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閣內(nèi),上下三層滿滿當(dāng)當(dāng)。
大廳之內(nèi),固然已經(jīng)擺滿了桌子,那樓上的雅間內(nèi),更是被各大家族包下了。
未央閣的茶,在汴京城是出了名的,最便宜的,也要一兩銀子。
可是今天——免費供應(yīng)。
一進門,小廝就陪著笑臉告訴客人,今天所有的茶水點心,全部免費。
有心人草草估算了一下,未央閣大概也能容納百十來家,就算一家十兩銀子,那也是上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了。
所有人都很好奇,京城里,能拿出上千兩銀子的商家比比皆是。
可是拿上千兩銀子給大家白吃白喝的,絕無僅有。
“下面,我們有請碧落春的代表出場!”未央閣主事的一句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眾人側(cè)目,這神秘人物終于要出場了嗎?
廳堂中間,是一面巨大的屏風(fēng),屏風(fēng)的字畫栩栩如生,都是名家作品。
只見屏風(fēng)之后人影閃動,環(huán)佩叮當(dāng)。
眾人屏息以待。
屏風(fēng)拉開,站在中間的,居然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姑娘。
顯而易見,這個小姑娘看上去有些拘謹。
可是在座的都是汴京城的老江湖,一眼就看出,這小姑娘背景不一般。
別的不說,單是這小姑娘的發(fā)髻,就是京城中失傳已久的靈蛇髻。
相傳這發(fā)髻是宮里流傳出來的,這一代能盤出靈蛇髻的,只有汴京城的歐陽大娘。
能夠請出收山多年的歐陽大娘出手,這份人情,這份面子,實力可見一般。
再看那衣服,且不說衣料質(zhì)地,僅僅是刺繡的樣式,就已經(jīng)讓樓上雅間發(fā)出了女子的驚呼。
這可是錦繡閣的針線,據(jù)說就算是皇親貴族,你要想定制衣服,也要提前預(yù)定。
可看著從未出現(xiàn)過的刺繡圖案,顯然是剛剛弄出來的。
人群中的趙允讓滿意地看著這一切,還好,只是幾個現(xiàn)代盤發(fā)的圖樣,和衣服紋飾的圖案,已經(jīng)讓這兩個行業(yè)的大拿驚嘆不已,甘愿為李月娥梳妝打扮。
李月娥的心理素質(zhì)驚人,可是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對于這種成為眾人視線中心還有些不太適應(yīng)。
但是,小丫頭適應(yīng)能力極強,出場之后沒有說話,目光轉(zhuǎn)向未央閣主事。
趙允讓暗中喝了一聲彩,真是天生的自帶氣場,此時無聲勝有聲!
眾人也都在暗暗猜測,沒人相信這么一個嬌滴滴,好吧,只是有些氣勢而已,這就是碧落春的主人?
誰背后還沒個人脈,能坐在這里的,就沒有沒背景的。
主事面帶微笑看著面面相覷的眾人,也不說話。
直到樓上樓下的議論聲音稍稍平息了,這才高喊一聲:“上酒!”
兩排素裝少女次序走出,腳下蓮步微擺,如弱柳扶風(fēng)。
纖纖素手中的托盤上,是一只碧綠的翡翠杯子。
杯中美酒清涼透澈,行走之間,已然有濃郁的香氣散出。
等到杯中酒放到眾人面前,那股濃烈的香氣已經(jīng)讓人陶醉了。
而今天能到未央閣來的,可都是各家族經(jīng)過細心挑選的人物。
最主要的一條原則,就是對酒有研究。
換句話說,這里面絕大部分都是酒鬼。
聞到醇香,已然有許多人忍不住端起盤中酒杯,一飲而盡。
主事有些尷尬地站在那里,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奔騰。
這石磊小將軍還特意囑咐了,專門有一段描述這酒的詞兒呢,自己背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有些聲情并茂的意思了。
這可好,現(xiàn)在酒都已經(jīng)到了人家肚子里了,還描述個毛啊。
好在效果不比說了詞兒差,只要看到這一干人的臉色就是知道了。
連樓上雅間的門窗都多開了一些。
主事暗自擦了一把汗,估計不至于被責(zé)罰了:“下面,請李姑娘就本次拍賣事宜講一下規(guī)矩。”
李月娥往前輕移蓮步,站到了臺子中央。
趙允讓敏銳地發(fā)現(xiàn),小姑娘雖然有些緊張,這一站卻正是站在黃金分割線上,真特么是個天才。
本來么,一個農(nóng)家小丫頭,就算是先天素質(zhì)很強,被他一下子推到這樣的場合,也難免有些不適應(yīng)。
這也是趙允讓對李月娥的一次測試,可是,有時候這先天素質(zhì),就是直接碾壓后天努力。
之前的省柴灶事件,趙允讓就發(fā)現(xiàn)這小丫頭思路敏捷,頭腦清晰,遇到事情不慌不亂,絕對是一個可造之材。
所以,趙允讓今天直接把她推上了一個她從來沒有機會經(jīng)歷的場合。
李月娥站在臺上,面對著臺下的眾人,身體略略有些緊繃,面色卻平靜如水。
眾人也在集中打量她。
有驚訝,有不屑,各種眼神都有。
趙允讓注意著李月娥的各種細微動作,越看越是滿意,就算是自己,現(xiàn)在也未必能比她做的更好。
李月娥輕輕開口:“各位前輩,相信大家今天都是為了這碧落春而來!”
眾人不由自主地點頭,剛才的一杯酒已經(jīng)完全征服了他們。
“適才大家也都已經(jīng)看到了,這碧落春的滋味如何,不用我再多說!”
說著一擺手,有人端上了一個托盤,盤內(nèi)是兩小壇酒,黑漆漆的壇身,封口上包著紅綢,系著黃絲線。
李月娥伸出素手輕輕提起一個酒壇:“不瞞各位,剛才大家喝到的,不過是我們最劣等的酒!”
眾人登時嘩然,剛才喝到的,已經(jīng)是有生以來喝到的最為醇厚的美酒了。
現(xiàn)在居然被人說出是最劣等的酒,你讓汴京城的幾大燒鍋的掌柜的臉往哪擱?
這絕對是夸大其詞,危言聳聽!
李月娥一笑:“而我手中的,是我家釀造出的最好的酒,大家如果不相信,那么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只有親自嘗試一下!”
說著,素手將這一壇酒提在手中,目光在眾人眼中逡巡,似乎要找一個人來品嘗一下。
眾人群情聳動,都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實在是剛才已經(jīng)證明,低等的已然是無上美酒,這高等的又如何呢?
連樓上雅間的人聽到這樣的說法,也紛紛走出來站在了欄桿旁。
李月娥環(huán)視了一下整個未央閣,眾人竟然大氣不出,整個未央閣瞬間安靜。
趙允讓笑了,果然沒有選錯人。
這氣場,雖然還有些稚嫩,假以時日,絕對會成為大宋的第一個女CEO的。
不過,趙允讓也有些好奇,他只是交待了一些大概,且看這小丫頭怎么要把手中的酒推銷出去吧。
這壇酒是在蒸餾的基礎(chǔ)上的再次蒸餾,按度數(shù)來說,起碼在60度以上。
對于嗜酒如命的老饕而言,這就是命根子。
李月娥目光環(huán)視,最終落到手中的酒壇上,緩緩將手高舉:“這酒——”
眾人目光匯聚。
突然李月娥素手一松,那酒壇垂直墜落。
本來坐著的眾人只覺得心里忽悠一下,倒有一大半人占了起來,伸出了雙手,做出想要接住這酒壇的動作。
剩下的幾個也是坐在座位上,死死攥著拳頭。
這可是眾人的期望,就這么給摔了?
這誰家派出來的不知深淺的毛丫頭?
隨著那一聲清脆的響聲,所有人的希望都破滅了。
趙允讓也讓李月娥這個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可是隨即,一絲笑容就浮現(xiàn)在臉上。
一股濃郁至極的酒香,在未央閣中瞬間彌漫開來,中者欲醉。
眾人的神色呆滯了,果然,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可是,這實實在在的味道,垂涎三尺的感覺——志在必得,所有人攥緊拳頭。
看著眾人的反應(yīng),李月娥輕輕吁了一口氣,素手微微一擺,示意侍女端上僅剩的一壇。
“僅此一壇,價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