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在拘留室里關著呢。”肖瀟說。
看著絞肉機邊上的紙扎人我意識到了什么,但這時候不該去想視頻的事,趕緊回過神朝發(fā)電機的方向看去。
黑煙散去,只見一根繩索綁在發(fā)電機上,繩索連接著梁上的轱轆吊著區(qū)長,只要解開繩索,區(qū)長就會掉下去!
一個身穿僧袍、斜跨布袋的光頭男人從發(fā)電機后面慢慢走了出來。
還真是個和尚!
這和尚年約四十,身材高大,五官圓潤,看起來很慈祥,表情平靜如水,在他臉上壓根看不到連環(huán)殺人犯的戾氣。
和尚向我行完佛門禮,將手放在了繩索上,平靜的說:“請不要阻攔我懲罰罪人。”
“大和尚,你別沖動。”我緊張道。
和尚面無表情道:“如果誰阻止我懲罰罪人,那死的就不僅僅只是他了,這里還有大量炸藥,到時候大家一起下地獄。”
他在說這些威脅話語的時候語氣平和、表情淡定,完全沒有窮途末路的過激反應,如果不是被堵了個正著,我怎么也無法相信一個面目慈祥的和尚會是作案八年、殘殺十幾條人命的連環(huán)殺人犯!
“盡量拖延、分散他的注意力,把他引出來,否則狙擊手沒法瞄準,那里是死角。”肖瀟提醒道。
我咽了口唾沫說:“大、大師,有話好說不要亂來,你口口聲聲說他是罪人,那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和尚冷笑道:“警方這么快就有反應,說明猜到我在干什么了,他犯了什么罪還要我多說嗎?下石磨地獄都算便宜他了!”
“那證據(jù)呢?”我問。
“證據(jù)?哼,讓他自己說好了。”和尚松了下繩索。
“啊~~不要,不要,我說、我說啊。”區(qū)長的哀嚎響徹廠房。
我回頭看了下,區(qū)長醒了,正臉色慘白看著這邊。
“我丈母娘名下有四套房、小舅子銀行卡里有五百二十八萬存款、兒子在美國留學名下有輛瑪莎拉蒂,都是我雁過拔毛......大師,我都交待了,你快住手啊。”區(qū)長哭喊道。
我驚呆了,這個曾在電視上以清廉著稱的區(qū)長,私底下竟然......。
看著他那惡心嘴臉,我不禁握起了拳頭。
通訊器里傳出了肖瀟的聲音:“無論區(qū)長做了什么,都不是他被實施法外制裁的理由,等救下他以后自會有相關部門跟進,你的情緒不能被左右了。”
我清醒了過來,松開拳頭看向和尚說:“這不是你私下懲罰他的理由,佛門弟子最忌諱殺生,你還一連殺了十幾個人,難道你不是罪人嗎?難道你不該下地獄嗎?”
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不錯,貧僧是該下地獄,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懲罰完最后的罪人,貧僧也將追隨菩薩的腳步入地獄涅槃重生!”
我呆了下,菩薩哪有下地獄的?
我正想著問題區(qū)長突然驚叫了起來,回過神發(fā)現(xiàn)和尚已經(jīng)解開了繩索,繩索在地上快速滑動,區(qū)長在垂直落下!
我反應過來立即撲上去,拽住了在地上滑走的繩索,雙腳死死抵住一臺機器,這才勉強控制住了,區(qū)長停止了下落,但身體一半落在了漏斗里,差一點就要掉進去了!
區(qū)長嚇的五官扭曲,不住哆嗦,尿從褲管里滴了下來.....。
廠房外一陣騷動,警察應該也看到了這一幕。
通訊器里傳來劉長春憤怒要求強攻的指令,肖瀟正在極力阻止。
眼下的局面有些進退兩難,如果強攻和尚不知道會用什么法子引爆炸藥,不強攻的話區(qū)長又隨時有可能丟掉性命。
和尚盤坐在了發(fā)電機邊,盯著我無聲發(fā)笑,這種笑讓人直起雞皮疙瘩,他從布袋里取出佛珠沉吟道:“眾生渡盡,方正菩提,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阿彌陀佛,施主既然執(zhí)著如此,貧僧只好一起渡你了,稍后等我念完經(jīng)引爆炸藥,帶你一起下地獄。”
我驚愕了下,突然恍如大悟!
明天恰逢農(nóng)歷七月三十,是地藏王菩薩的誕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都出自地藏王菩薩的佛經(jīng)名言,肖瀟也提過,過往八年的案子都發(fā)生在陽歷的八九月份,換成農(nóng)歷是七月底左右,也都發(fā)生在地藏王菩薩誕辰期間。
臥槽,這家伙把自己當成地藏王菩薩在渡劫!
這兇手要么是癡迷佛教成狂,要么是精神有問題,居然相信渡劫的事!
“易陽,你怎么樣了?”肖瀟擔心道。
我喘氣道:“我倒沒事,只是現(xiàn)在騰不開手了,一放手區(qū)長就完了,我搞清楚這家伙為什么以這種方式殺人了,他在模仿佛教里的地藏王菩薩渡劫!”
肖瀟沉默了幾秒鐘,緊張道:“再這么下去不僅區(qū)長有危險連你也懸了,萬一他攻擊你,你們兩個都活不了,沒辦法,只能強攻賭一把了!”
“等下,這家伙似乎知道外面有狙擊手在瞄他,刻意選擇了西北角發(fā)動機的位置,利用發(fā)動機和墻面形成的夾角做掩護,放心,他應該不敢出來,他的主要目標是區(qū)長。”我頓了頓道:“我摸清楚他的心理了,幫我再拖五分鐘,就五分鐘,我想到辦法了!”
“什么辦法?你可別亂來,萬一......。”肖瀟提醒道。
時間緊迫來不及廢話了,我摘掉通訊器,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有臺機器能固定繩索,于是奮力在地上挪過去,將繩索綁在了機器上才松了口氣。
我悄然摸絞肉機邊上,發(fā)現(xiàn)控制開關早被破壞了,根本無法關停,而切斷電源就只能靠近發(fā)電機了,但和尚一直守在那不會讓我靠近,那現(xiàn)在就只有兩種選擇了,要么跟他單挑,要么說服他。
跟他單挑太不現(xiàn)實了,我心臟不好就是個半殘廢,這和尚臂力驚人都能爬上山崖峭壁,我怎么單挑?那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想到這里我故意哈哈大笑了起來。
正在誦經(jīng)的和尚睜開了眼睛,問:“你笑什么?”
“你太可笑了,殺人就殺人,還以渡劫為借口,把責任推到地藏王菩薩身上,像你這樣的人下地獄是肯定的,涅槃重生不、可、能!”我一字一頓道。
和尚臉色微變道:“你懂我在干什么?”
“不就是模仿地藏王渡劫嘛,可惜你做的不對,玷污了地藏王的名聲。”我不屑道。
“哪里不對了,胡說八道!”和尚有些慍怒了,目光射出精光死死盯著我激動道:“我完全按照十八層地獄對這些罪人進行懲罰,還布置靈堂誦經(jīng)懺悔他們的罪孽,替他們贖罪,我下地獄后肯定能涅槃重生!”
“那你在害怕什么?”我質(zhì)問道。
和尚身體抖動,吼道:“我沒害怕,我哪有害怕!”
我指向絞肉機邊上的紙扎人,沉聲道:“在前期的案子里你沒有用紙扎人,直到黃月梅的案子才開始放紙扎人,紅色紙扎人是專門用來鎮(zhèn)壓惡鬼的,如果你不是怕死者化為厲鬼纏著你為什么要放個紙扎人,還把兇手嫁禍給紙扎人?地藏王菩薩敢作敢當,怎么會嫁禍給別人,這不是害怕又是什么?”
和尚不住的喘氣,臉上肌肉抽搐,突然跪倒在地發(fā)狂似的嘶吼:“你胡說,我沒有害怕,我沒有玷污地藏王的名聲,我在懲罰他們、替他們贖罪.......。”
像這種極端崇拜者,只要摧毀他們的信仰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打擊了!
和尚已經(jīng)陷入了自言自語的瘋魔狀態(tài),把我都給忽視了,我趁機爬上絞肉機,將區(qū)長解開背了下來。
區(qū)長已經(jīng)虛脫了,被救下來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停的呢喃:“完了,全完了。”
我怎么拖拽他都起不來,急的不行,和尚的瘋魔狀態(tài)只能維持一會,要是還不走就來不及了!
果然,區(qū)長還沒被拖拽起來我就看到地上有道拉長的影子,影子的手里揚著管形武器,我猛的回頭,發(fā)現(xiàn)和尚就站在我身后,表情猙獰無比,揚著扳手就要朝我的頭砸下來了,我都來不及躲閃了。
就在這時候窗子破裂炸響,“嗖”的一聲,子彈擊中了和尚的心口,血流如注,扳手應聲落地,緊跟著鐵門被拉開,大量持槍特警沖了進來,將和尚團團圍住。
和尚猙獰的環(huán)視特警,仰天哈哈大笑,轟然倒地。
我驚魂未定的癱坐在地,肖瀟和救護人員進來了,區(qū)長喃喃著“完了”被擔架抬上了救護車,和尚也在警察的控制下被送上了救護車。
媒體們不知道從哪里蜂擁而至,扛著長槍短炮對救護車一陣狂拍。
小雨悄然擠進人群,趁肖瀟、劉長春被媒體圍住的時候扶著我離開了現(xiàn)場。
我疲憊的視線都模糊了,靠在車座上眼皮發(fā)重,沒一會就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在醫(yī)院,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天亮了。
“我怎么在醫(yī)院?”我愣道。
“昨晚你上車后就暈過去了,我送你來醫(yī)院了,醫(yī)生說你長期處在高度緊張狀態(tài),心臟壓力很大,一松懈就暈倒了,還好沒什么事,快嚇死我了。”小雨說。
“對了,那和尚怎么樣了?是死是活?”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