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
突然陳耀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急忙抹了一把眼淚,然后扭過頭。
王志文提著一個飯盒,有些疑惑的看著陳耀。
“你怎么在這里?”
“哦,我老婆被車撞了,摔斷了腿,我在醫(yī)院陪她。”
陳耀對著對方解釋說道。
“你哭了?”
王志文驚訝的看著陳耀,雖然陳耀擦去了臉上的淚水,但是眼睛還是紅紅的。
陳耀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就因為這點兒壓力?你這算什么?我老婆當(dāng)年得病的時候,我的孩子才剛剛出生不到一個月,我差點差點被逼得瘋掉,哭的比你這慘多了,但是能有什么辦法呢?你看我也不是一直扛過來了嘛?”
王志文大不咧咧的對著陳耀說道。
“嫂子也病了?”陳耀現(xiàn)在才醒悟過來,為什么之前王志文為什么會那么怨恨自己了。
王志文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妻子的病房,然后又看了一眼沈秋的病房。
“之前我的確是挺怨恨你的,一個月多五百塊錢工資,對我這種人真的是挺重要的,但是現(xiàn)在不恨了,我以為你還是沒有改掉賭博的臭毛病,看來你是真的變了,沒有人討厭努力的人,而且你現(xiàn)在同樣需要那個工作。”
“對了,你這是要干嘛去?”
陳耀老實說道:“家里沒有錢了,所以我準備去車上繼續(xù)上班。”
“那你老婆誰看著?”
陳耀欲言又止,沒有說話,他想說沒有人陪著,但是嘴還是張不開。
“都一樣。”
王志文拍了拍陳耀的肩膀。
“等等我吧,我騎著摩托車過來的,馬上也要回去的,可以載你一程。”
陳耀錯愕的看了王志文一眼,然后點了點頭。
原來有人也和自己一樣,甚至于比自己還慘,但是王志文卻沒有放棄過生活的希望,陳耀覺得自己也不能放棄……
陳耀跟著王志文回到車行的時候,李建工正在巡視售后車間。
“你怎么來了?我不是給你放了一周假了嘛?”看到陳耀的身影,他疑惑的問道。
陳耀也不瞞著李建功,老老實實的開口說道:“我老婆出了車禍,肇事司機沒有找到,醫(yī)藥費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積蓄,我現(xiàn)在必須要上班。”
“那你老婆誰看著?”
陳耀沒有說話,但是答案已經(jīng)顯而易見了。
李建功拍了拍陳耀的肩膀。
“行了,知道努力上進就好,都會過去的,雖然你請了假但是今天我給你算整天的工資,三百塊全勤獎也會正常發(fā)給你的,以后你下午可以早下班半個小時,去幼兒園接孩子。”
“經(jīng)理,這?”
陳耀看著李建功有些說不出話來。
“行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陳耀,記著男人絕對不可以讓生活壓垮,好好干吧,一定會扛過去的。”
李建功再次拍了拍陳耀的肩膀,然后離開了售后車間。
“對,一切都會扛過去的。”
陳耀這樣想著,換了工作服,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工作。
陳耀今天早上給沈秋和以沫母女買早餐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自己根本沒有吃一口飯,所以餓的有些發(fā)慌。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
李建功答應(yīng)了陳耀可以提前半個小時下班,所以五點半的時候,陳耀就整理好自己的修車工具,然后換了衣服,準備去幼兒園接以沫回家了,回家后一定要吃很多碗大米飯。
“陳耀,你等等。”
就在陳耀要離開的時候,突然王志文喊住了陳耀。
“怎么了?”陳耀有些疑惑的看著王志文。
王志文壓低了聲音,對著陳耀說道。
“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缺錢?”
陳耀凄慘的一笑“王哥,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呢嗎?我老婆還在醫(yī)院躺著,女兒還在上幼兒園,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當(dāng)然是缺錢。”
“行,接了女兒送回家,安頓好之后,給我打個電話,我給你介紹個來錢快的工作,工資日結(jié),但是工作很累的,你先想好,要不要去。”
“工資日結(jié)?”
聽到王志文的話之后,陳耀晦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錢了,一家三口,沈秋還躺在醫(yī)院里,五百塊錢撐不了多久的,車行的工資自己已經(jīng)預(yù)支了一個月了,他正為家里的生活費發(fā)愁呢。
所以他根本就不用考慮,興沖沖答應(yīng)了王志文。
“王哥,你放心,只要能來錢,我什么都干,我把女兒安頓好,我就給你打電話。”
陳耀連干什么都沒有問清楚,就興沖沖的去接以沫了。
可以日結(jié)的工資?陳耀仿佛看到了生活的陰暗里難得的出現(xiàn)了一絲光明。
雖然李建功答應(yīng)讓陳耀五點半就提前下班,但是以沫所在的幼兒園同樣是五點半放學(xué),所以陳耀坐著搖晃的公交車到達幼兒園的時候,還是已經(jīng)放學(xué)二十分鐘了。
這公交車實在是走的太慢了,自己應(yīng)該買一輛電動車,從車行到幼兒園有十分鐘絕對是夠了,而且還可以每天都去醫(yī)院看沈秋。
但是想到現(xiàn)在全家只有五百塊生活費之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所幸,今天陳耀一眼就看到了以沫。
透過幼兒園的柵欄,陳耀可以看到以沫正趴在幼兒園院子里面的木馬上,面色有些委屈。
“以沫。”
陳耀站在幼兒園的門口,喘著粗氣喊著女兒的名字。
“爸爸?”
在聽到陳耀的聲音的時候,孤單的趴在小木馬上的以沫立刻扭頭,隨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爸爸,爸爸。”
以沫興沖沖的朝著陳耀跑了過來。
隔著一道上了鎖的柵欄門,一雙大手一雙小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以沫,你的家人來接你了?”
突然以沫班主任孫曉柔的身影從幼兒園角落的廚房走了出來,,她的手中拿著一把鏟子,腰上系著圍裙,應(yīng)該是在做飯。
“嗯,老師,是我爸爸來了。”
以沫扭頭驚喜的對著孫曉柔說道。
孫曉柔往前走了兩步,越過了擋住她視線的一個滑滑梯,看到了站在鐵門外的陳耀。
她的臉上先是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笑容,但是很快那意思笑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陳耀已經(jīng)是一個已婚男人,而且還有老婆,自己到底在亂想什么鬼東西啊。
孫曉柔,你要點兒臉。
她在心里這樣偷偷的罵著自己,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門口,從口袋里掏出來大門鑰匙,將大門打開。
“我說你這個做爸爸的,能不能有點兒責(zé)任心?怎么老是這么遲才來接孩子?不是你每次遲到我都會幫你把孩子看好的?”
孫曉柔對著陳耀發(fā)了一通火。
站在孫曉柔身旁的小以沫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的老師,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班主任是個很溫柔很賢惠的女老師啊?怎么會發(fā)這么大的火?
站在門外的陳耀被這突然起來的一頓訓(xùn)斥搞得有些尷尬,一時間面紅耳赤,但是還是說道。
“孫老師,是我的錯,不好意思,讓您為我的女兒操心了,我這就帶她回去,抱歉,真的很抱歉。”
陳耀現(xiàn)在真的很像一個做錯事兒的小學(xué)生。
陳耀的連連道歉聲讓孫曉柔冷靜了下來,天啊,自己對著陳耀發(fā)的什么火?自己可是從來不會這樣的。
在陳耀要拉著以沫的手離開的時候,突然孫曉柔說道。
“等等,我飯都做好了,一起吃飯吧。”
“吃飯?”
陳耀傻在了原地,這實在是太突然了。
孫彤彤也是愣了愣,該死的,自己這是怎么了???怎么一看到陳耀的時候就語無倫次,胡言亂語?
自己好端端的找陳耀吃什么飯?但是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
“呃,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你會很晚來接以沫,我給我和以沫準備了飯,都已經(jīng)做好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都浪費了,我不介意多加一雙碗筷的。”
孫曉柔說話的時候有些結(jié)巴,但是表達的還算是完整。
“不用了吧,讓你陪著以沫已經(jīng)很抱歉了,現(xiàn)在我也不算餓。”
陳耀出口拒絕了孫曉柔。
“咕咕。”
但是陳耀的話剛剛說出口,他的肚子就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哈哈哈。”
女兒以沫和板著臉的孫曉柔難以克制的笑出了聲。
……
孫曉柔做飯是真的很好吃,陳耀餓的發(fā)慌,幸好幼兒園廚房的儲備饅頭多,不然還真的可能不夠吃了。
“你這是多久沒有吃飯了???”
在陳耀喝完最后一口湯的時候,孫曉柔瞪大了眼睛問道。
陳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臉紅到了脖子根,尷尬的笑了笑。
“我是吃的有點多了。”
孫彤彤白了陳耀一眼。
“你使勁兒吃都行,你幫我找回了包包,按道理來說我應(yīng)該是請你吃大餐的,這么說來還是我占了你的大便宜。”
“不不不,是我占了你的便宜。”陳耀急忙說道。
“嗯?”
但是下一刻,兩人相視一眼,突然都是低下了頭,這話怎么聽著這么不對勁呢?
一旁的以沫看著自己的爸爸和孫曉柔,雖然她有些茫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她的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
“爸爸,我們回家吧?”
以沫扯了扯陳耀的袖子。
“對對對。”
陳耀這次回過神來,然后站起身來,對著孫曉柔說道。
“孫老師,謝謝你的晚飯了,但是我能不能再請求你一件事?”
“嗯?”
以沫和孫曉柔都是疑惑的看著陳耀。
陳耀猶豫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我想以后如果我要是再過來接孩子晚了的話,您能不能幫我照看照看?”
“孩子的媽媽住院了,我需要上班養(yǎng)家,下班趕過來時間有些倉促,所以有可能會晚二十分鐘左右,但是您放心,不會太久的,最多一個月,一個月之后孩子的媽媽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她會按時來接送以沫的。”
“您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我,我在和我們經(jīng)理去說說,看看我能不能五點就下班。”
陳耀就像是看中了某件心愛的玩具的孩子一樣再乞求他的家長。
“所以說你今天來遲到是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
孫曉柔有些抱歉的看著陳耀,她不該對陳耀那么兇的。
“好,我答應(yīng)你,以后以沫放學(xué)后的安全我會負責(zé)好的,一定會等到你來接孩子的。”
“真的啊,太謝謝您了,您放心等到我妻子出院之后,我一定會好好的謝謝你的。”
陳耀有些激動。
“爸爸,我困了,我想回家。”
以沫又是扯了扯陳耀的袖子。
“好好好,爸爸帶你回家。“
陳耀抱起以沫,對著孫曉柔連連道謝,然后走出了幼兒園。
將陳耀父女送走的孫曉柔再次回到廚房,看著那三副碗筷,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她有種一家人的感覺。
她覺得陳耀這個男人很像個男人啊。
“以沫,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以沫天性活潑,但是這一路走到家門口,女兒都趴在陳耀的懷里沒有說一句話,這讓陳耀不禁有些擔(dān)心了,摸了摸以沫的小腦袋,這也沒有發(fā)燒啊。
“爸爸,以后我們別和孫老師吃飯了行不行?”
突然以沫抬起頭,用那一雙大眼睛很是認真的看著陳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