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來陪會吧,我們出去,不要在這打擾了。”夜厚樸提醒姚氏出去,他要考慮江浙地區(qū)初春疫情的診治方案,姚文榮是戶部尚書,藥材方面還要他來批辦,此時太過傷了姚氏的心也不好。
聞雅琳如今能這樣坐在女兒身邊陪伴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應(yīng)兒端過來藥碗她親自喂的,擦汗喂水一直忙碌到午膳過后,才回自己的芙蓉苑躺會。
“姨娘,這些布匹都是好東西,您看要收在哪?”迎春一回房就看到放在茶桌上的幾匹絹布,喜歡的在上面摸了又摸。
“收到柜子里吧!現(xiàn)在天還涼用不上。”這些布匹都是華麗艷色,她一個半老姨娘哪穿得上。
迎春是聞雅琳抬成姨娘后新進夜府的丫鬟,在外面沒見過世面,摸著絲滑的絹紗愛不釋手。
“怎么整匹的布,摸上去不平整著,有人動過?”她心中尋思手快的翻開,這一看嚇得手中的布匹頓時滾落到地,驚到躺下的聞氏。
“怎么這么毛手毛腳的。”聞氏剛要睡下,被迎春驚到有些不愉。
“姨娘,這布,這布……”
聞雅琳順著她的話向地下一看,滾落開的布匹除了表面上的那層,里面都被利器劃爛了,跟本不能用。
“我還以為夫人這一次大肚了,能容下我了。真的好心送我新布做衣服,是我想多了。”聞雅琳心情低落回躺到床上,剩下的二匹布她連看的心情都沒有了。
迎春見主子難過,也不忍心再打擾,自己翻開看了看,剩下的二匹布都一樣,里面全碎了。
下午夜汐之燒退了,全身無力,聞氏過來看她。
“熙之,下一次你可不要瞞著你父親了,這一次多兇險!以后這些危險的事情還是不要參加了,畢竟……”
她話說一半,被夜汐之握住手,“娘,我沒事,只是昨日打馬球時出了些汗,又吹了冷風(fēng),我會注意的。”她心中擔(dān)心,自從她的小日子來過后,母親越發(fā)不淡定了。
有幾次都要說走嘴,如今的情況,她是萬萬不能暴露身份,起碼不是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候。
“娘,你看你,這點小傷就把眼睛哭腫了,早知讓你如此擔(dān)心,就不該讓你來看我。”夜汐之打趣道。
迎春羨慕大少爺和姨娘的母子情深,這樣手拉手說話她都有好多年沒有過了。聞氏待下人又比較寬厚,心直口快的把中午的事情說了出來。
“大少爺生病姨娘是心疼的,不過姨娘這眼睛有一半是因為今天生悶氣才哭腫的。”迎春沒走心的在大少爺面前告狀。
“瞎說什么,沒有得事情給我閉嘴。”聞氏雖說當(dāng)了十幾年的官奴,可她從小畢竟是大家閨秀,骨子里的傲氣一直在,她不想將那些事說出來。
“娘,怎么回事?對我還要瞞著嗎?”夜汐之著急的問道。
迎春不想自己跟著的主子受氣,她覺得這事姨娘絕對不會向老爺告狀,索性就告訴大少爺,總要討些說法。
“早晨姨娘得了幾匹布,都是趁老爺在時夫人送來的。為此老爺還評斷夫人溫婉大氣,持家辛苦。夸贊了好久。誰知道這些都是表象。送灰的那些布匹都是爛的,能扯下來做一兩塊帕子就不錯。還有那燕窩粥,明顯就是昨夜剩的,都脫水了,跟本不是新鮮的。姨娘受了那么多苦,老爺才留宿一夜,夫人就如此,這要是……”
“夠了。”聞雅琳再次打斷迎春的話。“給我下去。”
“等一下。”夜汐之拍了下娘的手背,安撫她的情緒,才開口斥責(zé)迎春。
“你護主,我不怪你。但你在背后說嫡母的壞話,卻是不對。今日是讓我們聽到,它日傳出去,你的小命可能就不保。有事,可以私下來找我,下次記住,人言可畏!”夜汐之不好再多說其它,他這墨竹軒沒有外人,都被她清理掉了,即使姚氏找她茬,她也有辦法。她只是怕自己的娘親會受苦。
迎春先是愣了下神,想通后小臉變得慘白,撲通就跪了下去。
“謝少爺提醒,迎春記住了。”
迎春如今的年歲和夜汐之相仿,沒有在深宅大院呆過,跟本不知道表面上的和睦,背后的勾搭和黑暗。
“恩,下去吧!”
夜汐之見她開竅了沒有再說,回過頭來對著自己的娘親溫暖一笑,“娘,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吃了這么多年的苦,你怎么還相信姚氏會真心待你呢!你這樣只會哭壞了自己的眼睛,讓他人開心。”
聞氏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才這般歲數(shù),心性想得比自己都通透了。愛憐的佛了一下她的頭發(fā)。
“是母親想多了,以為從此以后苦日子過到頭了,一時間有些失望。我會想通的。”
夜汐之不忍心說出自己知道的實情,她也沒有證據(jù)讓母親相信姚氏就是害她這一生的女人。
“娘,咱們夜府產(chǎn)業(yè)多,藥材生意賺錢,平日里父親對我的開銷總是特別的照顧。這些錢你拿去,有機會自己到街上轉(zhuǎn)轉(zhuǎn),買些喜歡的衣服,是該好好打扮了。”
聞氏的模樣屬于江南女子的那種典雅清麗型,很是好看。只是她這些年來長期營養(yǎng)匱乏,導(dǎo)致氣血雙虧,臉色才變得暗黃無光。再不多加打扮,等再過幾年,就真的要人老珠黃了。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父親能如此待母親多是因為他們二人青梅竹馬,又愧對老師,當(dāng)真有一天父親要是變了心,母親的處境會更慘。所以夜汐之希望母親能恢復(fù)曾經(jīng)的風(fēng)采,畢竟她還年輕。
聞氏推回來,心疼女兒。
“我不要錢,你留著,你還要成家,將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做娘的什么也幫不上你,怎么好拖累你。”
夜汐之把錢放在她手上,安慰道:“娘,這些都有嫡母操辦。我打算和父親商量,在城南再辦一間藥材鋪子,進一些價低實用的藥材賣給百姓。趁父親如今是太醫(yī)令,再在城東開一家高檔醫(yī)館,只為達(dá)官貴人看病,賺大錢。這些父親都應(yīng)允了,也會給我撥銀子,所以這點錢跟本不算什么。”
聞氏扯開荷包,里面是四錠足兩的雪花銀,共二百兩,她十幾年沒有月錢,府中的下人都能欺壓她,如今一下子拿到這么多錢直覺得壓手。
夜汐之發(fā)現(xiàn)給母親錢,并沒有見到她一點樂模樣,知道她心中所想,坐起身摟緊母親入懷。
“娘,你放心,以后的日子有我。你失去的,汐之都會幫你找回來。”
聞雅琳以為她要做傻事,連忙勸阻,“你能好好的,母親就知足了,你不要和你嫡母對著干啊!”
夜汐之不想解釋,謊稱自己困了想睡覺,把母親支走了,這些年母親受到的打壓太多了,以至于性子越發(fā)柔弱。她不想受母親的思想影響,有些事情是該做了。
她這兩日有傷,不用進宮,躺著養(yǎng)傷,晚間方便無人時,偷偷做加了料的鳳髓香。這種加料的東西不好弄,宮中太醫(yī)又多,她想做到讓人無所查,必須要額外小心,所以試了幾試,這才終于成功。
第三日一早,夜汐之換上簡單裝束叫上正川準(zhǔn)備出門。
“熙之,你這腿還有些跛,這么急著進宮不多休息兩日嗎?”正川在角門準(zhǔn)備了一輛小馬車,癮去了夜府的標(biāo)識,這是夜汐之吩咐的。
“不進宮,半點事,東華門外見一個人。”多余的話她沒有再說,正川恍然,然原是要見那流氓,心中雖不知好友是怎么想的,還是幫著駕馬車趕了過去。
夜汐之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刻,馬車隱在宮墻外的柳樹下,坐在車中偷偷打量外面。
一盞茶的時間,一身絳紅色長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姬無魅出現(xiàn),嘴里叼著跟狗尾巴草,頭發(fā)松散的歪扎了個辮子,幾縷碎發(fā)垂落,顯得頹廢又風(fēng)流。
“真是個渾人。”夜汐之心中懊惱,怎么相中他了,長得可以,比較愛貪小便宜,可這幅打扮,即使有令牌也進不去宮!
姬無魅走近,正川向他招手,“這里!”
夜汐之在車上就見他一走三晃慢慢悠悠來到車前。
“不是吧!你告訴我今天來這等你賺大錢,不會是要搶劫皇宮吧!”他站在車外邊張嘴就嚷嚷,被正川拍了他后背一下。
“小聲點,亂說話是會死人的。上車說話。”
夜汐之越來越后悔,這人太沒正型,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抓住個人就想用。
她有心想讓他走吧,可是錯過這個機會再找就不知道要等多久。像他長得如此妖孽能讓貴妃看上眼的容貌實在不好找,夜長夢多不說,姚貴妃已經(jīng)對他起了非分之心,她的女兒身怕要保不住。
“上車。”
姬無魅一上車,狹小的馬車空間頓時擁擠不堪。
“你怎么這幅打扮,昨夜不會又去風(fēng)流了吧!”夜汐之鄙視道。
“姬爺我風(fēng)流不風(fēng)流又沒花你的錢,說吧!這么早讓我來,到底怎么個賺錢法。偷竊我可不做,沒那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