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趙亮從炕上爬起來,徑直來到我的小書桌前,對著鏡子梳理自己。
我和小狐貍站在他身后,冷眼看著他,他的眼神很嫵媚,眉角稍稍翹起,嘴邊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今天中午回來后,我做了一些工作,也在小本子上找了一些辦法。
趙亮印堂黑亮,身上的三把火還摻了一絲綠色的鬼火,我本以為是鬼附身,弄了幾下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柚子葉蘸水貼額頭,柳樹枝抽身,童兒眉和雞喉也弄了,除了替趙亮拔除了點陰氣,屁用沒有。
后來小狐貍一句話為我解了惑,她說趙亮中了詛咒,不找到施術(shù)人,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他身上那三把火會完全變成綠色。
那個時候,趙亮不死也得死。
我問小狐貍,難道就不能如同電影里演的那樣,開壇做法,來個隔空對抗嗎?
“你先修煉十年,身上的穴竅再開個十個二十個,那時候沒準能做到!”小狐貍直接翻起白眼,一句話把我懟了回去。
說到底,是我的修為太弱,還是得找到施術(shù)人。
小狐貍還給我卜了一卦,煞沖東方,大吉大兇。
我問她這什么意思,又是吉又是兇的。
小狐貍說吉中帶兇,兇中帶吉,一切都看我自己的選擇與臨場發(fā)揮,這次我翻了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最后也沒商量出個子丑寅卯來,只是決定先觀察兩天再說,于是就有了現(xiàn)在這一幕,趙亮在打扮,我和小狐貍在旁觀察。
雖然沒有化妝品,也沒有梳子,可趙亮還是很細致的捯飭自己,他伸出手,好似握著一根眉筆,凌空對著自己的眉毛虛畫。
眉毛、睫毛、臉蛋、嘴唇,他仔細畫著每一處地方,畫好后,他對著鏡子照了照,滿意的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回到炕上,重新躺下。
所有這一切,趙亮都是在虛畫,他的手上什么也沒有,我注意到,做完這些,他身上的三把火中摻雜的綠色又多了一些。
這樣下去,也就一周,代表陽氣的橘紅色就會徹底變成代表綠色的鬼火,拖不下去了。
而且有一點我沒看懂,趙亮沒被鬼上身,是怎么做出這一切的?
“提線木偶!”
小狐貍提出一個想法,她說趙亮現(xiàn)在就是一個提線木偶,剛才不是他在化妝,而是那具女尸在化妝。
“你是說,那具女尸在另外一個地方化妝?”我問道。
小狐貍點頭,說肯定是這樣。
我暗自琢磨半天,還是沒想明白,運一具女尸,怎么搞出這么多事?
趙亮也說了,買尸體的用處無非就那么幾個,要么是八字特殊,埋下去用來鎮(zhèn)風(fēng)水,要么是買來配陰婚。
可無論是鎮(zhèn)風(fēng)水,還是配陰婚,尸體都是沒有自主權(quán),始終被約束著!
這個女尸能自己出來化妝,還能下咒找上趙亮,買尸體的人在干嘛,難道是買了一個祖宗回去嗎?
還是說,這具女尸反客為主,把買她的人弄死了,亦或是,褚墨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我一時間浮想聯(lián)翩,可不管怎么樣,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必須和趙亮去找這具女尸。
“小謝子啊,你其實不用擔心的!”
小狐貍可能是意會錯了,以為我在擔心,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過來安慰道:“甭管兇吉,你都不會有事的!”
“為什么?”
我很好奇,小狐貍是哪里來的自信,還說我不會有事,難道是她有事情在瞞著我?
“你就別管了,放心大膽的去闖,鬧出的事情越大,你越安全,反正誰死你都不會死!”
小狐貍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前一天她還跟我說危險重重,今天就變了樣子。
能讓她轉(zhuǎn)變,肯定是見了什么人,或者得了誰的保證。
她的話不能全信,這個姑奶奶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亂,事情搞的越大,她便越開心。
“我給你準備了一點東西,你用來防身!”
小狐貍沒理會我懷疑的目光,對著門外招呼一聲,大黃搖著尾巴進來,嘴里叼著一把帶鞘的匕首。
“刀?”
我從大黃嘴里接過刀,一臉的懵逼,我對付的東西不是人,給我刀有什么用,難道我能一刀捅死鬼嗎?
“少見多怪!”
小狐貍嘟嘴鄙視我,說道:“你肯定電影看多了,不會以為對付鬼用桃木劍吧?”
“不是嗎?”我反問道。
小本子上有記載,柳木打鬼,桃木辟邪,用上了年份的桃樹心做的劍,確實可以辟邪驅(qū)鬼。
“今天讓你長長見識!”
小狐貍撇撇嘴,一臉的不屑,說道:“桃木確實辟邪,但是桃木劍一般只是當做鎮(zhèn)宅的法器,而不是驅(qū)鬼的利器!”
說完,她還指點我一番,說桃木劍的擺放也有說法,一是放在掛在門上的中間位置,二是開門后,門能靠到的那面墻門,三是客廳的東墻。
忌諱也有,那便是不能放臥室,不單單是桃木劍,但凡鎮(zhèn)宅辟邪的器物,都不能放臥室。
我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問道:“那驅(qū)鬼靠什么,這個?”
“就是這個!”
小狐貍點頭,說真正的道士,做法驅(qū)鬼用的大都是鐵劍,而不是桃木劍。
我將信將疑,把匕首拔了出來,匕首不太長,十厘米左右,通體黝黑,上面還有一道道魚鱗般的紋路。
我可以確定,用這把匕首捅人,絕對一捅一個準,可用這個驅(qū)鬼,我還是難以接受,便問道:“為什么?”
“你怎么這么笨?。?rdquo;
小狐貍一跳老高,伸手彈了一下我的腦門,沒好氣的道:“這還不簡單,桃木劍是木頭做的,容易折斷,鐵劍多結(jié)實,簡直是捅人利器。前兩天在黃家,如果有這么一把鐵劍,他敢詐尸,一劍下去絕對讓他死的不能再死!”
我聽得目瞪口呆,道士選擇鐵劍而不是桃木劍做法器,竟然是因為桃木劍容易折斷,鐵劍捅人方便!
“就這么簡單?”我還是有些無法相信。
“你以為呢?”
小狐貍一瞪眼,說道:“現(xiàn)在很多很簡單的道理被弄得很復(fù)雜,都是你們?nèi)说幕ɑㄐ乃继?,想的太?fù)雜!”
我無言以對,小狐貍說的還真沒錯。
“這把匕首用朱砂洗練過,你用的時候小心點,別隨便捅人,要是被穢物污染了,你重新洗練一下就是!”
小狐貍指著匕首,絮絮叨叨的交待著,就好似一個老媽子。
我剛想問朱砂從哪弄,大黃便屁顛屁顛的跑出去,為我叼過來兩個巴掌大小的小布袋,一個裝的是朱砂,一個裝的是符紙。
“我能為你做的就這么多了!”
小狐貍臉上罕見的露出一抹落寞之色,我能看出來,她很想和我去。
“在家好好待著,等我和褚墨回來!”
我只能這樣安慰,我和出馬的不同,出馬是坐堂仙,等著人上門看病,仙家不用遠行。
我是出道仙,是要出去游走的,主動上門看病,而仙家看似強橫,可一旦被發(fā)現(xiàn)了本體,有時候一只狗便能解決問題。
收好東西,小狐貍又開始嘮叨,一會囑咐這個,一會囑咐那個,我知道她是在為我擔心。
“等你回來,我讓你看看我的本體!”
天亮前,小狐貍俏皮的眨了眨眼,我笑著點頭。
其實我已經(jīng)猜到小狐貍是誰了,她應(yīng)該就是上次藏在狐仙廟里面的那只火紅色的小狐貍,說起來我還抱過她。
也只有她,才會第一面就和我如此熟絡(luò),也才會毫無顧忌的和我開玩笑,各種打擊嫌棄我。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分別,會不會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