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劉老爺子帶了禮物去給自己的孫女慶生,劉家老太太本來是絕不肯去的,后來不知怎么的,想起這劉楠畢竟是自己的孫女,身上流著她兒子一半的血,心里就軟了。
于是事后也悶聲不響地去了,想看看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孫女是什么樣。
誰知她這一去,無意中就發(fā)現(xiàn)她家老頭子和那個叫白梅的女人,孤男寡女在房間里,而且舉止親密。
她當時就沖進房間,撕打起白梅,罵她是狐貍精到處勾引男人。劉老爺子當時就氣得臉色發(fā)白,扭頭就走了,整整一天都沒回家。
后來就傳來了噩耗,說是劉家老爺子因為氣悶出去坐船解悶,結(jié)果船沉了,老爺子淹死在了河里。
劉家老太太瘋了一樣提著菜刀要砍死白梅,罵她是賤女人,不要臉,是惡鬼投胎,害完她孩子又害她丈夫。
五天后,白梅住的房間突然起了大火。等劉文軒抱著女兒趕回來的時候,只從房里抬出了一具燒得焦黑的尸體。
當時這事也沒報警,直接當意外失火處理了。劉家老太太跳腳大罵白梅是討債的惡鬼,想要把她全家都害死,直接連祖墳都沒讓她進。
劉子安一口氣把事情說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也難怪他起先不肯說,這事說起來真沒什么光彩。
“那死老太婆就是因為這個,恨上了她親孫女?”聽了劉子安這一番話,我對劉家那老太太的印象更惡劣了,簡直是個老怪物。
“也不只是因為這個。”劉子安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下去,似乎有很大的顧慮。
我說都什么時候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劉子安看看我,又看看三叔,嘆了口氣,說:“我奶奶一直懷疑……我堂妹是我二嬸跟……跟我爺爺?shù)?hellip;…”
我跟三叔面面相覷,這老太婆是不是太能扯了?
劉子安吞吞吐吐地說:“也許是我二嬸過世太早,我這個堂妹從小性子就古怪,從不跟人親近。”
“而……而且她跟普通女孩子,好像是有點不一樣。就比如說我吧,一靠近她就覺得有點難受。我感覺……有點怕她……”
我有些奇怪。這個劉楠長得絕對算好看的,又是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姑娘,有什么理由會讓一個二十來歲的成年男子感到害怕?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莫名會覺得緊張,只想趕緊的逃離。”劉子安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
聽完這一段往事,我和三叔陷入了沉思。這樣說起來,那個叫白梅的女人來歷是有點怪,中間還摻雜著理不清的家庭恩怨,但這也不能解釋現(xiàn)在劉楠尸體上的狀況。
三叔問:“小姑娘身上的針腳是怎么回事?”
沒想到劉子安愕然抬起頭,奇怪道:“什么針腳?”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偽,似乎他真的不知情。
我就把事情如實說了一遍。
“什么?我堂妹的身子是縫上去的?”劉子安難以置信地尖叫了一聲。
“準確來說,是你堂妹的頭和四肢被縫在了另一個人的身體上面。”我補充了一句。
“你開什么玩笑!”劉子安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氣憤地指著我??此臉幼?,像是要沖過來打我。
我無奈地指指棺材,說你堂妹的尸體就在屋里放著,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劉子安的一張臉由白轉(zhuǎn)紅,又由紅轉(zhuǎn)青,額頭上青筋暴跳,但始終是沒敢去開棺。頹然地坐下,喃喃道:“你們說的是真的?”
我懶得回答他。倒是三叔點了點頭:“真的。”
這樣看起來,劉子安是真不知道內(nèi)情了。三叔問:“是誰讓你們把棺材送來我家的?”
劉子安渾渾噩噩的,好半天才搖搖頭說他也不清楚,是他父親讓他送過來的,說是一定要交到我們手上。
三叔問:“以前聽說過我們?”
劉子安搖頭,說以前根本沒聽過。三叔皺著眉頭不說話。我心里琢磨著,忽然想到一個人,問劉子安知不知道那個被劉家老太婆請過來的人是誰。
劉子安說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人好像姓鐘,跟他爺爺有交情。過了一會兒,劉子安像是想起什么,說當年他二嬸被燒死之后,這位鐘先生也來過他們家。
三叔看了我一眼。這下我們算是有些譜了,這件事可能真跟這個姓鐘的有關(guān)。棺材被送過來的時候,墨斗線用七星旋扣之法打了個結(jié),說不定這人還是個內(nèi)行。
這老狗?。?!我恨得全身發(fā)涼。這人估計是看出劉家那丫頭身上有問題,就想了個禍水東引的計策,把她送來我們村,讓我們家來接這個燙手山芋。
三叔讓我把林文靜的照片拿出來。我說沒有,人家女孩子的照片我怎么會有?三叔看了我一眼,說別廢話,趕緊去拿!
這老暴君!
我只得跑去里屋,從枕頭下翻出一張照片拿過來。這是有一回我從學(xué)校榮譽墻上偷偷撕的。林家丫頭是我們這兒最好看的小姑娘,我藏張她的照片看看怎么了?
“見過沒?”三叔把照片放到劉子安眼前。
劉子安拿過去仔細看了看,搖搖頭說沒印象,又看看我跟三叔,一臉疑惑。
“這是我……我們村的小姑娘,幾天前失蹤了!”我把照片奪了回來,拿回去在枕頭下小心藏好。又回來問,“你這堂妹屁股上有沒一個胎記?”
劉子安臉一紅,說這事情他哪里知道。
當晚劉子安就在我家住了下來。三叔讓劉子安去我屋里跟我擠擠,我老大不樂意,讓三叔和劉子安都回屋去睡,我干脆在堂屋負責(zé)守棺。
這一夜都沒事。倒是那劉子安看著樣子清清秀秀的,睡覺還會打呼,吵得我牙根直發(fā)癢。
第二天一早,三叔帶著劉子安又出門了,說是要去探探那姓鐘的底。劉子安休息了一晚上,精神也好多了。這人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對他這個堂妹還是有點親情的,說要幫著我們一起打探。
兩人走后,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天到晚在家守著一口棺材。這天晚上,我吃完飯坐在椅子上看一本小說。無意中一抬頭,發(fā)現(xiàn)點在棺前的三炷香,升起三道白煙,居然在香的四周繞出了一個螺旋。
而此時屋子里門窗緊閉,并沒有空氣對流,三縷煙氣在圍著香轉(zhuǎn)了七八圈后,居然朝著門外飄去。
我悚然一驚。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篤篤篤”幾聲敲門聲。我心里頭顫了顫,走到門后問了一句:“誰啊?”
沒人應(yīng)。
我扒在門上,透過門縫往外面張了張。外頭黑乎乎的,沒看到有人。
我又問了一聲,依舊沒人應(yīng)答,但剛才的敲門聲我是聽得真真的。我猶豫了一下,把門開了。
出去看了一圈,外頭蟲鳴不止,天上陰云密布,四周根本沒有一個人影。
“怪了!”我犯了下嘀咕,把門關(guān)上。
等我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堂屋,活生生被嚇出一聲尖叫。
就在原先我坐的那把椅子上,此時正端坐著一個男人。頭發(fā)灰白,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唐裝,被我屋里的白熾燈一照,愣是映出幾分鬼氣。
“什么人?”我緊張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這老東西無聲無息地就進了我家的門,到底是人是鬼?
這人正拿著我剛才讀的那本小說,一頁一頁地翻閱。
“你喜歡書里的誰?”那人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他手里拿的小說,是本明代道士陸西星寫的《封神演義》。我不知道這人究竟什么來路,強壓著心頭恐懼,說道:“當然是妲己。”
那人抬起頭來,似乎有幾分意外。
這一抬頭,就讓我看清了他的樣子。戴著一副金色眼鏡,面容儒雅,有一股書卷氣,只是臉色蒼白,大晚上看著有幾分陰森。
“你喜歡一頭狐貍?”
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這人我就忍不住頭皮發(fā)麻,后背冷汗涔涔而下。微微地吸了口氣,強自鎮(zhèn)定地說:“因為長得好看?。?rdquo;
那人合起書,面無表情地道:“你不知道這頭狐貍是吃人的妖怪?”
我想了想,干笑了一聲說:“難道吃人就不好看了嗎?”
那人抬了抬灰白的眉毛,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我正琢磨這貨究竟要干什么,就見他抬手沖我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