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市的火車站,一如既往的人頭攢動。
一個容貌俊秀的眼鏡青年,鬢邊留著兩條細(xì)長的頭發(fā),雙手插兜,站在出口處。
過路的人,紛紛側(cè)目,忍不住偷笑起來。
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是因?yàn)槟莻€青年正穿著一件能看出針腳,七拼八湊而成的大褂。
“那老太太肯定是故意的。”
青年腹誹了幾句,趕忙加快腳步,只留給路人一個寂寥而滑稽的背影。
“少年郎,此時此刻,你最想做什么捏?”
青年的耳邊,響起一道少女的聲音,絲毫不掩飾話語中的幸災(zāi)樂禍。
“買衣服!”
這一路上,青年一邊頂著頭頂上方的烈日,一邊忍受著來自路人的目光。
兩分鐘過后,青年如愿換上嶄新的正常衣服,淺色的短袖襯衫,上頭寫著幾個大寫字母,搭配迷彩色的短褲?!?/p>
“呼,輕松多了。”
只不過,青年的好心情很快就被街上的高溫消化殆盡。
陽光越發(fā)毒辣,令街上的幾個行人叫苦連連。
“朧子,要不先回家吧,好熱呀!”
雖然小綾不懼陽光,但也經(jīng)不住這種暴曬,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
“快了快了。”
鐘天朧的眼睛,在街邊來回掃視,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大概走了有大半條街,總算找到一家名叫真明的眼鏡店。
門可羅雀,不得不說,單憑那斑駁的招牌,就起到很好的勸退效果。
可當(dāng)踏進(jìn)眼鏡店的一刻,一股冷氣撲面而來,鐘天朧只覺身上的暑氣消散了不少,如獲新生。
店內(nèi)的裝修很樸素,除了幾張高腳椅,就是常見的幾個玻璃長柜臺。
這店里的優(yōu)點(diǎn),估計(jì)就只剩下那吹著冷氣的空調(diào)了。
小綾湊近柜臺,打量著柜臺里的各種眼鏡。
“呦,哥們,帶著小女朋友來配眼鏡吶?”
鐘天朧循著聲音看去,那是一個年紀(jì)與自己相差無幾的中分發(fā)青年。
躺在一張?zhí)梢紊希N著二郎腿,很是愜意。
“••••••”
鐘天朧看著那個青年,面無表情,并不答話。
青年眨了眨眼,自說自話道:“我就隨口一問,你不用回答,反正我就是個蹭空調(diào)的。”
鐘天朧又看了一眼青年,能把蹭空調(diào)說得這么理直氣壯,也是一位人物啊。
“又是你這個騙子!給我滾!”
這時,內(nèi)屋走出一個老頭,一看見青年,頓時火冒三丈。
青年緩緩起身,說道:“老板,我也是為你好,你這店位于鬼門關(guān)••••••”
“滾??!”
“行行,這就滾,好話說盡,你不聽,罷了,這也是命。”
青年搖了搖頭,拽起一件風(fēng)衣,極其騷包的揮舞了幾下,這才往店外走去。
臨了,還不忘向鐘天朧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呵呵,這位小哥,是你要配眼鏡嗎?”
待青年走后,老頭的情緒也緩和許多。
見鐘天朧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頭笑道:“嘿,你先跟我來測一下度數(shù)。”
“店長,你認(rèn)識剛才那人?”
一聽鐘天朧提到那個青年,老店長憤憤道:“哼,提起他就來氣!”
“那崽子叫瑞德子,前些天,我見他中暑,好心照顧他,結(jié)果一醒來就跟我說把店關(guān)了,還說我這店建在鬼門關(guān)上,再不關(guān)門,就有禍難臨頭。”
說到這,店長啐了一口,自顧自的走進(jìn)一個房間,只留鐘天朧一人在外。
“鬼門關(guān)?嘿,有點(diǎn)意思。”
兜里傳來一陣震動,鐘天朧掏出手機(jī)一看,來電顯示是黑心中介。
摁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一個男人的抱怨聲。
“朧哥,吸溜,你怎么才接我的電話呀,吸溜!”
“有事?”
“吸溜,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不是說要找房子嘛,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吶!總算是讓我找到啦!吸溜!”
鐘天朧淡淡道:“那就好。”
“朧哥,吸溜,你情緒怎么不大高呀?”
鐘天朧不滿道:“你那邊吸溜吸溜的,煩人。”
電話那頭說道:“嘿嘿,我吃面呢,朧哥有沒有興趣?”
“沒興趣。”
“別呀,等我吃完,就帶你去找那屋子看看,再跟屋主把手續(xù)辦了,錢一交,齊活!”
鐘天朧想了想,也是這個理,于是問道:“你在哪呢?我這就去找你。”
“哦哦,就在南城區(qū)景安街的燕家面館。”
打開手機(jī)自帶的地圖,輸入相關(guān)信息,很快就找到那家面館的位置。
“嗯,你在那等我,我配好眼鏡就去找你。”
“OK!朧哥。”
晌午時分,街邊的大部分餐飲店,早已拉上卷閘門。
唯獨(dú)一家燕家面館仍在營業(yè)。
鐘天朧下了計(jì)程車,一眼就看見那家面館,徑直走了過去。
抬頭一看,那龍飛鳳舞的招牌,暗暗點(diǎn)頭。
進(jìn)到店里,第一感覺就是干凈,給人一種店家是個強(qiáng)迫癥外加超級潔癖的感覺。
天花板上,吊著一個電風(fēng)扇,正在左搖右擺,徐徐的清風(fēng)拂過。
柜臺處,端坐著一個系著圍裙的婦女,長發(fā)束到腦后,幾縷斑白的發(fā)絲歸攏在耳上。
眼角處有細(xì)微的皺紋,但雙眸嫻靜,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顧盼生姿的美女。
婦女低著頭,手里拿著筆,面前放著賬簿和計(jì)算機(jī)。
柜臺的左側(cè)放著一個相框,邊框雕刻著木蘭花,略顯粗糙,足見雕刻者的功底并不深,但很用心。
門外刮來一陣大風(fēng),直接將相框刮倒,向下掉落,這可把那個婦女嚇了一跳。
反應(yīng)極快的鐘天朧,一個箭步,伸手接住相框,然后放回原位。
瞥了一眼照片,里頭是一家三口,一對夫婦和一個小女孩。
只不過,照片上那個模樣清秀的小女孩,顯得有些陰郁。
婦女趕忙起身,說道:“先生,謝謝你。”
“不客氣,順手而已。”
“哎!朧哥,這邊這邊!”
這時,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男子,一邊大聲叫嚷,一邊拼命揮手沖,想引起鐘天朧的注意。
“呦,強(qiáng)子,嗯?還沒吃飽呢。”
鐘天朧雙手插兜,來到年輕男子所在的位置,當(dāng)看見桌上的清湯面時,微皺眉頭。
“朧哥,這是給你的,趕緊吃吧。我知道你討厭辣椒,所以特地吩咐了不要放辣。”
鐘天朧淡淡道:“你還真是好心,冒昧的問一句,你吃的是什么面?”
男子眨了眨眼,說道:“哈?大碗的牛肉面啊。”
“••••••”
鐘天朧看了一眼墻上的菜單,小碗的清湯面五塊,大碗的牛肉面二十塊。
看完后,鐘天朧很想把面湯直接扣到男子的臉上,但轉(zhuǎn)念一想,浪費(fèi)食物是可恥的。
只好默默的坐下來吸溜面條。
剛一入口,鐘天朧嗯了一聲,面條口感筋韌,面湯可口。
即便是一碗毫不起眼的清湯面,也足見廚師的用心良苦。
一旁的小綾,見鐘天朧一臉愉悅的表情,饞得直吧唧嘴。
“說說那屋子吧。”
三下五除二,鐘天朧很快把清湯面給解決了,連口湯都不留,氣得小樓哇哇大叫。
強(qiáng)子回道:“那是在郊區(qū)的一棟雙層小樓,本來屋主打算賣給她的國外友人。”
鐘天朧蹙眉道:“然后呢?”
“她那朋友啊,因?yàn)楹炞C的問題,來不了了,那屋主心想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賣出去算了。”
“那屋主沒打算自己住嘛?”
強(qiáng)子像是早有準(zhǔn)備,不假思索道:“那屋主因?yàn)楣ぷ鳎ň訃狻?rdquo;
“那好吧,帶我去看看。”
雖然感覺哪里不對,但鐘天朧還是被強(qiáng)子那嚴(yán)絲合縫的答復(fù)給說服了。
小綾抓了抓鐘天朧的衣角,說道:“朧子,這個家伙看著就不像好人,要不算了吧?”
鐘天朧低聲道:“沒事,就算是鬼屋,我也不怕。”
“••••••”
朧子,這不是重點(diǎn)好吧!
白鹿市的郊區(qū),談不上風(fēng)景秀麗,但至少空氣清新。
一輛白色的五菱宏光,正艱難的行駛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
車身左搖右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鐘天朧抓著方向盤,罵道:“強(qiáng)子你個鱉孫!你可沒說這里的路這么陡??!”
副駕駛座上的強(qiáng)子,笑得特賊特賤,說道:“嘿嘿,到后面就好了。”
“艸!”
大約過了兩分鐘,路面果然有所好轉(zhuǎn),在此之前,鐘天朧已經(jīng)問候了強(qiáng)子的祖宗十八代。
過了一會,車子終于來到一棟精美的雙層小樓。
下車后,小綾打量面前的小樓,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房屋的風(fēng)格,集合了東方的婉約,西方的豪放,完美無暇的融合在一起。
更為難得的是,屋子前頭還建著一個四合院風(fēng)格的小庭院。
小綾興奮道:“朧子,我感覺到它在呼喚我!”
鐘天朧點(diǎn)了點(diǎn)頭,贊賞道:“嗯,看著就不錯。”
話音未落,就有一道陌生女子的聲音在二人身后響起。
“呵呵,謝謝你的夸獎,你就是鐘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