“什么人?”黑袍老者面色一愣,他沒有想到這么晚了還有人敢來狗場這里。
石頭喊了一聲佛號,右手成劍指,往左手手掌一劃,頓時劃開一道傷口,殷紅的鮮血肆意而出,他口中一陣念念有詞。
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些從他手掌內(nèi)溢出的鮮血竟飄浮而起,凝聚成了一道卍字,散發(fā)出金芒毫光,被石頭輕輕一拍,向著那封印法罩呼嘯而去。
那封印法罩如同三月殘雪被烈日烘烤,發(fā)出滋滋的細(xì)微聲響,被腐蝕出了一個窟窿,頓時分崩瓦解。
供桌之上,原本燃燒的兩支蠟燭,燭光驀然黯淡,光線照射的范圍極具收縮,斗狗擂臺頓時被一片黑暗所籠罩。
鬼獒怨靈仰天嘶吼一聲,頓時掙脫困靈法陣的束縛,向懷孕的藏獒飛奔而去。
兩頭獒犬,就像是生死分離的兩個情侶,死死擁在一起。
看到這一幕,我腦海中莫名想起了寧采臣與小倩。
情并非人類唯一專屬的東西,很多動物也擁有著我們?nèi)祟愲y以理解的感情。
石頭破了黑袍老者的封印法罩,一副悲天憫人的神色,從暗處走了出來,我緊隨其后,心情緊張到了極點。
不知為何,我并未擔(dān)心鬼獒怨靈會攻擊我們,而是極度警惕面前的這個黑袍老者。
有時候,人可能比鬼,比人們口中所說的牲畜更加危險。
“原來是兩個小娃娃,你們是什么人?也敢破壞老夫的事情?”黑袍老者雙目怨毒地盯著我和石頭,沙啞的聲音從他喉嚨內(nèi)傳出。
直到此刻,我才看清楚這黑袍老者的模樣,他的臉干枯的就好像橘子皮,顴骨突出,如同沒有一絲肌肉,皮包骨一樣。
但一雙眼睛卻是詭異的綠瞳,散發(fā)著陰毒至極的神色,他的額頭眉心處,有一片圖紋印記,這圖紋印記類似刺青的手法,但具體代表什么我并不知道。
“施主,萬物皆有靈,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對藏獒夫婦命運多桀,如今鬼獒怨靈已是處在魂飛魄散的邊緣,咱們還是不要去打擾它們這對夫婦最后的一點相聚時光了吧。”石頭開口道。
“哼!無知小兒!就憑你們兩個也敢阻攔老夫?”黑袍老者陰森冷笑道。
“小僧自知不敵,也愿意一試。”石頭沉聲道,他將腰間的鐵棍抽出,目光凝重地盯著黑袍老者,全身衣袍鼓脹而起。
“十三,帶著它們趕緊離開這里,我攔住這老家伙!”石頭道。
我吞咽口唾液,心中不免有些為石頭擔(dān)憂,這黑袍老者一看就是道行極深的人物,石頭獨自面對他,怕是要有生命危險。
石頭見我猶豫不決,急聲道:“十三,你放心好了,我待會自有辦法脫困!你趕緊帶它們走!”
我無奈點頭,自己這點微末伎倆,在這里非但不會幫上石頭,很有可能還會讓石頭分心照顧我,還不如帶著這對藏獒夫婦離開這里。
我對石頭說那你多保重!
然后便跑到藏獒夫婦面前。
我也不清楚它們會不會聽懂我說的話,反正現(xiàn)在也沒有功夫細(xì)想那些沒用的東西,對它們說道:“你們快點跟我走!我?guī)銈內(nèi)ヒ粋€安全的地方!”
說完,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跑開。
這對藏獒夫婦似乎極有靈性,仿佛真的聽懂了我說的話,跟在我身后,瘋狂的向狗場外面跑去。
狗場的斗狗擂臺,傳來一陣激烈的打斗聲,黑袍老者憤怒的沙啞聲音如同夢魘籠罩在整個狗場,一陣陣陰風(fēng)呼嘯,刮起地面上的石子,劃過我身邊,竟是劃出了無數(shù)的血痕。
我?guī)е亻岱驄D跑出狗場,心有余悸的回頭看了一眼。
整個狗場仿佛都籠罩在一團(tuán)濃郁的黑霧之中,黑霧內(nèi),隱約閃動著一道金色的光芒。
不知道石頭究竟能不能打得過那個黑袍老者。
我心中對石頭擔(dān)憂至極,卻沒有半點解決的辦法,第一次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連身邊的朋友都幫不上忙,只能做一個臨陣逃脫的逃兵。
帶著那對藏獒夫婦,我一路跑回了紋身店。
這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足夠安全了,我剛想要轉(zhuǎn)身再趕去狗場救石頭。
那頭母獒卻忽然悲鳴一聲,鬼獒怨靈便重重倒在地上,魂體翻滾,分崩離析。
我知道它這是要魂飛魄散了。
它的目光滿懷留戀的落在母獒的身上,輕輕廝磨著母獒的臉頰,發(fā)出一陣嗚咽。母獒眼眶含淚,整個身軀忽然開始輕輕顫抖,臥倒在地上。
一聲聲低沉嗚咽回蕩在紋身店內(nèi)。
它的身軀一陣抽搐,腹部隆起蠕動,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它肚子內(nèi)掙脫出來一樣。
該不會是要生了吧?!
我急的滿頭大汗,這別說是給藏獒,哪怕是給人接生,我也完全沒有任何經(jīng)驗??!
鬼獒伸出舌頭輕舔著母獒的臉頰,母獒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于我聽到了一聲細(xì)微羸弱的嗚咽聲,一只幼小的生靈降生了。
那是一只通體黑色的小獒,在它的額頭上有幾撮黃毛,隱隱勾勒出了一個王字的形狀。
天生獒王?
我瞪大了雙眼,滿是震驚。
生下小獒王之后,那頭母獒輕輕舔著懷內(nèi)的小獒王,眼神越發(fā)渾濁渙散,將目光望在我身上。
我似乎理解了它眼神之中的意思,走到它身前。
它將小獒王推到了我身邊。
我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小獒王捧在手心,我知道它是想要將小獒王托付給我,讓我照顧它。
我凝重的沖它點了點頭。
兩只獒犬,同時向我跪拜了下來,眼瞳露出感激之情,在我的目光注視下,鬼獒的整個魂體徹底崩潰。
而那頭母獒也發(fā)出最后一聲悲鳴嗚咽,閉上雙眼,選擇了與鬼獒一樣的歸宿。
“嗚···”
掌心內(nèi)的小獒王睜開雙眼,剛剛降生的它似乎還不知道它的父母已經(jīng)雙雙身亡了,而是瞪著眼睛望著我,眼神之中充滿了依戀之色,顯然是將我當(dāng)做了它的父母。
我低頭望著它,心有所觸。
獒犬,睜開雙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會將它當(dāng)做自己的父母,從此一生不論怎樣,都不會選擇背叛。
許多養(yǎng)獒的人都知道這一點,這也是養(yǎng)獒最好的手段,讓獒犬視其為父母。
長嘆口氣,我輕輕搖頭,將小獒王放在那頭死去的母獒身邊,讓它看著母獒的尸體,也不管它能不能聽懂,對它說道:“它們才是你的父母。”
小獒王眼中閃過迷茫,它的目光漸漸清明,似乎是聽懂了我的話,伸出小舌頭,輕輕舔著母獒的臉頰,發(fā)出一陣悲哀嗚咽。
許久之后,才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邊,眼神似乎多了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我輕輕撫摸著它的后背,苦澀道:“從今以后,你就跟著我吧,我會為你父母報仇的。”
它整個身子縮成一團(tuán),好像睡著了一樣。在我懷里摩挲,尋了一個極為舒服的姿勢。
“以后你就叫小黑吧。”我輕聲道。
將小黑在紋身店安頓好,我便馬不停蹄的向狗場跑了過去。
石頭還在那里,不知道他有沒有從黑袍老者手中逃出來。
我還沒有跑到狗場,迎面的黑暗中便跌跌撞撞的走過來一道人影,正是石頭。
他面色慘白,渾身如同大火燒過了一樣,透著一股濃郁的酒氣。
石頭見到我過來,沖我咧嘴一笑,整個人轟然倒地。
我急忙將他抱起,他全身滾燙,氣息萎靡到了極點。
他抓著我的胳膊,氣若游絲道:“去遼沈···找鬼醫(yī)!”
說完,他便徹底昏了過去。
什么鬼醫(yī)?臥槽!石頭,你先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