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我算命僧說的這個來歷恐怕另有淵源,我于是怯生生地說了一句:“該不會是死人用過的東西吧。”
算命僧看著我,眼睛里目光凌厲,說道:“是。”
我立刻像是知道了什么,于是說:“那跟著我的這個東西是……”
算命僧說:“不是。”
我又不明白了,算命僧說:“你現(xiàn)在弄不明白很正常,在見到那東西之前。”
算命僧說話神神秘秘的,又不說全,我聽了個一知半解,正說著的時候,地師卻來了,我這才注意到天已經(jīng)快黑了,地師來了之后首先就到了已經(jīng)燒掉的棚子邊上,他已經(jīng)察覺到了棺材里的紙人消失的事,所以等我們都出來的時候他第一眼就看向了算命僧。
奶奶是認(rèn)得地師的,我們出來的時候她正和地師說什么,但是我們出來他們的談話就戛然而止,地師看向算命僧問他說:“這是你做的?”
算命僧沒有回答,只是地師的眼神卻已經(jīng)變得有些凌厲了起來,只是他也什么都沒有說,長久的沉默之后才問:“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似乎是有些爭執(zhí)的意味,只是算命僧一直不說話,說實話,算命僧現(xiàn)在這樣要說他不記得地師我是不相信的。果然我這個念頭才浮現(xiàn)出來,算命僧就說了一句:“就在剛剛,我忽然想起關(guān)于你的一些事來了。”
地師就不再說話了,而是看著算命僧,算命僧則說:“雖然我一直在失去記憶,但是有一點(diǎn)卻一直沒有忘記,就是我要找尋的真相,我為什么會在這個村子里無法離開,每次我感覺自己要離開的時候,就會失去記憶,然后重新回到這里,而我第一次到村子里,我記得是你帶我來的。”
地師并不是說話,只是看著算命僧,算命僧也看著地師,然后繼續(xù)說:“可是我們是在什么時候相遇的,為什么會結(jié)伴而行,我來這個村子是做什么,我又全然不記得了。”
面對這個問題,地師依舊保持沉默,大約是這樣的對峙沒有一個答復(fù)就無法收場,最后地師說:“你要的答案我給不了你。”
算命僧看著地師,于是也說:“那么你要的答案我也給不了你。”
地師聽了算命僧這句話,卻看向我,他的神情清冷,就這樣冷冷地看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他的視線也沒有離開我的身上,但是話卻是對算命僧說的,他說:“你這樣害的也只會是他。”
他用了“害”這個字,也就是說這件事最后關(guān)系到的人竟然是我。
地師才說完,算命僧的目光也聚集在了我身上,兩個人同時看著我,我感覺很不自在,然后還是我奶奶出來緩和氣氛說:“大家先進(jìn)屋坐下慢慢說,別在外面站著。”
地師沒有說話,但是已經(jīng)走進(jìn)了屋子里,算命僧站著沒動,但很快也折返到了屋子里,大家都坐下之后,我只感到整個屋子里的氣氛凝重了很多。不過從奶奶的角度來看,她似乎更加信任地師,于是坐下之后奶奶問地師說:“那接下來要怎么辦?”
地師說:“既然這個紙人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那么就不要再提了,現(xiàn)在我們要解決的是你家里的事,我覺得亦揚(yáng)他爺爺?shù)膲灴赡苡袉栴},可能要遷墳。”
奶奶一聽遷墳?zāi)樕妥兞?,然后就說:“這……”
地師注意到奶奶神色的變化,問說:“怎么了?”
奶奶面上有為難的神色,但還是說:“你不知道,亦揚(yáng)他爺爺臨終之前最先是我和他在屋里,他當(dāng)時叮囑我說,無論今后這個家出現(xiàn)什么意想不到的情況,我都要記住一點(diǎn),他的墳不能去動。”
地師聽了皺了一下眉頭,問奶奶說:“他有說是為什么嗎?”
奶奶搖頭說:“沒有,他就一直叮囑這句。”
地師就不說話了,算命僧在一旁也一直不說話。爺爺墳上的事地師已經(jīng)和我說過,難道爺爺早就料到會有今天的這樣一幕,所以才會這樣叮囑奶奶,可是要是這樣說來的話,難道爺爺知道家里會發(fā)生這些事不成?
我一時間也沒有任何思緒,就問說:“那怎么辦?”
這時候算命僧開口說:“我覺得可以先試試觀亡。”
地師看了算命僧一眼,好像是想說什么,但是卻沒有說,算命僧則繼續(xù)說:“只是觀亡不能讓別人來觀,得讓亦揚(yáng)來。”
我?我甚至連觀亡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這話一出全部人都保持沉默,好像達(dá)成了共識一樣,不過很快我媽就開口說:“不行。”
我媽的這一聲話擲地有聲,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我媽見所有人都看向她,他就重復(fù)了一遍說:“不行。”
奶奶聽見我媽反對,就說:“秀蘭,這件事你先不要攔著。”
我媽平時和奶奶相處很是融洽,基本上也并不會當(dāng)面駁我奶奶的面子,可是現(xiàn)在她卻說:“亦揚(yáng)不能去給他爺爺觀亡。”
我覺得奇怪,這似乎并不像單純的無腦維護(hù)我怕我出事,聽我媽的話音仿佛有別的意思在里面,她好像知道什么。
果然地師率先問她:“為什么?”
我媽想說什么,可是話卻一直在嗓子里憋著,一直說不出來,以至于好一會兒都沒說出來一個字,最后無法只能耍賴一樣地說了一句:“不行就是不行。”
誰知道我爸聽了也和算命僧說:“我也覺得不是很恰當(dāng),亦揚(yáng)還小,恐怕做不了這個。”
我爸的語氣要和緩許多,不知道怎么的,聽見我爸媽都這樣維護(hù)我,我反而沒有那種被保護(hù)的感覺,反而是忽然想起了那一年我爸不然失蹤去了空房子之后回來的神情,我記得他一直直愣愣地看著我,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一樣。
他的這個眼神像是我童年的陰影一樣,到現(xiàn)在都能感到背后那種陰森的感覺。我于是看向地師,我發(fā)現(xiàn)地師也在看我,眼神里滿是揣摩,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算命僧,于是說:“我也覺得這事讓亦揚(yáng)來做不妥,不如你來做。”
地師指的是算命僧,算命僧猶豫了一下,也沒說什么,只說了一聲:“好。”
之后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天也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地師看了看外面的天井,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就走了出去,在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看了一眼我,我明白地師的意思,就跟著他出來,地師一直帶著我到院門邊上,然后才和我說:“像上次叫魂那樣的事,你不能再做第二次了。”
我點(diǎn)頭算是答應(yīng),但是沒有啃聲,因為我覺得地師特地把我?guī)С鰜砜隙ㄊ怯惺裁磩e的話要單獨(dú)和我說,果然,他說完這件事之后和我說:“在你們挖到的這口棺材下面,還有一口棺材。”
地師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什么人聽見一樣,我聽見這句話之后驚了一下,看向地師,地師說:“我感覺到了那股子不斷散發(fā)出來的尸氣,我敢斷定,棺材里面是個死人而不是紙人。”
我問說:“那會是誰?”
地師搖頭,但他說:“你還記得我在橋頭和你說的話嗎,你身上的死人氣息,與這股子尸氣簡直一模一樣,我初步斷定你身上的死人氣息就是沾染了這尸氣的緣故,可是你家里的所有人除了你之外,別人身上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