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煎好了。”夜鶯推門進(jìn)來,我因?yàn)榫o張,直接將謝筠一推,謝筠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還發(fā)出了砰的聲音。我趕緊看過去,也不知道謝筠被我這一推,會不會病上加病。
夜鶯似笑非笑道,“你不過是給將軍撫摸一下背,何必如此緊張?難道還有什么我沒看到的事情?”
被夜鶯這么一說,我不自覺地又想起剛才的那一幕,像是心虛一樣,臉又紅了起來。
夜鶯嘖嘖道,“畢竟是個大家閨秀,與我們不同。你呀,脫胎換骨,也變不了我這樣。來吧,我給穆娥喂藥,你給將軍喂藥。”
我忙道,“還是你給將軍喂藥,我給娥姐姐喂藥吧。”
“那可不行。你也知道我是托了老關(guān)的福才來到這里,少在軍營里遭罪的。這要是讓老張看到我給將軍喂藥,老張可是要吃醋的哦!”
明明夜鶯和張虎兩人都將他們之間的感情看得很淡,可偏偏夜鶯還要說出這樣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為了捉弄我。
我只好同意。
我和夜鶯兩人分別給他們喂藥。藥喂到一半的時候,張虎和軍醫(yī)他們已經(jīng)回來了。
我忙問道,“張副將,找到能解毒的大夫了嗎?”
張虎眉頭緊鎖道,“軍醫(yī)拿著毒粉已經(jīng)找遍了這個鎮(zhèn)子上所有的醫(yī)館,可是沒有人能解這種毒。不過我們最后聽一個大夫介紹了一位神醫(yī),可這位神醫(yī)神龍見首不見尾,要尋到他的蹤跡實(shí)為不易。”
軍醫(yī)在一旁道,“這位神醫(yī)我早就聽說過,只可惜從未見過本人。我是一開始就想了他,只是覺得要找到他太難,將軍的病實(shí)在是耽誤不起。”
我的心一直懸在那里,但還是不放棄的問道,“那個神醫(yī)叫什么名字?既然只有他有辦法解毒,那我們必須全力找到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了。”
“南康子,不過到底是不是真名,誰也不知道。”軍醫(yī)道。
“南康子?”我總覺得這名字有幾分熟悉。
“怎么?阿凝姑娘認(rèn)識他?”軍醫(yī)問道。
我想了想點(diǎn)頭道,“我好像很小的時候見過他一回。不過太久遠(yuǎn)了,我一時想不起來。”我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小時候母親說生過一場重病,一直治不好。后來爹爹千方百計尋到了這么一位名醫(yī),母親的病才好轉(zhuǎn)。當(dāng)時爹爹要用重金謝這位神醫(yī),可是他卻什么都不肯要,就在家中吃了一頓簡單的飯菜就走了。因?yàn)闀r間過去太久了,我對這個人的印象已經(jīng)逐漸沒有了。直到今日被軍醫(yī)提起來,我才想起是有這么一個人。
“阿凝姑娘你可得好好想想,否則將軍的眼睛可能就……”張虎臉上都是焦急的表情。
我道,“我確實(shí)見過他,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張虎臉上滿是失望。
此時突然聽到樓下一陣喧嘩。
“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在這里吃霸王餐。來人,給我打!”
樓下的動靜越鬧越大,軍醫(yī)對張虎說道,“張副將,煩請你下去解決下。將軍和穆娥姑娘都是需要靜養(yǎng)的。”
“好,我這就下去。”
見張虎出去,我也道,“我出去再端盆熱水進(jìn)來。”
我出門,無意間朝樓下看了看??吹揭粋€人正抱著頭,被人在拳打腳踢。張虎走了下去,讓兩個將士攔住了那些人。
“我們樓上需要安靜,你們不要再吵了。”
那店家雖然看張虎是個不好惹的主,但還是說道,“這位客官,不是我們要鬧。是這個人吃霸王餐竟然不給錢,我們不教訓(xùn)他一下還得了?”
“他欠了你們多少銀子,我來給。”張虎說道。
“他一共點(diǎn)了一盤燒雞,一盤東坡肉,還有一壺上好的花雕,還有一盤花生米,總共五兩銀子。”
“拿去。”張虎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五兩銀子,道,“趕緊讓他走,再有人如此吵鬧,休怪我們不客氣。”
“多謝這位客官。”店家收了銀子,喜笑顏開,然后對著那人不忘踢了一腳,“今兒個你運(yùn)氣好,有人給你付錢了。還不給你的恩人磕個頭,然后滾出這里?”
“謝謝這位大老爺,謝謝這位大老爺。不過,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讓我?guī)б环輺|坡肉走?”
我心中不禁想這人還真是貪得無厭,結(jié)果看過去的時候,那人正好抬了臉,是個胡子花白的小老頭。嘴上帶著笑意,嬉皮笑臉的樣子。
“滾出這里!”張虎毫不客氣的說道。
我搖搖頭,準(zhǔn)備離開??墒峭蝗荒_就定在原地動不了了,然后又猛地回頭去看那個小老頭,他看起來好眼熟。
而此時那個小老頭因?yàn)楸粡埢⑦@么一兇,便不敢再留下,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我一急,便喊道,“南康子先生……”
那小老頭的背僵直了一下,下一刻就像沒聽到一樣又繼續(xù)往前走。
我擔(dān)心他直接走了,對著張虎大喊道,“那就是南康子,那就是南康子,趕緊抓住他。”
張虎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沖了出去。我此時出去也幫不了什么忙,就站在樓上焦急的等待著。張虎他們幾個都是年輕精壯的人,想來南康子是跑不過他們的。
果然沒片刻,南康子就被兩個將士架了進(jìn)來。
“哎呀,我不是什么南康子,你們抓錯人了。”南康子還在那嚷嚷,無奈根本掙不開。
張虎也不理會他,直接讓兩個將士架著他進(jìn)了屋。
“我說了,我真不是什么南康子,北康子,你們抓錯人了。”進(jìn)屋之后,南康子還在那嚷嚷。
軍醫(yī)過來觀察了一下南康子,然后問張虎道,“張副將,這人就是神醫(yī)?”
張虎道,“阿凝姑娘認(rèn)出了他,不過他死活不肯承認(rèn)。”
軍醫(yī)道,“可我怎么看了不像?堂堂神醫(yī)竟然連飯錢都付不起?莫不是世外高人都有些奇怪之處?”
南康子笑嘻嘻的說道,“我就是個窮老頭,你們真的抓錯人了。把我放了吧,求求你們了。”
張虎看向我道,“阿凝姑娘,你確定他真的是神醫(yī)?”顯然張虎也有些懷疑了。
我仔細(xì)的端詳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小老頭,又把他的胡子揪起來看了看,然后道,“我沒認(rèn)錯。南康子爺爺,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在家中,我見到他時,爹娘讓我親昵的喊他爺爺,這一點(diǎn)我沒記錯。
南康子看了看我,閉著眼睛想了想,然后忽然睜大了眼睛,欣喜道,“哦,你就是當(dāng)時的那個女娃。都長這么大了。你娘的病都好了吧?”
我默然道,“我的娘親已經(jīng)過世了。爺爺,既然你已經(jīng)承認(rèn)你是神醫(yī),可否救一下我兩個朋友?他們兩個身中劇毒,只有爺爺你能救。”
張虎見此人已經(jīng)承認(rèn),立刻命人將他松開。
南康子擺擺手道,“你叫我一聲爺爺我才認(rèn)了你,可我如今還真不是什么神醫(yī)。小姑娘,你們另請高明吧!”
張虎突然單膝跪下,身后的兩個將士也跪了下來。張虎拱手道,“還請神醫(yī)出手,救救我家公子還有那位小姐。他們已經(jīng)危在旦夕,若是神醫(yī)不肯出手,恐怕就……神醫(yī)需要什么條件盡管開口,無論是多少金銀財寶,我們都可以辦到。”
我道,“爺爺根本不需要那些,若不然,他也不會今日在這里吃霸王餐。”
南康子笑嘻嘻的夸贊我,“小姑娘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聰明。你們求我也沒用,我早就不干這一行了,我現(xiàn)在就是云游四方,到處走走看看。”
張虎一急,便直接抽刀架在了南康子的脖子上,道,“事關(guān)緊急,神醫(yī)若是不肯救,那我只能得罪了。”
南康子哈哈笑了起來,道,“我小老頭說了不救,你就是殺了我,剮了我,我也不會救。小姑娘,你看看你都和什么人在一起?還不如跟了我小老頭我,我?guī)闳コ韵愕暮壤钡摹?rdquo;
南康子還真是有點(diǎn)意思,自己都吃不起飯了,還指望帶著我。他明明有手藝,根本就餓不著,可偏偏這般窮困潦倒。說他嬉皮笑臉的,可他偏偏面對張虎的刀,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沒有一點(diǎn)畏懼。他果真是個怪人。
“你還是將刀放下吧,爺爺若是說不救,你這樣也沒用。”
“還是小姑娘了解我。”
“不過爺爺,你可以不要錢,但你不能不吃飯。比如香噴噴的東坡肉,恐怕你還沒忘記當(dāng)時在我家中吃過的味道吧?”
隨著和南康子話說的越多,我就想起了當(dāng)時越多的事情。南康子給娘親治完病之后,沒有別的要求,就是要吃一頓飯。而他就欽點(diǎn)了一份東坡肉。爹爹是專門找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樓給他弄了一份,他吃完贊不絕口。今日他又點(diǎn)了東坡肉,看樣子他是對這個情有獨(dú)鐘。
夜鶯曾經(jīng)教過我,是男人就有弱點(diǎn),好色,好才,而南康子卻是好吃。
南康子一聽我說,便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然后舔了舔嘴唇道,“那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坡肉了??上Я耍髞碓僖矝]有吃到過。我打聽了那家酒樓,也再沒吃到過。”
我道,“那是因?yàn)槟羌揖茦堑膹N子沒過一年就已經(jīng)過世了,爺爺你自然再也吃不到了。”
南康子嘆息道,“難怪了。這種人間美味,竟然到此為止了。”
我笑道,“那位廚子雖然已經(jīng)過世了,可是他的徒弟還在。他徒弟的手藝可一點(diǎn)也不比師父差哦!”
南康子一聽,就拉著我的手道,“他徒弟在哪里?走走走,小姑娘,你快去帶我吃。我都饞死了,我老頭子饞了快十年了。”
我昂起下巴,有些得意道,“他徒弟可不就在你眼前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