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法很像在劃太極一樣,輕柔緩慢,正在一點點糾正孕婦的異常胎位。神奇的是看少婦的表情,感覺她并沒有承受太大的痛苦,只是眉頭微微蹙著,并沒有像別的婦人在糾正胎位時發(fā)出的那種近乎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
“行了!”
蕭天一的雙手從少婦隆起的腹部輕輕抬起,抬頭沖霍小玉咧嘴一笑,仿佛他自己也松了一口大氣。
“再聽聽胎心音!”蕭天一吩咐她道。
霍小玉趕緊趴下傾聽,一下就眉開眼笑了,興奮地看著蕭天一道:“胎心音正常啦!跟以前一模一樣!”那種類似于鐘表滴答滴答聲。
蕭天一笑著點下頭:“還剩幾分鐘?”
霍小玉趕緊低頭看手機,一看又嚇一跳,眼神慌亂地道:“只剩下最后1分鐘了!”
“好!馬上催產(chǎn)分娩!”蕭天一點頭道,“只要胎兒頭部露出來,一切就好辦了!快,你把褲子脫了!”
他伸手把幾個穴位上的銀針?gòu)故斓匕瘟顺鰜?,緊接又刺入催產(chǎn)雙穴。此穴位于關(guān)元穴旁開三寸,針刺此穴可以加強孕婦宮縮力度。刺深五分,同時施以補法。
霍小玉瞬時腮邊飛紅,心跳加速,茫然地看著蕭天一道:“你……說什么……”
“愣什么!”蕭天一抬頭掃她一眼道,“趕緊你把姐內(nèi)-褲脫了!要不胎兒怎么娩出?”
這下霍小玉的俏臉漲得更紅了,剛才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蕭天一是讓她脫褲子!
“噯噯,臭男人們,誰也不許回頭看!”熱心大媽沖外頭的一圈男人喊道,“現(xiàn)在要接生啦!”
“嘿!你當(dāng)我們樂意看?男人看女人生孩子,是要走霉運的!”棒球帽語帶戲謔地笑說道。
銀針刺入沒多會兒,少婦的呻吟變得大聲起來,不一會兒啊啊啊地又開始叫喚起來。
“怎么又痛了?”霍小玉剛舒緩的表情又立馬緊張起來。
“我把麻醉的針拔了,”蕭天一解釋道,“否則宮縮會不給力,胎兒就生不下來。”
霍小玉喔了一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蕭天一讓她給剪刀消毒,待會如果胎兒實在分娩不出來,只能行會-陰側(cè)切術(shù)!蕭家家風(fēng)開明,并不抵觸西醫(yī),寸有所長尺有所短,蕭天一從小就在爺爺嚴格監(jiān)督下苦讀醫(yī)書,苦練針灸,并對中醫(yī)之外的其它醫(yī)術(shù)的過人之處兼容并收。
蕭天一蹲在少婦兩腿間,膝蓋跪在堅硬的地面上,忘記了疼痛。
少婦的喊叫越來越恐怖,宮縮力度正在逐漸加強。
蕭天一儼然成了一名助產(chǎn)師,如果有必要,他會把手伸進去,抓住胎兒的頭部把他慢慢帶出來。
霍小玉則成了蕭天一的助手,蕭天一吩咐她一般安慰鼓勵孕婦,一邊用小臂以他指導(dǎo)的角度按壓孕婦上腹部。
宮縮持續(xù)加強,少婦撕心裂肺一般的叫喊聲,聽著都讓人覺得很痛!
隨著一陣持續(xù)強勁的宮縮,蕭天一突然眼前一亮,他終于看見胎兒的頭顱囟門了!
“用力?。猿?!快用力?。?rdquo;蕭天一忍不住沖孕婦喊道。
那大姐和大媽都是過來人,也紛紛給孕婦打氣加油。
“恭喜你!你快做媽媽啦!用力!再加把勁??!”那熱心大媽很投入,看她渾身繃緊,撐著遮陽傘的手攥得緊緊的。
“這就是做女人的代價,也是做母親的代價!”那大姐也附和著說道,“想想吧!你馬上就要做一個幸福的媽媽了!你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關(guān)鍵時刻要挺住啊,妹子!加油!用力!”
隨著少婦一陣高亢的喊叫,胎兒的頭部冒了出來。蕭天一伸手捧著那小小頭顱,順勢往外一帶,胎兒的肩膀跟著就出來了,然后是臀部……整個胎兒終于分娩而出。
“哈!是個帶把的!”旁邊的大媽很是眼尖。
“快!剪臍帶!”蕭天一吩咐霍小玉道。
他忙著用毛巾清理胎兒臉上、嘴里的粘液,胎兒一娩出就開始自主呼吸,如果不及時清理那些粘液,被嬰兒誤吸,會導(dǎo)致吸入性肺炎。畢竟是難產(chǎn),胎兒在母體內(nèi)缺血缺氧時間過長,情況不是很好,渾身發(fā)青,嘴唇更是青紫得厲害!
霍小玉手里的剪刀顫抖著,遲遲不敢下剪刀。
“我來吧!”那大媽接過剪刀,對準臍帶一剪刀下去,然后把剪刀遞霍小玉笑笑道,“也難為這小姑娘了!她哪見過這個!”
大姐突然發(fā)現(xiàn)問題了:“嘿!小家伙怎么不哭?趕緊拍它小屁股?。?rdquo;
“對?。∨乃∑ü?!”大媽急聲附和道,“讓我來!”
大媽自告奮勇地走上來,對著嬰兒的小屁股啪啪就是兩下,但嬰兒還是不出聲,感覺被什么憋住了一樣,大媽又啪啪兩下,嬰兒還是不哭。
“把針袋拿來!”蕭天一吩咐霍小玉。
蕭天一抽出一枚銀針,蜻蜓點水般在嬰兒人中穴上刺入,刺得很淺,又迅疾地把針拔露出來。
幾乎是在他拔針的同時,那小屁孩哇地大哭出聲。一時間小屁孩嗚哇嗚哇地哭得止不住。
“好了!”蕭天一雙手舉起小屁孩,嘿嘿一笑,“這小家伙把我們都折騰了個夠嗆!好在母子平安……”
他話音未落,只聽哧的一聲,一股熱流直直地射向他面目……
眾人皆驚,個個目瞪口呆。
蕭天一抬手抹了一把臉,心說厲害了我的哥!剛出生的小屁孩就會報復(fù)人啦!好在童子尿并不是什么臟東西!
眾人都反應(yīng)過來,看著蕭天一一臉狼狽地站在那里,沖剛出生的那小屁孩咬牙切齒的樣子,都爆笑起來。
同時響起的是熱烈地掌聲。
這個鄉(xiāng)村少年簡直出乎了所有人的預(yù)料,幾枚銀針讓情況這么危重的孕婦化險為夷,轉(zhuǎn)危為安,最后母子雙雙平安。如果不是親眼目睹,誰也不相信中醫(yī)針灸具有如此神奇的療效。
看來這世間并不是沒有神醫(yī),只是大家遇到的都是庸醫(yī)罷了。
就連一直詆毀中醫(yī)的棒球帽也沖蕭天一露出敬佩的笑臉,沖他高高豎起了大拇指。
“嗚哇!嗚哇!嗚哇……”
這會不是嬰兒的哭聲,而是120救護車姍姍來遲。
兩個白大褂把孕婦小心扶到擔(dān)架上,抬起來朝救護車上走去。
“等等……”
擔(dān)架上的少婦掙扎著想撐起上身,發(fā)出很虛弱的聲音。
霍小玉低下頭,擦掉了少婦眼角的淚水,問道:“怎么了姐?你出血太多,得趕緊去醫(yī)院補液補血……”
少婦在霍小玉耳邊說了句什么?;粜∮顸c頭,轉(zhuǎn)身跑到蕭天一面前:“我姐想跟你說句話。”
蕭天一點點頭,帶著憨憨的笑走到擔(dān)架跟前。
少婦突然伸出手用力握住他的手,用虛弱的聲音道:“謝謝你!謝謝你們救了我們母子倆!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我的謝意……”
“我只是做了一個醫(yī)者該做的事。”蕭天一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少婦的手背。
白大褂把擔(dān)架抬走了。
霍小玉朝救護車走出兩步,突然又頓住腳步,她突然很想跟這個鄉(xiāng)村少年說聲對不起。但那三個字卻如鯁在喉,她不好意思說出口,長這么大,她幾乎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三個字。
她甚至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可難道自己就這樣一走了之嗎?以后我還會不會再見到他?。?/p>
“請問,”她陡然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蕭天一,“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我想日后一定好好重謝你!”或許再見他的念頭,明顯強烈于重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