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說話傷到林然了,我想道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道歉有什么用,在一個真正傷心的人面前,道歉是沒用的。
我也不說話了,就留在醫(yī)院照顧林然。
我怎么能走,怎么舍得丟下林然一個人在醫(yī)院?
我心里那么擔(dān)心她,我雖然說話氣她,可是我敢打賭我比任何人都想她快點好起來。
林然也知道我沒走,可是她一直閉著眼睛,看也不看我。
大概早上十點的時候,肖醫(yī)生過來,讓我扶病人下床走一走,說是有助于病人恢復(fù)。
我點頭應(yīng)了下來,可是心里卻犯難了,林然被我氣到了,我扶她她能理我嗎?
事實也是這樣,肖醫(yī)生走后剛好米雅進來,林然就睜開眼睛說,你好,能麻煩你扶我下床走一下嗎?
米雅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點點頭,過去扶林然。
剛動了手術(shù),林然下床沒走幾步就額頭冒汗,米雅扶她回床休息,然后跟我說,“你去打完粥來吧,剛才病人已經(jīng)排氣了,可以進食了。”
我當(dāng)然知道排氣是什么,我看了眼林然,她脖子都紅了。
我覺得,男人有時候臉皮還是應(yīng)該厚一點,尤其是在女人面前,雖然說剛吵了架,但你如果肯厚著臉皮關(guān)系她的話,大多數(shù)女人都會心軟,畢竟女孩子都是需要哄的。
尤其是像林然這種長得好看,心眼又好的女孩子。
我打來粥,就過去扶林然說,起來我喂你吃點東西吧然姐,不然身子不舒服,本來你的胃就不好。
林然還在生氣呢,她扭過頭去不理我。
我想了想就掀開她的被子,直接把她從床上抱進懷里,把枕頭給她豎起來讓她靠在上面。
她亂動,說鐘離你別碰我,你怎么變得這么霸道,姐一點也不喜歡。
我害怕她牽動了傷口,就牢牢按住她說,你別動啊然姐,待會兒傷口流血再給你多縫幾針,以后肯定難看死了。
林然聽了果然不敢動,掀開衣服看了看傷口,有些難過的問我說,“小混蛋,你說姐以后是不是都不能穿露腰的衣服了,留個傷疤簡直丑死了。”
我騙她說,剛才肖醫(yī)生告訴我說進食能有助于恢復(fù),你乖乖聽話喝粥,指不定到時候傷口就不見了。
林然又不是傻子,白了我一眼不說話,不過我喂她喝粥她倒是要喝了。
“然姐,以后你別吃安眠藥了,那東西吃多了不好,壞身體。”我一邊喂她一邊說。
林然小口的喝著東西,好像沒聽見我說話一樣,半響才說,不吃睡不著覺。
我說為什么,她說你別問那么多了,不關(guān)你的事兒。
林然顯然不想和我聊這個話題,我喂她吃了東西,大概下午兩點的詩小小就來了。
我看的出詩小小和林然感情挺好的,她好像行李都沒有放就往醫(yī)院這邊趕了過來,一般的同事可沒有這么好的感情。
詩小小來了,我在醫(yī)院也不知道干啥,這才想起今天是過年,就去花園里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三嬸接的,我略微調(diào)整情緒,電話一通我就笑嘻嘻的說,新年好啊三嬸,身體健康。
三嬸說,小離啊,怎么過年你都不會來???不回來團年嗎?三嬸好像記得大學(xué)也放寒暑假的吧?
三嬸的話讓我心里有些酸澀,可我又不能告訴她我沒讀書了,我說,上次不是給你說了嗎三嬸,過年車費貴人也多,我一過完年等車費降下來就回去。
“對了我媽呢三嬸?”我和三嬸聊了幾句就問。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我?guī)缀跏窍乱庾R的就慌了說,三嬸我媽呢,我媽沒事兒吧?
三嬸的聲音有些無奈,她說,阿梅最近精神挺不好的,一天要睡十多個小時,飯也不怎么吃,人都垮了好多。
我聽了別提多難受,我說,三嬸,我媽現(xiàn)在醒著嗎,你讓她接電話。
三嬸說了醒著,然后我就聽見她喊,小離的電話,快扶阿梅過來。
很快我媽就來了,她的聲音好虛弱,叫我一聲小離就在喘氣,怎么能那么虛弱,我聽了就哭了。
“媽,你還好吧。”
江城白天下著小雪,涼椅上是濕的,我就坐在涼椅上,一邊抹淚一邊哭。
有一對情侶走過去,就偷偷的笑我,我知道我哭得很難看,可是我哪兒有心情管他們啊,我媽的情況讓我好難受,我現(xiàn)在恨不得立即帶我媽去大醫(yī)院檢查。
我媽聽出來我在哭,就笑著安慰說,傻孩子,大過年的哭多不吉利啊,別哭了,讓人笑話。
可是我媽說著說著她也哭了,她從小到大最見不得我哭了,每次我哭她也哭。
過年的我怎么能讓我媽跟著我哭呢,她本來身體就不好,我狠狠的咬著嘴巴,調(diào)整了情緒說,“媽你別哭,過了大年我就回來了。我跟你說,我寒假在一家大公司兼職,那個老板很喜歡我,給我工資特別高,等過了大年我回來就帶你去醫(yī)院檢查,你可得等著我啊。”
我媽哭著說好,我掛了電話,抹了眼淚,二話不說就直接往城北那邊趕去。
我媽的身體情況越來越糟糕,我他媽等不了那么久了,我今天就要開業(yè)。
我給曹眼鏡還有之前聯(lián)系好的幾家商家打了電話,跟他們說我今晚就要開業(yè),讓他們送貨過來,可是今天是三十,好幾家商家都很不情愿,但是最后好歹給我送了。
曹眼鏡很快就給我運了一車新鮮的蔬菜來,罵罵咧咧說我不道德,哪有三十天開業(yè)的,還說要我多給他一百的精神損失費去買煙抽。
我也懶得和他廢話,給錢,下了貨就開始動手備菜。
可畢竟太趕了,而我也想的也太簡單了,我這么一個人忙就是忙到明天也不能營業(yè)啊。
我正有些著急,郭新給我打了電話,我跟他說我很需要錢,特別急,想今天晚上開始營業(yè),他二話沒說,就帶著人來幫我。
都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那天我是真正體會到這句話了。
徐平李雪王玟他們都來了,你們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感動,我偷偷的抹了把眼淚,我知道我還是太嫩了,要是沒有這些朋友幫我,我的燒烤店跟本開不起來。
我為了這個燒烤店付出太多了,沒有人知道我經(jīng)歷的痛苦,可是都過去了,我現(xiàn)在只想快點掙到錢,回去帶我媽去醫(yī)院看病。
王玟她們在朋友圈幫我發(fā)了消息宣傳,說可以帶著朋友過來支持下,可很多人過年都回老家了,最后確定要來的也就十多個人。
我們晚飯都沒吃就那么一直忙到晚上九點還在忙。
三十啊,過年三十!
這些人知道我有難處,這么重要的日子就浪費在我身上了。
我很愧疚,可是看他們幫我忙得熱火朝天的,我根本開不出讓他們回家的口。
王玟見我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過來掐了我一下,開玩笑說,“干嘛呢,大家忙得這么起勁,感覺你有氣無力的樣子,是不是昨晚擼多了。”
王玟可以說是我在江城最好的朋友了,我把我的想法給她說了,她白了我一眼就說,“既然你這么想,我看要不這樣,你先別忙活了,去一桌燒烤吧,今晚我們就在這兒過年算了。”
王玟說了又問大家的意見,都起哄說好,還沒在燒烤店過過年,我聞言也樂了,心里別提多高興。
燒烤店以前是按照小餐館的樣式裝的,所以柜臺那兒有個掛在墻上的電視,王玟徐平他們在里面幫著穿肉,我就去烤燒烤。
林然不知道我要開燒烤店的事情,我也沒給她說,然而我在考燒烤的時候詩小小卻給我打了個電話,“燒烤店位置。”
我愣了愣說,你要過來嗎?
“廢話,不過來問你位置干什么?”
詩小小對我的厭惡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可是林然剛動了手術(shù),詩小小要過來林然怎么辦?
“大姐,要不你先在醫(yī)院照顧然姐吧,我待會兒忙完了給你打包燒烤過來。”
詩小小說,你以為然姐不想過來,我會打電話問你?王玟也真是可以,電話也不接,大哥你別廢話了行不,我車停在公交車道呢。
一聽詩小小這么說,我也沒廢話,把位置告訴給了她。
很快詩小小就開著車和林然一起過來了,林然穿了一件紅色的羽絨服,畫了淡妝,要不是需要坐輪椅,簡直一點也看不出,剛動了手術(shù)的樣子。
我以為林然會問我燒烤店的事情,可是她什么也沒問,就看著店里忙活的大家,抿了抿嘴說挺好的。
我不懂林然什么意思,她就得意的看著我,贊道:“鐘離,姐終于覺得你像個男人了,一點也不幼稚。”
我笑了笑說,外面冷,你去里面等著吃飯吧,今晚我們一起在燒烤店過年。
哪曉得林然搖了搖頭說,她想看著我烤燒烤。
說實話,我其實以為以林然的身份,多少會有點看不起我干的活,可是她一點也沒有,我能從她的眼神里面感覺到,。
林然太漂亮了,隨意一個撩頭發(fā)的動作,她做出來都顯得風(fēng)情萬種,好多路人走過的時候都不由得一直偷看她,可林然的一雙視線一直在我身上。
她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我,也不說話,看著我忙活,她笑得好開心。
那天晚上,是我在江城過的第一個年,不算溫馨,但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因為那是我最艱難的時候,那天晚上的每一個人,我一輩子都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