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天晚上都在上班.....”
巨大的恐慌充斥著全身,讓我渾身皮膚騰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黃琦這一句話給我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和震撼。
腦袋里像是“嗡”的一聲炸開了,毫無疑問,這句話印證了我心里的恐怖猜想。
一種詭異莫名的感覺鋪滿我的內(nèi)心,使得我呆若木雞,動彈不得,我忽然感覺這周圍的一切都如此陌生,仿佛都要把我吞噬掉。
“不知者無畏。”
我忽然默念,深刻的意識到了這句話。
無法想象我們所有殯儀館的員工,每天晚上都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因為遺忘,所以才能一臉淡然的接受,而觸發(fā)規(guī)矩的人,卻會漸漸記起夜晚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
他們驚恐的姿態(tài),顫抖著的慘白面孔,無一不再述說著說我們晚上經(jīng)歷的東西,多么的恐怖與駭人聽聞。
“我們現(xiàn)在是記不起,所以安然無恙!如果記起來自己每天晚上遭受怎樣的經(jīng)歷,也會像他們一樣,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都幾乎崩潰。”
我非常清楚眼前這恐怖的神秘殯儀館,在展露出的自己最真實的猙獰一面。并且這種怪異程度,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疇。
我從小跟著老道,聽說過很多門門道道,對此也是一無所知,我甚至現(xiàn)在無法把這種恐慌和震驚用言語,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出來。
人也是可以被自己看到的東西,活活嚇死的!
這句話本身,就有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驚恐與畏懼。
黃琦沒有說話,他似乎在猶豫,忽然誠懇的看著我,“你和婷姐熟,去偷偷問一下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我們晚上到底在干什么,這個世界真的有這么可怕的東西,能把人活活嚇得崩潰致死嗎?。?rdquo;
“我們這是在作死?。?!”
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嚇得脊梁骨發(fā)麻,急忙道:“你是想反抗殯儀館?這不可能的!不管殯儀館隱藏著什么恐怖,但絕不是刻意要害我們,只要遵守規(guī)矩,我們就什么事情都沒有。”
我看著黃琦,我也清楚的知道他是一個膽大包天的人,不然也不會去探究晚上凌晨兩點的事情,但是卻想不到他竟然還想這么做。
黃琦堅定的和我說:“不!我們是在救她!你也不想她死對不對?我們要揭開殯儀館的秘密!”
我的心前所未有的猶豫和掙扎。
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聽了黃琦的話,婷姐那絕望凄美的神情在刺痛我的心,我不是那種無情的人,不可能置之不理,我也知道我現(xiàn)在在找死,就像是沈蕓調(diào)笑我說,我這個人真的又蠢又傻。
接下去,我在黃琦的掩護下離開焚化間,偷偷往宿舍走去,我也壓抑不住心里的好奇,驚恐和畏懼也在彌漫,想知道自己每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
悄悄回到宿舍樓敲了敲203宿舍的門,里面沒有任何聲音,但是還是輕輕把門推開,走了進去。
我看到了坐在床上面容憔悴,精神萎靡的婷姐。
她木然的眼神仍舊直勾勾的看著地面,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呆滯著,和我印象中那個美麗端莊的婷姐相去甚遠。
“婷姐。”
我走到身邊嚅囁了一句,卻沒有得到回音。
我又試圖呼喊了幾句,她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直到我開口問出這么一句話,“婷姐,你到底觸犯了那一條規(guī)矩。”
“規(guī)矩?”
她麻木的抬頭看了我一眼,斷斷續(xù)續(xù)的吐出低聲,“我...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嗚!
她帶著哭腔,忽然像是山洪暴發(fā)再也憋不住壓抑的情緒,猛然撲到的我懷里,瘋狂抽泣起來,梨花帶雨。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我和你接觸就沒有事!像現(xiàn)在摟抱在一起也沒有任何事情,我和他只是試著牽了牽手,卻.....”
我捏了捏拳頭,從她口中的他,似乎已經(jīng)已經(jīng)知道了婷姐觸發(fā)了什么樣的規(guī)矩,第一條規(guī)矩,禁止戀愛。
“婷姐,沒事的。”
我僵硬的彎過臂膀,把崩潰的婷姐緩緩摟住,任由她在我懷里抽噎,我知道她現(xiàn)在缺一個依靠。
原來婷姐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我心里閃過一絲不明含義的不快,他們還竟然還在秘密私會。盡管我喜歡的是沈蕓,但是經(jīng)過了那天晚上的曖昧,一種本能的男人占有欲還是讓我閃過了一絲不滿。
“我現(xiàn)在想的什么!”
我暗罵自己真的是有病,犯賤,這個時候冒出這種古怪情緒。
忽然嚅囁了下嘴唇,試著問,“原來婷姐你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可是為什么卻在昨晚,才忍不住就碰了規(guī)矩.....”
婷姐僵硬的抬起頭看著我,在我的懷里渾身顫抖,聲音歇斯底里,帶著哭腔,“我們兩個,早就約好秘密發(fā)展的!我們一起約好三年后,等出去了之后再說!”
“平日里,我們都只是用短信交流,連見面都不敢多說話,晚上偷偷用半個小時一起散步。哪怕是隔著散步,我們都是隔著七八米,分別站在路兩頭對視著而行的,很有默契。”
我忽然呆呆的。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得繼續(xù)聽著婷姐把所有情緒噴薄出來,我能體會到那份復雜與艱辛。
婷姐她說,她實在是忍受不了這提心吊膽的生活了,特別是經(jīng)歷了昨天下午紅繩之后,感覺快要崩潰,在昨晚晚上實在忍受不住,就試著走在一起,相互安慰,最后牽了牽手。
“但為什么!為什么和你那樣睡一晚上都行!我只是和他一牽下手,就觸碰了規(guī)矩。”婷姐說道這里,徹底抽泣起來。
我聽著在懷里抽泣的婷姐,懵了。
我心里極度復雜和內(nèi)疚,婷姐是因為那天晚上和我睡了一晚都沒事,所以才抱著僥幸心理去牽手的,所以才......
沈蕓和我說過插邊球。
只要不相愛,有簡單的肢體接觸沒問題,會默認成同事間的無意間接觸,可是眼前的婷姐卻以為.....
他們?nèi)滩蛔渴至恕?/p>
“怪我!都怪我!”
我嘴唇嚅囁著,緊緊抱著崩潰邊緣的婷姐,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說真的,婷姐被害死,我現(xiàn)在有直接責任。
我心里內(nèi)疚萬分,不是滋味。
但沉下心,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迫不及待的問,“婷姐,我想幫你,你能告訴我,你昨晚凌晨兩點后,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不太記得了。”
婷姐顫抖著,聲音像是在拼命回憶著什么恐怖的事情,“我只是有些隱約的印象.....昨晚那種感覺可怕極了...比我第一次化妝那些腸穿肚爛的死者,親手顫抖著把他們的腸子放回去,破碎的骨骼糾正回皮肉里,比這些更加可怕,現(xiàn)在想起,還止不住的渾身發(fā)抖。”
婷姐的話,讓我心思下沉。
我看著抽泣的婷姐,也變得手足無措起來,面對這個詭異的事情,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黃琦剛剛和我徹底坦白這方面的事情,觸犯了五條規(guī)矩的人會迎來怎樣的下場。
伴隨著每個夜晚過去,他們會漸漸徹底的記起自己在晚上到底干了什么,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大多的人也會因此,而徹底走向精神崩潰。
他們被所看到的恐懼支配,如同經(jīng)歷煉獄酷刑,被折磨得精神失常,變成植物人,活活嚇死。
每天晚上都記得發(fā)生了什么,接下去的每個夜晚漸漸越來越記得清楚,人會崩潰,基本沒有挨過五個夜晚,精神失常而導致腦死亡。他們真正看到真相也會埋沒,只留下只言片語。
“人,原來真的會被活活嚇死的!我們每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者是干了什么?”
我的嘴唇嚅囁,哽咽著,忍不住在劇烈顫抖。我無法想象自己每天夜里失去的那一段記憶。
是否看到了真正的煉獄!是否經(jīng)歷人世間最可怕的酷刑與折磨!是否真的能讓人崩潰自殺......
我不知道。
但越是未知就越不想體驗,特別是在看到了婷姐幾乎崩潰,幾乎嚇死的樣子之后。
我忽然有些清楚婷姐之前為什么因為差點冒犯規(guī)矩,而嚇得腿肚子發(fā)軟發(fā)懵了。真的,有些東西,比死亡更加可怕。
“婷姐,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我一定會!”
我留下這一句話,起身離開了,心中堅定了這方面的想法。
我忽然腦海里也閃過了一個憨厚的老實人身影,我知道一定是他,但他看到婷姐出事,竟然一言不發(fā)的扭頭走了。
每天夜里英哥都回去上廁所,應該是約會。
現(xiàn)在想一想,成熟端莊的婷姐,能喜歡英哥這種淳樸老實的性格,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兩個人性格很搭。
我有些恨自己沒有察覺到,不然以我跟沈蕓了解的規(guī)矩,應該可以阻止他們冒犯禁令。
回到了焚化間,我發(fā)現(xiàn)偉哥竟然已經(jīng)坐在桌子邊上,和黃琦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
“偉哥,你怎么來了?”我縮了一下,硬著頭皮上去打招呼,生怕他發(fā)現(xiàn)我翹工的事情。
“你不要緊張,你小子是去看陳玉婷了吧,那姑娘挺討人喜歡的,我記得你來時候,還是我讓她給你帶的路,她心很細,在我看來是最不可能出事的那一個。”
偉哥做在椅子上狠狠抽著煙,有一口沒一口的吸著,嘆了一口氣說:“真的怪我害了你們,誰知道我一天不在,就出了這些事情。”
偉哥看樣子很慚愧,卻沒有怪我偷偷曠工,示意我坐下。
“我這一次來焚化間,是告訴你們李棟英已經(jīng)請假回家了,說家里回去看一看父母,已經(jīng)坐車出發(fā)了。”
曹他媽的!
我一股無由來的怒火從心里升起。
英哥是我們平日里的焚化間組長,很有威嚴為人憨厚,很只得敬重,也很照顧我,可是卻想不到他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拋棄婷姐跑了,真他娘的操蛋,患難見人心真是不假,但大難臨頭各自飛更加常見!
“哎,他也走不掉的,該來的還是會來,昨晚是陳玉婷,今晚就應該輪到他了,我估計他也只是想回家過最后那幾天而已,他是單親家庭,來到這里工作一直牽掛著自己的老母親。”
“不提他了。”
偉哥平靜的看了我一眼,抖了抖煙起身,說:“我這一次來,順帶是讓你們做好準備,陳玉婷那姑娘剛剛打電話和我說,明天她想幫小鈺化妝,送她一程,我準了,畢竟算一算時間,她的死亡證明也要下來了。”
我問小鈺是誰。
偉哥看了我一眼,說,”你來之前殯儀館不是離職了很多人嗎,小鈺也是其中之一,意志挺堅強的一個女孩兒。”
現(xiàn)在哪怕是偉哥有醫(yī)院的關(guān)系走后門,她現(xiàn)在也才下死亡證明,不需要再拖了,明天就可以順著婷姐的意思,在我們這里直接舉行火葬。
我問是什么殯葬,怎么這醫(yī)院的死亡通知這么難搞,過了這么久現(xiàn)在才下來,那不是她的尸體早就腐化、發(fā)臭了嗎。
“沒事的,不會腐壞。”
身邊的黃琦忽然認真的看了我一眼,失魂落魄的吐了一口灰色煙圈,說,這是活人殯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