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眉目

我爸說：“因為那本賬本，不是現(xiàn)實里的東西。”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我爸話里的意思，我爸才說：“當(dāng)時我整理遺物的時候的確沒有察覺到什么異常，但是到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就像一個夢，并不是真實的，但我知道這不是夢，因為我感覺身邊的所有東西，包括我整理的那些東西，尤其是那本筆記，都非常地真實，到我清醒之后，我依舊能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細(xì)節(jié)，就像這真的是我真的經(jīng)歷過的一樣。”

我爸說到這里頓了頓繼續(xù)說：“所以我醒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照著記憶里的場景去翻了那個箱子，里面的東西擺放都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沒有那本筆記，我將整個箱子仔仔細(xì)細(xì)地翻過一遍，的確沒有。所以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開始懷疑，這本筆記并不存在與現(xiàn)實中，但它絕對是真實的，現(xiàn)在你有忽然喊出丁澤金這個名字來，我就更加肯定了。”

我從來不知道我家里還有這樣一段事，這么說來家里也只有我爸一個人知道，我于是問說：“所以你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丁澤金是誰？”

我爸點頭，他說：“這個名字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總計可循，你大伯出事之后我又去找過這個人，可是依然毫無所獲，我一直覺得他和這個空房子一定有聯(lián)系，甚至和大伯家的變故都有關(guān)。”

聽見這些事被巧妙地串在了一起，我反而有些莫名地恐懼起來，因為越是巧合的事，就說明越不是巧合，甚至可以說是精心安排，如果是有人一開始就在精心安排我家要發(fā)生的這些事，那未免也太恐怖了。

所以我爸接下來問我說：“你喊了丁澤金的名字，那么你是不是看見他了？”

對于我爸說的這段事我根本什么記憶都沒有，要不是我爸告訴我我喊過這個名字，我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名字的存在，所以想在我身上找到什么線索是不大可能了，我只能搖頭說：“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可是我爸他不死心，他依舊耐著性子和我說：“你再仔細(xì)想想，看能不能想起什么來，你不會無緣無故喊出他的名字，而且你當(dāng)時的說辭，好像他就在你身旁，或許你已經(jīng)看見他了。”

我仔細(xì)回憶著當(dāng)時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可是所有的記憶就停留在自己跌落到深淵前的那一刻，只有那種無邊無際的墜落感，之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最后我只好和我爸說：“我的確想不起來。”

我爸聽了有些失落，但是很快他就平復(fù)了過來，和我說：“是我心急了，已經(jīng)過了這么年都沒有絲毫線索，我應(yīng)該知道的。”

之后我爸讓我先睡下，我本來是想問他和算命僧對峙時候的事的，可是最后我還是什么都沒有問出口，就這樣睡過去了。

這后半夜倒是無事，雖然兇險，但好歹幫了算命僧，只是我心里卻蒙了一層陰影，就是我在幫算命僧招魂時候出現(xiàn)的那個東西，我總有種來者不善的感覺，而且內(nèi)心的疑惑絲毫都沒有解開，就是當(dāng)時我找到算命僧的時候他為什么會站在我爺爺?shù)膲炃?，他在那里做什么?/p>

他走陰發(fā)生意外回不來，和我爺爺?shù)膲炗钟惺裁搓P(guān)系，或者說和我爺爺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只是第二天一早算命僧就不見了，誰也沒見到他，還以為他還在樓上睡著，可是去敲了門沒反應(yīng)，推門進去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在屋里，我甚至懷疑，是不是昨天晚上他離開之后就沒有再回到樓上。當(dāng)時我就留意到他似乎有點匆忙的感覺，只是那時候情況混亂著，我也沒多想。

本來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現(xiàn)在人不見了，所有疑問都只能壓在心里，同時我開始隱隱有些擔(dān)憂起來，經(jīng)過昨晚的事之后我感覺他自己也不安全，甚至在他身上，也藏了什么東西，或許連他自己都應(yīng)付不來。

我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能有點不對勁，于是就出去試著找了找，只是我也沒有什么目的，就到了大伯家和空房子那一邊，只是我也不敢進去，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不過是一無所獲，后來我又在村子里閑逛一樣地找了一陣，也沒找到。

后來我不知不覺地就到了橋頭，來到橋頭的時候，昨晚上經(jīng)過這里時候的那一幕忽然就浮現(xiàn)了出來，我不禁多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和我平時見到的并沒有什么差別，沒有我看見的搖擺的魂幡，也沒有棺材和紙人，不過正是我看過去，卻依舊看見了不一樣的東西。

因為我看見了剛剛才燒過的紙錢痕跡，甚至旁邊還有香在冒著煙。

這里有燒過的紙錢并沒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可能是因為我一直聯(lián)想著昨晚的事的緣故，所以就格外注意了一些。正在我有些心神不寧的時候，忽然身旁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一個人，不是我們這一帶的人，問我說我們村是不是從這里進去。

我迅速打量了他一眼，三十多的年紀(jì)，背著一個包，分不清是干什么的，穿著也很普通，可是并不像農(nóng)民，說是工人，好像也不大像，于是我指著給他說：“從橋上過去就是了。”

他跟我道了謝，然后就和我說了一句：“剛剛你一直在盯著燒過的紙錢看，是有什么不對嗎？”

我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觀察的這么仔細(xì)，我于是說：“沒什么，就是隨便看看。”

他卻說：“雖然現(xiàn)在是白天，但我還是建議你燒靠近這里，你應(yīng)該知道這里是招魂處，你們村所有的禍祟應(yīng)該都會送到這里來，所以就算是大白天，陰氣也是很重的，不小心沾染了回去，那可就麻煩了。”

聽見他這樣說，好像還是個先生之類的，我于是多看了他一眼，他則帶著笑意，我于是就問了一句說：“你是先生？”

他說：“說是先生應(yīng)該不算，我是地師。”

我分不清楚先生和地師有什么區(qū)別，就順口問說：“你來我們村里是來看地？”

他卻并不瞞著我，和我說：“你們村里有戶人家昨天家里死了個人，請我來看看。”

死了人？我們村里死了人我怎么不知道，可能是消息還沒傳出來，我說：“原來這樣啊。”

但是他卻并沒有急著趕路，而是和我說：“你不知道你們村死了人嗎？”

我搖頭表示并沒有聽說，他和我神神秘秘地說了一句：“是被老鼠咬死的。”

說完他朝我一笑，就往橋這邊走過來。我聽見他這句話，愣了下，再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到橋上了，我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想追上去問問好好一個人怎么會被老鼠給咬死了，誰知道剛要走，他就停住了轉(zhuǎn)身過來，不過他卻不是看我，而是看了剛剛我盯著看的招魂處，大約有三四秒的時候，他又將視線停在我身上，然后就又折返了回來。

他去而復(fù)返來到我身邊看了看這個招魂處，然后問了一句說：“我記得這里以前有個石頭砌的神龕的，怎么不見了？”

我不知道他說什么，就看著他，他看了我一眼，我感覺他阿德眼神好像變了下，然后拍了下我的肩膀，和我說：“和我一起走吧。”

他的動作很自然，雖然是陌生人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唐突，于是我就跟他一起回到村里，路上他問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訴他了，他聽了只是說了一句：“姓木的并不常見。”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接，就沒說話，然后他問我：“你家最近是有什么事發(fā)生嗎，我看你身上有股子陰氣，卻不是剛剛在招魂處招惹上的，好像跟了你很久了。”

聽見他這樣說，我本能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然后問說：“你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