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上穿著玄色的衣袍,滿頭青絲一絲不茍的梳在腦后,被玉冠緊緊地束住。長相很是妖孽,丹鳳眼微微上挑,頗有風(fēng)情,薄唇微微的抿著,有幾分散漫和嚴(yán)肅。
大拇指上戴著的玉扳指顯得男子的五指愈發(fā)的修長和白皙,也不知是陽光還是什么的緣故,路濃覺得面前的男子很是羸弱,面色也有些蒼白,像是身染惡疾一般。
思及此,路濃有些尷尬的撫了撫鬢角垂下來的流蘇,覺得自己剛才的思想實(shí)在是太過不厚道,怎么能夠如此想人家?
抿了抿唇,路濃剛想走近,便聽得面前的男子繼續(xù)說道:“把黑綾放桌上即可,謝過姑娘了。”
路濃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想把黑綾放上桌,低頭的瞬間,漫不經(jīng)心的掃過男子的眼睛,男子的眼睛固然漂亮,但是仔細(xì)一看,卻發(fā)現(xiàn)里面毫無光彩,似乎是個(gè)……是個(gè)瞎子。
思及此,路濃便打心底里生幾分同情以及可惜。
沒想到長得這般驚為天人的一個(gè)男子,居然是個(gè)瞎子,實(shí)在是太可惜了,果然是金無赤足,人無完人不可?
思及此,路濃放棄了繼續(xù)放黑綾的想法,心里幽幽的嘆了口氣,然后舉著手里的黑綾,緩緩上前,繞過輪椅,來到男子的身后。
聽他剛才所說,似乎這黑綾是圍在他眼睛上面的,路濃剛要抬手為男子蒙上眼睛的時(shí)候。
男子卻是眉頭微微一動(dòn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緊緊的扣住了路濃的手腕。
路濃被這突如其來的動(dòng)作嚇得渾身一顫,咬了咬唇,有些惱火的黛眉緊蹙,覺得自己的手腕被男子沉悶的力道弄得有些疼了。
“謝謝姑娘好意,不過如此親密之事還是讓我的隨從來做比較好,以免壞了姑娘的名聲,你幫我把黑綾撿起來,我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男子嘴角噙著笑意,看上去似笑非笑,但就是這般的表情,才最為致命。
路濃抿唇,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漫不經(jīng)心的答道:“我不是什么圣人,你不讓我?guī)湍?,我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只是么,這一時(shí)半會兒的,你的隨從似乎還回不來,你確定不讓我?guī)湍悖?rdquo;
路濃沒有發(fā)現(xiàn),男子在聽見路濃這般的回答后,搭在扶手上面的五指慢慢的松開,眼里的陰鷙也瞬間消失了不少。
聽路濃較為沉穩(wěn)的聲音,他自然不會想到,面前的還只是個(gè)小丫頭罷了。
男子微微彎唇,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緩緩答道:“即是如此,那我就謝謝姑娘了。”
路濃輕哼一聲,重新舉起手里的黑綾朝著男子的眼睛伸了過去。
“謝謝倒是不用,畢竟你眼睛看不見,我這也算是好事一樁,佛祖會替你感謝我的。”
男子聞言不屑的勾了勾唇,邪魅的眼睛里面寒光乍現(xiàn)。
“既然姑娘不是我的隨從,等會兒那還請離開吧,我在這兒等我的隨從便可。”
路濃聞言瞇了瞇眼,輕笑出聲。
“公子還真是固執(zhí)。”
路濃輕柔的替男子蒙上眼睛,當(dāng)衣袖拂過臉頰,帶起一陣清香的時(shí)候,男子面色微變,但也只是眨眼之間。
末了,路濃仔細(xì)的端詳了下自己的杰作,對此很是滿意。
許是男子本身就很是絕色的緣故,黑綾蒙在眼睛上面,不僅沒有擋住男子的驚鴻的面容,反而還為之增添了幾分神秘。
男子彎了彎唇,輕輕的叩擊了下手下的扶手,笑問道:“姑娘該不會是看中了在下的豐神俊朗,是以,才故意出現(xiàn)引起我的注意吧?”
路夢之輕笑一聲,大大方方的在旁邊的石凳之上坐下。
“公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且先不說你是殘疾的問題,就拿豐神俊朗來說事,很不好意思,本姑娘打小就生的天香國色,你,我還瞧不上。”
“你……”
男子被路濃一番話氣得胸口發(fā)悶。
頓了頓,男子忽而怒極反笑,這個(gè)丫頭好本事,竟然能把平時(shí)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都?xì)獾貌恍小?/p>
點(diǎn)了點(diǎn)頭,男子笑道:“既然如此,姑娘還是趕緊離開吧,別讓在下污了你的眼。”
路濃單手支著下巴,一臉欣賞的端詳著男子的面容。
“走,我自然是要走的,只是公子這般實(shí)在讓人放心不下。要是被哪個(gè)孟浪的女人見了輕薄了去,公子以后又該怪我沒能夠未雨綢繆,才害得你慘遭毒手。”
“……”
活到這么大,男子從來沒有被一個(gè)人說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平時(shí)誰見著他不是恭恭敬敬的,沒想到如今卻是栽到了素未謀面的女子手里。
若不是看在那丫頭剛才替他找到黑綾,還一廂情愿的給他蒙上的份兒上,他非得把這女子摁死不可。
“巧舌如簧!”
憋了半天,男子也只能夠憋出這么一句話來。
路濃不以為意,單手敲擊著桌面,一臉的悠閑。
“公子放心吧,只要你的隨從來了,你求我留下,我都不帶片刻停留的。”
“……”
男子動(dòng)了動(dòng)唇,一臉的鐵青,這姑娘還真是什么都敢說。
兩人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坐著,路濃也適時(shí)地停住了叩擊桌面的小動(dòng)作,就在氛圍凝固得男子都要以為路濃悄悄離開了的時(shí)候,卻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小道那頭傳了過來。
路濃下意識的抬頭看去,沒過片刻,便瞧得一男子手持一把折扇,風(fēng)度翩翩的朝著亭子這里疾步走了過來。
男子氣喘吁吁的走到亭子面前停住,伸手扶住腰板,掃了眼坐在輪椅上面,額頭青筋直跳的玄色男子說道:“哎呀,這崇壽寺的茅房可真難找,這一去一來,真是累死我了。”
男子這話說完,路濃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聽見路濃的笑聲,男子才發(fā)現(xiàn)亭子里面居然還坐著一個(gè)顧盼生姿的小丫頭。
男子瞪大雙眼,舉著手里的折扇朝著玄色男子指道:“哎呀呀,阿鷹你簡直是喪盡天良啊,居然老??心鄄?,在這里幽會這么一個(gè)沒長大的小丫頭。”
沒長大的姑娘?男子擰了擰眉頭,片刻便恍然大悟,沒曾想這巧舌如簧的,竟然是個(gè)丫頭片子?
玄色男子嘴角微微一抽,臉色瞬間陰鷙的可怕,活了這么久,居然會被一個(gè)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堵著啞口無言,真真是毫無顏面可存。
“閉嘴!”
男子聞言急忙噤聲,伸手捂住嘴,眼神卻是不住地朝著兩人身上瞟。
路濃見著男子的朋友來了,也不準(zhǔn)備久留,畢竟她還是閨閣女子,如今又身處風(fēng)尖,若是被人看見,日后認(rèn)出來麻煩可就大了。
思及此,路濃慢慢起身,朝著兩人微微頷首,繼而說道:“既然你的朋友來了,我也不在此打擾你們了,就此告辭。”
玄色男子擰了擰眉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亭子外面站著的男子聽見玄色男子那一聲輕輕的嗯,眼珠子都險(xiǎn)些瞪了出來,想要說什么,但是怔忡著沒有緩過神來,終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路濃抬腳離開。
路濃的背影剛消失在眼前,男子就急忙沖到亭子里面,一臉好奇的問道:“阿鷹,那位姑娘……不是,那個(gè)丫頭……”
玄色男子聞言眉間折痕愈深,繃直嘴唇,很是不耐煩的糾正道:“若是要喚我的名字,還請叫我傅兆殷,阿鷹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叫的。”
男子聞言很是受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可是你的師兄!我叫你的小名怎么了?尊老愛幼的傳統(tǒng)美德你繼承到哪兒去了?”
傅兆殷聞言很是不耐。“我到底何時(shí)才能夠使用我的武功?如今這般的手無縛雞之力讓我覺得自己是個(gè)廢人!”
男子聞言微微一笑,頗為得意地在原本路濃的位置坐下。
“你指的是剛才那小丫頭的事兒吧?我在那邊都聽見了。”男子笑得一臉得意。“師弟,說實(shí)話我倒是挺佩服那小丫頭的,居然能把你說的無言以對,簡直是神了。”
傅兆殷聞言面不改色,只是聲音冷了不少。
“聶紹瀧,你要是實(shí)在是閑來無事的話,我記得小毒醫(yī)好像是在找你是嗎?”
聶紹瀧聞言急忙閉嘴,訕訕的笑了笑。
“師弟,你未免也太不厚道了,我招惹上那個(gè)丫頭也是為了你的傷勢對不對?要不是因?yàn)槟銕熜稚嵘頌槟愕脑?,你現(xiàn)在肯定還帶著滿身的毒苦不堪言對吧?”
傅兆殷挑了挑眉。“是嗎?”
聶紹瀧聞言急忙點(diǎn)頭。“是是是!”
“既然如此的話,還請師兄以后話適當(dāng)?shù)纳冱c(diǎn)。”
聶紹瀧沒好氣的癟了癟嘴,很是無奈的點(diǎn)頭。“師兄遵命!”
正經(jīng)不過片刻。
“師弟,不得不說,剛才那丫頭簡直是驚鴻一瞥啊,和你倒是般配得緊??上闾狭耍莾阂徽?,外人一看還以為你是人家的叔叔,真是可惜可惜啊!”
傅兆殷聞言臉色鐵青,什么叫老了?他也才僅僅二十而已。
“叔叔?這么說來,那丫頭果真很小?”
聶紹瀧見傅兆殷愿意和自己探討這個(gè)話題,雙眼隨即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