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從歡回到別院之后,屏退了屋中伺候的丫鬟,關上房門,將鎖在木箱中的兵符拿了出來。
既然景榮知道兵符的存在,這兵符再放在自己的身上就不安全了。而且她相信,用不了多久,景榮要么會派人來暗中搜尋這個兵符,要么就會利用葉婉云,來偷取兵符。
無論哪一個,都防不勝防。
所以她得趕在他們的前邊,想出應對之策來。
葉從歡看著手中雕工精致的玉佩,凝眉思索了片刻,將兵符警惕的收入了懷中。又拿出紙筆來,將兵符上面的符號畫了出來。待一切弄好之后,這才起身打開了房門。
阿七就侯在外邊,看見葉從歡出來趕緊迎了上來。
“小姐,您要出府嗎?”
葉從歡沒說話,看了阿七一眼,淡淡的說道:“今日開始,讓清水他們跟著我,你就到廚房去幫忙吧。”
聽到這話,阿七的臉色倏地一下就白了,她撲通一聲跪在葉從歡的面前,顫抖著唇說道:“小姐,奴婢到底做錯了什么,您要這樣對待奴婢,奴婢對您一直都……一直都忠心耿耿的啊……”
葉從歡聞言嗤笑一身,似笑非笑的看著阿七:“忠心?”她當她是傻子么?
也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阿七,葉從歡長袖一揮,便離開了別院。
她出府除卻景湛派著跟在她身邊的暗衛(wèi),沒有帶一個丫鬟。為了謹慎起見,還讓暗衛(wèi)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跟著她,這才戴上面紗,進了一家玉器行。
葉從歡雖說蒙著面,但衣著華貴,行走時動作優(yōu)雅從容,那掌柜的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見狀趕緊迎了上來,為葉從歡介紹著玉器行里的玉石。
南疆那邊,一直都是膏腴之地,并且盛產(chǎn)玉石。這兵符所用的玉器,色澤通透,為玉石之中的上品。梁國都城之中,也只有少數(shù)幾家玉器行有這樣品色的玉石。
現(xiàn)在她所在的這一家,便是為數(shù)不多的幾家之一。
葉從歡在店中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合適的玉石,她轉(zhuǎn)身便要離開。這時,那掌柜的忽然叫住了葉從歡,對著她恭敬地說道:“姑娘若是未曾看到滿意的玉石,小的這里還有一塊鎮(zhèn)店之寶,若是姑娘有興趣,不妨留下來看看。”
話落,看了一眼葉從歡,見她點頭,便將人帶進了內(nèi)室,將那所說的鎮(zhèn)店之寶給拿了出來。
看到玉石的瞬間,葉從歡雙眼倏地一亮,心里頓時松了口氣。她將那玉石拿了起來,仔細看了一番。須臾,她放下了玉石,看向掌柜的問道:“你們這兒可能雕刻?”
那掌柜的聞言笑了笑,自信道:“當然可以,不瞞姑娘說,這都城之中,若論雕工,我這一家,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所以姑娘放心,只要您說,我們就絕對做得到。”
葉從歡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將一早就準備好的符紙拿了出來交給了那掌柜。
“就用這塊玉石,按照上面的符畫雕刻,記住,一定要與畫中的符畫分毫不差……”話說著,葉從歡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說道:“還有,這玉佩要做兩塊……”
從玉器行出來,已經(jīng)入夜。淺淺的夜色籠罩在天地間,舉目望去,都城里外似乎都籠罩著一層煙霧。煙霧之中的都城,檐角勾梁,都暈染了幾分古樸蒼勁。
入夜后的都城,貫穿東西的主干道車水馬龍,街道兩旁的商鋪都亮起了燈籠,與店鋪五顏六色的幌子呼應著,把天目都映成了絳色。街頭上人頭攢動,小商販退著小車,挑著擔子沿街叫賣,一派繁華喧鬧之景。
葉從歡站在玉器行的門口,看著這一幕,目光幽遠深沉。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提起裙擺,朝著相國府緩步走去。
前往相國府有兩條路,一條是達官顯貴經(jīng)常所走的主干道,也是最為繁華的一條街道。而另一條,則是通往城南城北的偏街。
與城中心的繁華之景不同,城南城北這邊,入夜過后,不僅是普通百姓家,就連商鋪都早早地關上了大門,鮮有燈光。偌大的兩條街道,偶爾只有三三兩兩路過的行人。
放眼望去,一片荒涼之景。明明與那熱鬧繁華共享一片天空,卻仿若兩個世界。
葉從歡記得很清楚,十多年前,城南城北這兩邊,雖不若城中心那般繁華。但作為梁國的都城,入夜之后的城南城北,也依舊熱鬧非凡。
現(xiàn)在僅僅過去十多年的時間,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當今朝代,夜市,代表的便是一國的繁華與財富。
景業(yè)晟在位這十幾年,無所作為,更因為其驕奢淫逸,大肆征稅,造成了眼下貧富兩極分化的局面。若是再這樣下去,怕不出個幾十年,梁國便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成為過去。
葉從歡站在城北主街道的入口,目光遙遠著黑漆漆的街道,良久,將景湛安置在她身邊的暗衛(wèi)給叫了出來……
回到別院之后,葉從歡算了算時間,估摸著景湛應該不會來的那么快,便讓人準備了熱湯,先行沐浴。
自重生以來所過的每一天,她都精心算計,唯恐哪里出了差錯,這些天來,實在是累的厲害。
水不一會兒就燒開了,葉從歡靜靜地倚在木桶中,在騰騰的蒸汽中,她仰著頭,一動不動的望著屋頂。
原本疲憊的身心,在這一刻也未曾得到放松。
又過去一日了。
過去一日,便少了一日,距離北齊使者前來的日子,也不多了。
閉上雙眼,她把熱毛巾敷在臉上,靜靜地感受著那溫熱的熏蒸。
直到皮膚都浸得紅潤了,這才準備起身穿衣。
就在這時,只聽滋的一聲響,似有什么東西跳入屋中。
葉從歡聞聲眉心一擰,臉上神色頓時變得戒備起來。前世遭受了那樣的屈辱,重生之后她事事都十分警惕。
她不動聲色的環(huán)顧了周圍一圈,張了張嘴,正要將侯在外邊的清歡他們叫進來。
哪里知道,話還未出口,一直大手便捂上了她的嘴。在葉從歡驚極的嗚咽聲中,身后那人悶悶的,帶著幾分結(jié)巴的抱怨聲傳來——
“早不洗晚不洗,偏偏在……在本王來的時候洗,你說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勾引本王……!”
竟是景湛的聲音!
葉從歡不動了,不敢動了!
她僵直了身子,不敢回頭,不敢動彈。而捂著她的那只大手,此刻卻也沒有放下去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葉從歡的錯覺,甚至感覺到景湛的手,在這一刻,還緊了幾分。
“王爺……先放開……放開臣女……”
因唇被捂著,葉從歡說出來的話也有些含糊不清,細聽起來,倒像是軟糯的嘟噥,與平日里端莊優(yōu)雅的聲音相去甚遠。
感覺到葉從歡說話吐出來的溫熱氣息噴來,感覺到那唇動作間,軟軟的觸感碰過自己的掌心,那種感覺讓景湛的心頭頓時像被什么輕拂過一般,帶著說不出的酥麻,又是說不出的舒服。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景湛心頭一震,下意識的將手給收了回來。
幾乎是收回的一瞬間,他莫名的又覺得后悔了。于是想也不想,便又學著方才的動作,重新捂上了葉從歡的唇。
葉從歡哪里會知道景湛心里在想什么,剛剛呼吸到新鮮的空氣,眨眼間又被捂上了唇,原本忐忑的心更是不安了幾分。
她平日里再怎么冷靜成熟,可終歸是個未出閣的貴女,哪里經(jīng)過這種風流之事。現(xiàn)在光著身子在木桶之中,身后站著景湛。早就心亂如麻,一張白皙的臉蛋,此刻也因為羞燥,變得通紅一片。
“你……你先出去!”
見景湛半晌都沒有什么動靜,葉從歡終于惱羞成怒,可說出來的話,卻是語不成調(diào),壓根沒有半分威信。
身后的人沒有回答,只是噴灑在葉從歡頸間的呼吸,卻灼熱的厲害。
好一會兒,才聽見景湛用著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明明是你這女人叫本王前來,現(xiàn)在卻叫本王出去,真是蠻不講理。”
他呼吸粗重,說話間,重重的鼻息盡數(shù)噴灑在葉從歡的后頸。那種陌生的感覺,讓葉從歡不由得一陣顫栗。原本心底的不安,在這一刻擴大到了極點。
她壓低了聲音,這一次用著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聲音,求道:“王爺……算臣女求您了,您先出去……臣女馬上就好……”
兩人見面數(shù)次,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景湛的面前這般示弱。
景湛聞言動作一頓,他沒有吭聲,仍舊保持著這樣的動作一動不動。
沒有等到景湛的回答,葉從歡整個人忍不住向水里又沉了沉。片刻,熱水便浸過了她的下頷。
見葉從歡這般動作,景湛狹長的雙眸頓時危險的半瞇了起來,他湊近葉從歡,另一只手緩緩撫上葉從歡光滑的脖頸,威脅道:“你再往下縮?再縮,本王就直接把你給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