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當(dāng)其沖的鐘天朧,直接被撲面而來的氣浪掀飛出去,足有數(shù)十米遠(yuǎn)。
因為沒能調(diào)整好姿勢,整個人直接砸在地上。
耳鳴不止,雙眼充血,就連體內(nèi)的五臟六腑也幾乎快挪位。
鐘天朧晃了晃腦袋,勉強坐起身,因為牽扯到腹部的傷口,疼得咧了咧嘴。
“嗯?”
感覺到視線突然變暗,不知從何處跳出一道俏麗的身影,二話不說將自己壓在身下。
鐘天朧皺了皺眉,剛想推開那人,可在看清對方的面目后,瞳孔一縮,就連動作也停了下來。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黑氣席卷而來,將二人的身影完全淹沒。
咔擦!
眼鏡的鏡片受到氣流的擠壓,出現(xiàn)幾道裂紋。
鐘天朧低下頭,單手抱住那道身影,默默的抬起左臂。
就在這時,左臂發(fā)出一束金光,劃破那漫無邊際的黑氣。
如同一把鋒利的金色剪刀,輕而易舉的剪開那巨大的黑色幕布。
望著那人因疼痛而緊皺的眉頭,鐘天朧隨即緊握成拳,金光越發(fā)耀眼。
“給我散開!”
鐘天朧大喊一聲,一拳打出,一股霸道無匹的強勁拳風(fēng),直沖而上,將周圍的黑氣直接轟散。
轟??!
洞窟頂部受到拳風(fēng)的沖擊,轟隆作響,很快就被破開一個有半個足球場那么大的缺口。
一陣地動山搖,不斷有下落的碎石,但很快就被拳風(fēng)銷為齏粉。
不知過了多久,洞窟的晃動漸漸平息,大片大片的陽光,透過那個缺口灑落進來。
陽光徹底照亮整個洞窟,頓時豁然開朗。
而黑氣猶如過街老鼠般,無處躲藏,一照射到陽光,便不復(fù)存在。
嘭!
幾十厘米厚的巖石,被一只虎爪掀翻在地上,揚起一陣煙塵。
隨后,煙塵中傳出一道咳嗽聲。
“咳咳!”
周琦央一邊捂住鼻子,一邊揮手打散眼前的煙塵。
即便身上披著那件斑斕外套,也依然顯得有些灰頭土臉。
“幸好有我給你的衣服在,否則,受到黑氣的侵蝕,你和我可就慘了。”
虎仙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周琦央笑了笑,隨即道:“你怎么又回到我的身體里了?”
“切,你以為我樂意啊,能量用光了唄。”
周琦央失笑道:“那以后還能再出來嘛?”
“廢話,只要再靜養(yǎng)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嗯,那就好。”
虎仙忽然說道:“以后你得多留意那個姓鐘的家伙,哼,還真是不容小覷啊。”
周琦央抬起頭,不由得瞠目結(jié)舌,心想那真的是人類能夠擁有的力量嘛?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一趟也不算白來,能見識到這么多超出常識的事物。
與這次的經(jīng)歷相比,周琦央感覺自己心里的煩惱,似乎也變成有些微不足道。
“算了,大不了從頭再來。”
周琦央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fù)般的笑容,朝著鐘天朧所在的方向走去。
洞窟的中心位置,如同一尊雕像的鐘天朧,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
臉上不見任何表情,眼鏡上的鏡片也出現(xiàn)大小不一的裂紋。
此刻,小綾枕在鐘天朧的臂彎里,側(cè)躺著身子,雙眼緊閉,露出痛苦的表情。
在她的后背上,深深扎著幾根天藍色的結(jié)晶體,同時還有受到黑氣侵蝕留下的傷痕。
眼見此景,周琦央收回臉上的笑容,默默地站在一旁。
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壓抑。
“像往常那樣躲起來不就好啦,干嘛要跳出來,你是不是傻呀。”
鐘天朧的聲音十分低沉,看似在埋怨,實則透著自責(zé)與懊惱。
與此同時,不遠(yuǎn)處的石堆,突然有道光芒從縫隙間透出。
石堆即刻化為一灘深色的液體,很快就與地面融為一體。
原本被壓在石堆下的白發(fā)男子,這才呼出一口氣,站起身來。
“阿才,是你嘛?”
當(dāng)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令白發(fā)男子如遭電殛,抬頭看去。
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臉上出現(xiàn)憂慮的神情。
下一秒,白發(fā)男子不假思索的沖了過去,一把將那人攬入懷里。
“阿梅!我、我終于見到你了!”
周大才把腦袋埋在對方的肩膀上,有些口齒不清的喊道。
淚水伴隨著嗚咽聲,奪眶而出,淚珠落在地面,破碎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是個不守承諾的混賬,說好的要跟你白頭偕老,結(jié)果卻丟下你一個人??!”
清梅輕輕拍打著周大才寬實的后背,如同安撫一個小孩子般。
而她的眼角也閃爍著淚光,清麗的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歲月沖刷了許多的事物,或許,到最后只能留下一些微不可察的痕跡。
她已經(jīng)很久沒能像現(xiàn)在這樣,與自己的愛人相擁在一起,聆聽著對方的心跳聲。
為了這一刻的重逢,她經(jīng)歷了許多常人難以置信的艱辛。
冷眼也罷,嫉恨也好,她都可以淡然置之,就為了心中那個近乎妄想的計劃。
而在這一刻,多年的付出也終于迎來了回報。
那個敢于冒險,向自己表達愛意的男人,那個為了家人,默默忍受一切謾罵譏諷的男人。
終于,又回到自己的身邊。
清梅拭去淚花,輕聲安慰道:“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阿梅,我愛你。”
凝視著清梅的雙眸,見她露出略帶羞澀的笑容時,周大才多么希望老天爺能將時間停在這一刻。
“阿才。”
“嗯!我就在這!不會再走了?。?rdquo;
“但,我該走了。”
“去、去哪?!”
見周大才露出驚慌失色的表情,清梅笑了笑,雙手捧住他的臉龐。
踮起腳尖,仰起頭,閉起雙眼,有些蒼白的櫻唇與周大才的嘴唇印在一起。
這深情的一吻,令周大才陷入呆滯,也不由得松開雙臂。
清梅臉現(xiàn)緋紅,向后退了幾步,輕盈的一轉(zhuǎn)身,衣袂飄飄,如同一個將要飛升的仙女般。
陽光落在她身上的白袍,反射出溫煦的白光。
直到清梅漸行漸遠(yuǎn),周大才這才回過神,連忙去追。
見她蹲在小綾的身旁時,周大才終于明白清梅那句話里的含義。
他很想出聲制止清梅,但話到嘴邊,又沒有勇氣說出口。
周大才很了解清梅的性子,一旦她下定決心,那么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一定會竭盡全力去達成。
“你曾問過我,如果計劃失敗,我該怎么辦。”
清梅那纖細(xì)的手指,如微風(fēng)般拂過小綾的幾縷發(fā)絲,臉上露出溫煦的微笑。
而鐘天朧如同老僧入定般,不再說話。
清梅伸出手,當(dāng)指頭觸碰到結(jié)晶體的時候,生起一縷白煙。
“這是由地府冥火化成的結(jié)晶體,異常鋒利,能輕易劃破人的皮膚,但本身比較脆弱。”
“如果是靈體,觸碰時會有灼痛感,若是被刺中,魂體將會留下無法愈合的創(chuàng)口,久而久之,甚至還會魂飛魄散。”
清梅頓了頓,說道:“我與地府達成協(xié)議,替他們處理重冥怨氣,換取地府冥火,而那口棺材便是在無常老爺?shù)膸椭?,用冥火結(jié)晶鑄成的。”
“如果計劃真的失敗,那么,這口棺材會替我把阿才的身體徹底破壞掉。”
清梅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道:“這丫頭的魂體嚴(yán)重受創(chuàng),只能以魂補魂。”
不遠(yuǎn)處的周大才,聞聽此言,臉色大變,終于按耐不住,剛想撲過去阻止清梅。
清梅心有靈犀般,回頭看向周大才,微微搖了搖頭。
見此,周大才動作一滯,無奈的點了點頭,黯然神傷。
清梅手上的動作迅捷而輕柔,如同一個手法嫻熟的外科醫(yī)生。
很快就將那幾根冥火結(jié)晶一一拔除。
“嗯?傷口并不深,看來是有某種力量抵消了部分的沖擊。”
清梅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將手掌貼在小綾的后背。
霎時間,白光大作。
白光分裂,化為一顆顆光球,徐徐融入小綾的體內(nèi)。
每當(dāng)這時,小綾的魂體便會散發(fā)出白光,而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似乎也有要愈合的跡象。
只不過,隨著小綾身上的白光越盛,清梅的魂體則逐漸變淡。
“汪!”
一聲犬吠,異軍突起,隨即就有一道黑影將毫無防備的清梅頂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周大才又驚又怒,剛要動手,可看清那道黑影后,殺氣稍減。
黑色的壇魂犬,昂著頭,體態(tài)矯健勻稱,如同一個忠誠的衛(wèi)士,站在清梅原先所在的地方。
補魂被打斷,清梅沉聲道:“我為她補魂,你卻橫插一桿,莫非是想害死她嘛!”
這還是清梅第一次露出如此嚴(yán)厲的一面。
受到清梅的斥責(zé),黑狗忽然流出幾滴眼淚,吧嗒吧嗒,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悲鳴聲。
清梅無奈的嘆了口氣,剛想繼續(xù)渡魂,卻見小綾顫抖的抬起手。
拍了拍黑狗的頭頂,然后豎起大拇指,像是在稱贊它,但很快又垂下去。
砰!
原本一直沒說話的鐘天朧,轟然倒地,而小綾也隨之倒在他的身上。
周琦央趕忙上前查看,暗暗驚嘆,原來鐘天朧早已不省人事。
“我必須救那個小丫頭,給我讓開!”
清梅盯著黑狗,語氣堅決。
“汪!”
黑狗仍不肯讓步,反而俯下身子,齜牙咧嘴。
“你!”
清梅一時氣結(jié),由于情勢緊急,全無平時的淡然。
“汪汪。”
黑狗收起惡相,目光堅定,陡然化作一道烏光,一頭扎進小綾的魂體。
與此同時,清梅的魂體,煥發(fā)出別樣的光彩,原本略顯蒼白的臉頰,也變得紅潤起來。
“我的七魄回來了?”
隨著魂體上的創(chuàng)傷完全愈合,小綾那緊皺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而臉色也有所好轉(zhuǎn)。
“這、這是怎么回事?”
眼見小綾突然好轉(zhuǎn),這讓周琦央感到困惑。
“唉,或許這就是小丫頭跟壇魂的緣分吧。阿才,回村子里,他倆需要休息。”
清梅來到周大才的身邊,靠著他的臂膀,輕聲說道。
“好!”
周大才心念一動,一股無形的力量蔓延開來,將眾人籠罩起來。
幾息間,周圍的景象陡然一變,原本明亮通透的洞窟,就此不復(fù)存在。
四方桌,朱紅色的柱子,墻壁上的仙人壁畫,赫然就是那個煙霧繚繞的黑頂祠堂。
眼前的場景變化,令周琦央驚訝的張大嘴巴。
本就飽受摧殘的世界觀,在這一刻,終于徹底坍塌。
“大小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這些人又是誰?”
周琦央循著聲音看去,那是一個神情憔悴的中年人。
“豪叔?你、你醒啦?”
豪叔哭笑不得道:“難道還不夠明顯嘛?”
周琦央被豪叔的話逗樂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琦央丫頭回來啦,你和那小友——”
有一人從里屋走出,笑吟吟的說著。
當(dāng)看見周大才夫婦時,瞪大雙眼,臉上的笑容也顯得十分僵硬。
周大才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清梅,笑道:“阿梅啊,我這女兒怎么看起來傻傻的,一點都不像你。”
清梅故作嚴(yán)肅道:“是啊,因為她更像她的父親嘛。”
“噫,在女兒面前,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嘛!”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走向麻衣祭司,隨即,抱住泣不成聲的麻衣祭司。
輕聲道:“我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