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微涼,蟬鳴不止,本該沉寂的西山坡,此刻卻格外嘈雜。
西山坡上,墳冢林立,隨處可見斑駁的墓碑。
似乎是有人專門打理,才不至于讓墓園野草遍地。
“手腳麻利點(diǎn)。”
一個短發(fā)女子背靠大樹,身穿一件大衣,正在發(fā)號施令。
墓園中,兩名大漢不知疲倦的揮舞著鋤頭,到處可見被打開的棺材。
棺材中的尸骸被隨意丟棄,一名大漢后退時,不小心踩碎一截白骨,發(fā)出咔擦的一聲。
短發(fā)女子咬著指甲,喃喃道:“該死,那懾青鬼的墳到底在哪里?”
“難不成,那麻衣祭司沒把他埋在這里?”
咔擦!咔擦!
接連響起的響聲,令心里本就一團(tuán)亂麻的女子感到不快。
女子怒道:“吵死了!難道就不知道避開地上的那些垃圾嘛!”
“真是看不下去了。”
一道慵懶的聲音驟然響起,女子迅速做出戒備的姿勢,而那兩名大漢更是端著鋤頭,環(huán)顧四周。
“嘿嘿,你們別那么緊張嘛。”
聽語調(diào)不難猜出是一個女子,語氣中更是透著一股玩世不恭的意味。
聞言,短發(fā)女子臉色一沉,忽然朝左側(cè)方向打出一枚喪魂釘。
“感覺挺敏銳的嘛,呦?喪魂釘?好東西,可惜對本仙家無用。”
微風(fēng)拂過,那枚喪魂釘直接化作鐵粉,隨風(fēng)飄散。
短發(fā)女子心頭大驚,暗道仙家?難道是成了氣候的山精妖怪?
“你們是不是跟周家村有仇呀,居然還刨人家的祖墳。”
“••••••”
這一次,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短發(fā)女子一時摸不準(zhǔn)對方底細(xì)。
“呵呵,不知前輩又是何方神圣?能否現(xiàn)身一見?”
短發(fā)女子作了個四方揖,姿態(tài)謙卑,臉上掛著一抹生硬的笑容。。
“我問你問題,你就趕緊回答,少整這些虛頭巴腦的。”
聽對方語氣中仍帶著調(diào)侃的意思,似乎并無敵意。
短發(fā)女子沉吟片刻,很快笑道:“我既然刨了周家村的墳,無論之前有沒有仇,現(xiàn)在這仇算是結(jié)定了。”
“哈哈!”
西邊的墳包傳來爽朗的笑聲,隨即走出一名容貌清麗的女子,昂首挺胸,雜亂的長發(fā),披撒在身后。
身上除了圍著一張斑斕虎皮,再無其他衣物,盡顯隨性與狂野。
“喂!報(bào)上名來!”
女子雙手抱胸,頤指氣使的說道。
“謹(jǐn)遵前輩吩咐。”
話音剛落,短發(fā)女子突然癱軟在地,身上冒出一團(tuán)黑氣。
黑氣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個矮胖男子,濃眉大眼,身披大氅,里頭卻是一件寬松的黑色T恤衫。
“晚輩石樂跖,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女子回道:“虎仙!”
石樂跖拱著手,卻在掌心處悄悄凝聚出一把尖刺,蓄勢待發(fā)。
虎仙斜了一眼,玩味道:“我要想阻止你,早就動手了。”
石樂跖見對方看穿自己的小動作,依然面不改色道:“前輩有何指教?”
虎仙不易察覺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這個舉動,卻被石樂跖敏銳的捕捉到。
永遠(yuǎn)不要將主動權(quán)讓給對手,那樣只會令自己更加被動。
腦海里浮現(xiàn)自己師父的話語,石樂跖淡淡道:“前輩,你想要我身后那女人的身體?”
“呵呵,你挺聰明的嘛。”
虎仙盯著石樂跖,那對淡黃色的獸瞳,散發(fā)出暗含威脅的冷意。
石樂跖嘴角一勾,說道:“前輩,做筆交易如何?”
“啥交易?”
石樂跖指了指地上的短發(fā)女子,淡淡道:“我可以把她交給你,前輩只需回答我一個問題即可。”
“就這么簡單?”
“呵呵。”
虎仙思索了一會,攤手道:“問吧。”
“這附近有一只懾青鬼,不知前輩是否知道它的下落?”
虎仙一聽周大才三個字,眼色一變,笑道。
“呵呵,你就那么確信我知道答案?”
石樂跖笑道:“晚輩雖肉眼凡胎,卻也能看出前輩氣度不凡,又自稱仙名,絕不是碌碌無能之輩。”
“呵呵,告訴你也無妨,你想找的東西,就在綠螢山中!”
石樂跖順著虎仙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臉色一沉。
綠螢山延綿不絕,本就是遠(yuǎn)近聞名的深山老林。
每當(dāng)夜晚,山中便會出現(xiàn)綠色的螢光,因此而得名。
即便是經(jīng)驗(yàn)豐富的向?qū)В膊桓乙惯M(jìn)綠螢山,一來是怕被潛藏在山中的野獸襲擊。
二來是因?yàn)榱鱾髦粍t靈異傳聞,傳說那些綠色螢光是亡靈的怨念所化,一被沾上,后患無窮。
石樂跖自然沒把猛獸和所謂的靈異傳聞放在心上,只不過,要想一夜之間,在山中找到一只懾青鬼,其難度之大,毋庸置疑。
“••••••”
石樂跖眉頭緊鎖,摩挲著下巴,耳朵忽然動了動,低聲喃喃道。
“看來,還真是天助我也,虎仙前輩,這女的歸你了。”
說完,石樂跖一揮袍袖,快步朝著深山走去,而那兩名大漢則丟掉鋤頭,緊隨其后。
“哼,慢慢找去吧,蠢貨。”
虎仙從石樂跖離開的方向投去一個鄙夷的眼神,扭頭端詳起女子的面容。
“這打扮和氣質(zhì),應(yīng)該就是所謂的城里人吧,一看就不像是周家村里的那群土鱉。”
虎仙搓了搓手,雙眼放光道:“放心吧,本仙家會好生照顧你的身體!”
緊接著,顯現(xiàn)出獸形,赫然就是一只斑斕猛虎,如銅鈴般大小的虎目,爍爍放光。
猛虎繞著女子溜達(dá)了一圈,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如空氣般緩緩走進(jìn)女子的身體。
“該死!那混蛋居然敢——”
沒過多久,女子體內(nèi)突然傳出虎仙的怒罵聲,很快戛然而止。
地上的女子悠悠轉(zhuǎn)醒,茫然的坐起身,等適應(yīng)黑暗后,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身處于陰氣森森的墓園中,直冒雞皮疙瘩。
“周琦央。”
身后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周琦央脖子一梗,一時間也顧不得形象。
喘著粗氣,手腳并用的向前爬,生怕被身后不知名的怪物抓住。
“別怕。”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似乎蘊(yùn)藏著某種魔力,周琦央只覺心中的恐慌,眨眼之間,煙消云散。
一只形如枯槁的手,輕輕扶起周琦央,十分體貼的替她拍掉身上的塵土。
“孩子,在這等我。”
周琦央縮著脖子,怯生生的望著身旁的老嫗,因?yàn)楣饩€太暗,看不清她的面目。
只見老嫗從寬松的袖口中,抓出一大把冥幣,喃喃自語道:“冥紙灑,陰路開,地府陰靈速速來!”
言罷,將手中的冥幣拋撒出去,漫天冥幣,如同雪花般飄飄悠悠。
周琦央瞪大雙眼,就見地上突然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手,正好抓住即將落地的冥幣。
“兔崽子!給我松開!”
“哎呦,爸你手里不是已經(jīng)有了嘛。”
“我替你爺爺收著不行嘛!”
“那、那我也是替爺爺收著啊!”
“乖孫,快拿來吧。”
“••••••”
不多時,墓園內(nèi)擠滿了鬼魂,男女老幼,比比皆是,好不熱鬧。
每只鬼魂的手中都緊抓冥幣,目光凌厲,生怕被誰給搶了去。
“各自把各自的骨頭撿回去,天亮之前,記得把棺材埋好。”
老嫗揣著手,面朝一干鬼魂淡淡的說著,那姿態(tài),那語氣,令周琦央瞠目結(jié)舌。
一個年輕后生的鬼魂不滿道:“你這丫頭!好沒禮貌!我們好歹也是你的先••••••”
“如有不從,魂飛魄散。”
一個老人家連忙捂住年輕鬼魂的嘴巴,勸道:“爹呀,你就忍忍吧,那可是新任的祭司大人。”
聽那一老一少的對話,周琦央忍不住撲哧一笑。
“向先人磕頭致歉。”
老嫗皺起眉頭,忽然對周琦央嚴(yán)厲道。
周琦央一愣,但在這個神秘莫測的老太太的注視下,只好咬牙照辦。
“身為周家村后人,得懂得敬畏先祖,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
老嫗忽然看向那群看熱鬧的鬼魂,喝道:“還不快去!”
懾于威勢,眾鬼魂呼啦一聲,紛紛散開,不敢有片刻的逗留。
見此情形,周琦央忍不住在心中腹誹,說好的敬畏先祖呢!怎么感覺這老太太才是祖宗呀。
老嫗脫下身上的麻袍,遞給周琦央,溫和道:“披上,跟我來吧。”
“呃,是!”
嘭!嘭!
拳腳碰撞的響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
天上的烏云悄然散盡,露出皎潔的明月,月光灑落,驅(qū)散一小部分的黑暗。
“哈吼!”
月光下,站著三名彪形大漢,身上長滿白毛,嘴唇上翻,露出一口獠牙,吐息間,散發(fā)出一股腥臭味。
“嘖,這三個家伙還挺硬的嘛!”
鐘天朧揉著發(fā)麻的手,忍不住吐槽一句。
“能不硬嘛,那可是刀槍不入的僵尸呀。”
周大才將左爪置于胸前,神情凝重,顯然有些吃力。
鐘天朧調(diào)侃道:“嚯,僵尸呀,那咱們要不要去整點(diǎn)糯米呀?”
“比起糯米,為什么不用你的血?”
鐘天朧搖了搖頭,說道:“實(shí)話告訴你吧,真正起作用的,不是我的血,而是那道金光。”
“一旦傷口恢復(fù),金光也就消失了,時間太短了。”
周大才思索片刻,故作深沉道:“不如讓我把你的手剁下來,然后趕緊把他們給收拾了。”
“想讓我跟你一樣當(dāng)個折翅天使,然后一起比翼雙飛嘛?”
鐘天朧面無表情的看向周大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