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先驚呼了一聲,在場之人頓時(shí)便回過神來,皇帝更是瞬間砸了手里的茶杯,怒道:“放肆,將她給朕拖下去!”
那一盞茶正砸在喬子蕊的身上,那疼痛讓她回過神兒來,有些茫然的看著周遭。
而穿著鎧甲的御林軍毫不留情的將她拖拽下去的時(shí)候,更讓她尖叫了起來:“啊——”
天子一怒,在場之人迅速跪了一地,噤若寒蟬。
而喬夜行更是跪在地上,顫聲道:“皇上恕罪,都是微臣教女無方!”
“哼,好一個(gè)教女無方!”
皇帝氣得站起身來,指著喬夜行罵道:“喬家還真是養(yǎng)了一個(gè)好女兒!”
這樣的傷風(fēng)敗俗,簡直是……不堪入目!
喬夜行的冷汗順著臉頰不停地往下滾落,面對天子的雷霆震怒,他唯有不住的磕頭認(rèn)錯:“皇上恕罪,都是微臣的錯!”
而在他顫巍巍的聲音里,卻又有女子的聲音響起:“皇上請息怒。”
她的聲音不卑不亢,像是山澗的泉水,又像是一陣微風(fēng)吹過心頭,讓人聽著無比的舒適。
“皇上,龍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何況凡人乎?家母早逝,家中無主母教導(dǎo),妹妹糊涂些也是人之常情。還望父親能夠原諒爹爹,畢竟他一個(gè)男人,對于內(nèi)宅之事,確實(shí)分身乏術(shù)。”
說話的,正是喬子月。
皇帝倒是鮮少聽到這樣的說法,見她神情平穩(wěn),頗有大家風(fēng)范,倒是起了幾分好感,因問道:“你是誰,未經(jīng)朕的允許,怎敢開口?”
聞言,喬子月再行了一禮:“回皇上,臣女是喬家長女喬子月,為父開脫一時(shí)沖動,還請皇上恕罪。”
而喬夜行在皇帝身邊這么多年,對他的情緒更是把握的精準(zhǔn),忙的加了一句:“皇上,這是微臣的嫡長女,乃是先夫人林氏所出。”
林氏……
皇帝瞬間想起了林氏的身份,而一旁的林太傅也驗(yàn)證似的走到正中央,行禮道:“皇上,她是老臣的不肖外孫女兒,這丫頭不懂事兒,還請皇上見諒。”
林太傅雖然年老,可一身正氣,眼神清明,很受皇帝的尊重。
果然,他一說話,皇帝的語氣頓時(shí)便軟了下來,先是請林太傅回去入座,這才看向喬子月道:“不愧是林老的外孫女,行事的確有林家風(fēng)骨。”
說到這兒,他的神情又冷了下來,涼涼的看了一眼喬夜行,道:“喬愛卿年紀(jì)不大,可別犯糊涂,別以后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都往外帶!”
喬子蕊被御林軍控制著跪在一邊,聽到皇帝的話,瞬間便癱軟到了地上。而秋妍,更是臉色慘白,撐著地面的雙手都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喬夜行瞬間明白皇帝的意思,這個(gè)庶女,沒用了。
他再次重重的磕了一個(gè)頭,道:“謝主隆恩。”
在場眾人各懷心思,秋家人神情冷淡,而林太傅則是冷哼了一聲,心疼的望著跪在中央的外孫女兒。
喬子月仍舊跪著,可是脊背卻是挺得格外直。
從上官辰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她臉上的冷笑和恨意。
那樣的神情,瞬間讓上官辰心中一緊。這丫頭才不過十五歲,哪兒來這么大的仇恨?看起來,就仿佛是要將人扒皮抽筋似的。
他心存疑惑,卻自始至終都未曾說話。
最后,還是蘭貴妃出來圓場,眼帶笑意道:“今日是皇上壽誕,何必鬧得不開心呢?皇上就讓他們起來吧,這樣兒看著怪嚇人的。”
她生的艷麗,此刻說話的時(shí)候又格外的小鳥依人,皇帝得了臺階便下去,擺手道:“行了,都回去吧。”
喬夜行忙不迭的謝恩,蘭貴妃則叫住了喬子月,笑道:“臣妾瞧著這姑娘倒是心生喜歡,落落大方的,看著就可人疼呢。丫頭,你還沒有表演吧?你會什么?”
聞言,喬子月便知今日躲不過去了,她原本也未曾想躲,便順著蘭貴妃的話道:“臣女愿獻(xiàn)舞一曲,恭祝皇上壽與天齊。”
“瞧瞧,還是個(gè)嘴兒甜的,皇上就準(zhǔn)了吧?”
蘭貴妃都說話了,皇上哪兒能不準(zhǔn)?更何況,剛打了喬家的臉,總要給個(gè)甜棗的。
眼見得這園子里的氣氛恢復(fù)了熱絡(luò),喬子月才整了整衣襟,隨著演奏起的絲竹管弦,跳起了舞。
有了之前喬子蕊的對比,此刻不管是誰上臺,都會顯得特別漂亮。
更何況,喬子月跳的又格外好。
她原本便生的極美,一張臉像是畫上走下來的人,身段窈窕,模樣可人。此刻隨著樂曲一步步的舞動,更讓人在心中驚呼:九天仙子下凡塵。
與其他人的驚艷不同,秋妍的目光帶著凌冽的恨意望著她,只等著她的衣衫剝落出丑。
可直到那一曲舞畢,喬子月的衣服,都完好無損的穿在她的身上。
“怎么可能……”
秋妍呢喃著,手指甲更是深深地掐著自己的手心,力氣之大,竟隱隱的淌下血來。
而一旁的喬子靜,則是微微松了一口氣,其中卻又帶著幾分不解。
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臣女獻(xiàn)丑,還請皇上多多擔(dān)待。”
喬子月落落大方的行了禮,頓時(shí)贏得了皇帝滿意的目光。這樣的女子,才配叫做世家貴女,不像方才那個(gè)妾生的,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
就連平日里不大愛說話的德妃也含笑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臣妾先前只在書里見過,不想今日才知道,竟真有這樣的妙人。”
德妃一向很少夸人,聽到她這樣說,皇帝的笑意更濃,點(diǎn)頭道:“嗯,喬家女舞姿出眾,該賞。”
喬子月謝恩領(lǐng)賞,優(yōu)雅的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在無人看見的時(shí)候,卻隱約的皺了下眉頭。
無人知道,方才她為了做出那個(gè)高難度的動作,崴了腳。
腳腕處傳來的刺痛,讓喬子月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真疼……
見喬子靜有些怯懦的上了臺,喬子月吸了口氣忍著,有些期待的看向臺上。
她記得,前世里的喬子靜便是在這個(gè)時(shí)候初露鋒芒,以舞作畫,在臺上寫了一個(gè)壽字,贏得了滿堂彩。
“皇上,臣女愚笨,比不得大姐姐,愿意做一幅畫獻(xiàn)給皇上,愿您福壽無雙。”
她的模樣不大,一張未長開的娃娃臉看起來倒是討人喜歡。
得了皇帝的準(zhǔn)許之后,喬子靜只是簡簡單單的做了一副賀壽的畫,畫工一般,但是比起來丟人現(xiàn)眼的喬子蕊也好上了太多。
算是無功無過。
等到回到了座位上之后,喬子靜才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氣,待得看到喬子月看向自己的時(shí)候,頓時(shí)露了一抹緊張的笑意,悄聲道:“方才嚇?biāo)牢伊耍噬虾猛?yán)呀。”
她的聲音天真可人,一副小女兒的嬌弱。
喬子月拍了拍她的手,只笑了一笑算作回應(yīng)。
喬子蕊的一切是自己設(shè)計(jì)的,那么,喬子靜與前生完全不同的軌跡,又是為何呢?
喬子月想不明白,在喬子靜的臉上,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看不明白,她索性不看。不管以后如何,現(xiàn)下的喬子靜,至少并不是她的敵人。
這一出風(fēng)波算是徹底被揭了過去,喬子月的衣服下擺沾了泥土,穿在身上格外難受。她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見無人注視自己,這才悄然離席,朝著更衣殿走去。
宮中專門設(shè)置了更衣殿,專門防著世家小姐們誰出了變故,剛巧她便用上了。
只是喬子月沒有想到,她剛換好了衣服,就迎來了一個(gè)不速之客。
喬子月先是一愣,繼而便乖順的行禮:“臣女給太子殿下請安。”
“免了吧。”
來的正是上官辰。
此時(shí)的喬子月?lián)Q了一套淺粉的紗裙,倒是為她的模樣添了幾分柔和。
“殿下怎么會來這里?”
說這話的時(shí)候,喬子月帶著疑惑看著他。那一雙濕漉漉的眸子,像極了某種動物,直望到了上官辰的心里。
他輕咳了一聲,將手中的藥瓶遞給她,道:“給你。”
喬子月遲疑著接了過來,他又加了一句:“對跌打損傷有奇效。”
這話一出,喬子月的心頓時(shí)一顫。
方才她扭到腳之后,掩飾的格外好。連她的父親姐妹都沒看出破綻來,可他卻發(fā)現(xiàn)了。
“多謝殿下。”
這一聲謝,喬子月說的格外誠懇。
上官辰彎唇一笑,道:“無妨,說起來謝,倒是本宮要謝謝你才是,當(dāng)日若非你出手相救,本宮今日必不能完好站在這里。”
他鄭重的道謝,喬子月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擺手笑道:“舉手之勞而已。太子殿下,可好些了?”
她記得那夜里他的傷勢格外嚇人,就連今日的臉色也蒼白的厲害。
這樣想著,她抬眼去看上官辰的臉。卻不知,正好跟對方的目光相撞。
那一刻,她仿佛被拽進(jìn)了星河之內(nèi),只見光芒璀璨。
“那個(gè),我,我不能離席太久,先回去了。”
喬子月回過神兒之后,就覺得格外臊得慌,抓著藥瓶就想要往外走,卻不想,再次被上官辰叫住了。
“等等——”
喬子月頓住了腳步,卻不敢回頭,怕被看到那一臉的羞紅:“太子殿下還有何吩咐?”
只是,他的話,卻讓喬子月有些白了臉。
他說:“喬小姐,你的心里在恨什么?”
這話一出,喬子月的臉?biāo)查g褪去了血色。而后,她緩緩的轉(zhuǎn)過身,直視著上官辰的目光,反問道:“太子殿下說的話,臣女聽不大懂。您,莫不是眼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