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馬上!”迫于葉浪的銀威,黃濤老實地打起了電話。
侯杰接到黃濤電話的時候正蹲在自家大院外抽悶煙,這小子老婆懷孕九個多月了,眼看就要臨盆了,可梁波那混球已經(jīng)兩個月沒給他發(fā)工資了,別說孩子出來沒有奶粉錢,就連老婆住醫(yī)院都沒錢??!聽說現(xiàn)在生個孩子沒有上萬軟妹幣,恐怕就只有在自己家里生了哦!雖然這小子成天跟著梁波混社會,經(jīng)常收些商販的保護費,可那些錢一半上交給了虎頭幫總部,另一半則被梁波拿去泡妞了,自己根本就搞不到錢??!
“婆娘——我出去一下就回來,你自己先煮點兒啥吃的!”
聽說志誠集團來汽修廠在招保安,待遇還很好,侯杰立即來了興趣,掛了電話就往外走。
這小子前腳剛跨出破敗的院門,一個挺著大肚的年輕女人就抹著淚從簾子里鉆出來沖他的背影叫了一聲,“杰哥,家里已經(jīng)沒米了!”
侯杰聽得這話十分辛酸,但他卻裝作沒聽見一般,硬著頭皮往前方走;別看這小子平日里吊兒郎當?shù)臉幼?,可他卻是個情種,對自己老婆的話言聽計從,而且還寵愛有加;若不是最近幾天市里嚴打,估計這小子都會為了她鋌而走險,去干些違法犯紀的事了!
從市郊的棚戶小區(qū)到梁波的汽修廠,大概兩公里的距離,侯杰出了自家的院門,跑到公交車站臺邊,在路邊撬開一輛共享單車的密碼鎖后便用一支手扶住車龍頭朝汽修廠飛奔。
約莫十分鐘后,這小子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了汽修廠。
原本還有很高熱情和期待的,可當他見到兇神葉浪時,丟了單車就想逃跑。
這時,葉浪卻神不知鬼不覺地擋在了他的面前。
侯杰以為葉浪又要揍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就不住磕頭道,“浪哥,我知道昨天跟著梁波來搞事是我的不對,可您老人家不是已經(jīng)揍了我嗎?怎么現(xiàn)在又來找我算賬了?。?!”
“誰說老子要揍你啊?趕緊起來跟老子去陽光小區(qū)報道!”
“啊——”聽得這話,侯杰萬分驚愕,不由得目瞪口呆地抬起頭來。
黃濤見這小子腦子不開竅,只得解釋道,“是浪哥讓我打電話,叫你跟我們一起去志誠集團旗下的陽光小區(qū)做保安的。”
“現(xiàn)在實習(xí)期每個月工資三千,一個月后可以轉(zhuǎn)正,到時候還有獎金拿!”噴漆工肖文美滋滋地說道,在等待侯杰的過程中,幾人都壯著膽子問了些工作的內(nèi)容和性質(zhì),以及詳細的工作待遇;本來葉浪都只能拿兩千一個月的工資,但他決定將隊伍發(fā)展壯大,所以準備自己每月貼點兒錢出來。
“每天上班八小時,三班倒,轉(zhuǎn)正后公司還購買社保!”洗車工李剛又道。
“工作滿半年后,還會購買公積金!”胡兵跟著補充。
“浪哥,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我也想去,不過我問問每個月能按時發(fā)工資么?如果再拿不到錢,我老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得餓死了!”侯杰聽幾人說得振振有詞,原本還跌入谷底的心很快又激揚飛蕩了起來。此刻,他看著葉浪整個面目都是友善的,他也就沒那么擔驚受怕了。
“當然是真的!濤子,趕緊關(guān)門,浪哥中午請客,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吃了就帶你們?nèi)蟮溃?rdquo;葉浪笑著點點頭。
“好勒!”幾人聽說葉浪請客,立馬就來了興趣,侯杰這時也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因為有心事,這小子始終都是愁眉苦臉的。
離汽修廠大概百米遠的地方就有一個中餐館,幾人七手八腳鎖上卷簾門后,就跟著葉浪鉆進了這個名為“巴國鄉(xiāng)菜館”的餐館里。
可能是因為餐館的位置不太好,以至于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這家餐館的生意都還門庭冷落。
餐館老板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眼睛卻很明亮的干練老頭,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年齡差不多五六十歲,臉上雖然皺紋重重,但讓人看了卻格外老實,友善。
今天中午破天荒地見到七個年輕人走進自己的飯店,老頭兒臉上都樂開了花,急急給幾人倒上苦蕎茶后,就把菜單拿了出來。
“王大爺,你這餐館的生意是越來越不行了啊!可惜了你那手技術(shù)!”
洗車工李剛看著餐館內(nèi)另外七張空條桌不禁就撇了撇嘴,看來這小子是認識這位餐館老板的。
“哎,沒辦法,這條街上基本都是住家戶,誰天天在外面下館子??!還好我這門面是自己的,不然早就虧得褲子都沒有了!”
王老頭早年從西川過來,如今都是抱孫子的人了,卻還沒學(xué)會河陽話,只說得一口地道的西川語,好在幾人都是年輕人,也都聽得懂。
“你們看看都吃些什么菜——”
除了葉浪和白少龍外,其余幾個家伙王老頭都認識的,拿著菜單在幾個混子面前晃了一下,見他們都不接單后,王老頭就將菜單遞到了葉浪面前。
葉浪看也不看,只笑著說道,“大叔,先把你的拿手菜上八道來,另外給他們每人一瓶啤酒。”
“拿手菜倒是很多,不過我首先聲明,不準吃霸王餐,不然我拼了命也要找你們理論!”
王老頭見葉浪帶來的這一大伙人基本都是梁波的手下,所以說起話來一點兒也不客氣;正事因為他這種愣脾氣,才避免了這個餐館因為慘淡經(jīng)營而交不起保護費導(dǎo)致最終關(guān)門的命運。
黃濤記得梁波第一次帶他們到這里來吃霸王餐的情景,當時王老頭已經(jīng)被人揍得滿面流血了,可他卻還提著一把菜刀不要命地追了梁波五百米的距離,導(dǎo)致那混球最終被老頭子的氣勢所折服,乖乖地給了飯錢,從此以后這些混澀會的家伙也不敢來收王老頭的保護費了。
“大叔,放心吧,我會給錢的!”
葉浪見老頭認錢不認人,當即從褲兜里摸了兩張紅色老人頭拍到桌子上。
王老頭見了真錢,這才重新恢復(fù)笑容,“不是吃霸王餐的就好!小伙子,我說話很直,你不要見怪!”
“不見怪。”
葉浪看了圍在身邊那幾個吊兒郎當?shù)募一镆谎?,也明白了王老頭的苦楚,所以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
“那好,那你們先坐著,我馬上上菜。”
說罷,王老頭就轉(zhuǎn)身往后廚走去了。
葉浪發(fā)現(xiàn)侯杰還用繃帶吊著一支手,當下就暗運真力,將自己給他掰骨折的地方又重新接了回去;侯杰活動了一下手腕,感覺沒有了疼痛,活動自如后,又對葉浪道了一聲謝。
不大工夫,王老頭就一個接一個地端了八道美味的菜肴上來,分別是大刀回鍋肉,辣子雞丁,水煮肉片,紅燒牛肉等等。幾人聞著菜的香味,不禁都捉起了筷子,伸長了脖子,好像只等葉浪一聲令下,他們就要風(fēng)卷殘云一般。
侯杰望著桌上的美味,還是愁眉不展;葉浪也注意到了這小子臉上的表情,見他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也就沒招呼幾個家伙動筷,只轉(zhuǎn)過頭,將灼灼的目光投到侯杰臉上問道,“杰仔,有啥話就直說!如果不想做保安,要繼續(xù)跟著你的波哥去修車,那吃了飯你就可以走人!”
“不,我愿意去做保安!”侯杰以為葉浪不要自己去了,慌忙將乞求的目光投向葉浪,又哭著臉道,“浪哥,我就是想問問,一會兒如果桌上的這些菜沒有吃完的話,我能不能打包帶走???”
“噗——瞧你那點兒出息!”
黃濤不禁啞然失笑。
白少龍跟著調(diào)笑道,“杰哥,最近有愛心了?是不是收了幾只流浪的阿貓阿狗,所以才把我們吃剩的飯菜打包帶回去給它們吃?”
“哎,人都養(yǎng)不活了,哪還有閑心養(yǎng)那些畜生東西!”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想起如今面對的窘境,侯杰不禁又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淚。
“杰哥,是不是因為梁波兩個月沒發(fā)工資家里吃不開了啊?”
見侯杰垂頭喪氣的樣子,眾人都不再說笑,噴漆工肖文更是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
“可不是嗎,我老婆下個月就要生了,別說住院費了,就連買米的錢都沒了!”
在坐的都是幾個大老爺們,侯杰也不怕眾人笑話自己,當即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葉浪看出這家伙并沒有說謊,已打定主意偷偷幫襯他一番,但當下當著幾人的面也不好說破,只點頭而道,“你們以后都跟我干了,就是我的兄弟了,大家盡管放開了吃,如果一會兒吃完了,我再讓王大爺炒兩個菜給你媳婦帶回去。”
“謝謝——謝謝浪哥。”
聽了這話,侯杰這才變得歡天喜地。
就在這時,店內(nèi)又走進一個胡子拉碴的高個男人,這家伙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卻穿得邋遢,不修邊幅。一進了餐館,高個男人就撿了一個靠墻的條桌沖剛坐到吧臺歇息的王老頭叫道,“老板,把你們店內(nèi)的招牌菜先給我上兩道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