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唇,一雙眸子里雖然淚水凝結(jié),卻是正氣凌然:“女兒雖然手頭拮據(jù),卻一向秉承謝家家風,寧可餓死,絕不吃嗟來之食,又怎會同那閹人來往!父親若是執(zhí)意不信,女兒唯有一死以證清白了!”
說到這里,謝言晚便作勢要朝著墻上撞去。
見狀,一旁的謝霖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謝言晚,勸道:“大小姐,切莫沖動啊。”
謝逍遙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不似作偽,便軟了口氣道:“若你果真同他沒有關(guān)系,那他為何點名送你這些東西?”
價值連城,絕非凡品,鳳棲止那閹狗一貫會巧取豪奪,何曾見過他送別人東西?
聞言,謝言晚幾乎要將唇咬破,似是有些猶豫,好一會兒才道:“父親,這是報復(fù),他想借您的手讓女兒死!”
“你說什么?”
見謝逍遙的模樣,謝言晚便知道自己賭對了他的心思,因抬起淚水漣漣的眼眸,顫聲道:“那夜鳳棲止大開殺戒被我撞上,巧穗為了救我而死,我當時被嚇暈倒在血泊中,他以為我沒了性命,這才躲過一劫。”
說到這里,她又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仿佛想到了那夜的慘烈:“他今日之所以送這些東西,就是想讓人誤以為我同他有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好離間你我父女之情,還請爹爹明鑒?。?rdquo;
眼前女子一臉的真摯,眼眸里的恐懼更是顯而易見,謝逍遙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許久,方才道:“你說的也有理。”鳳棲止那閹狗是做的出這種事情的。
只是事情究竟如何還需再查一番,但眼下卻要安撫好這個受驚的女兒。
念及此,謝逍遙走過去,親手將她扶了起來,軟著口氣道:“好了,今日的事情是為父操之過急了,不應(yīng)該冤枉你。”
謝言晚眸子里同樣寫滿了感激:“父親一向正直,只是那閹狗太惡毒,讓人防不勝防。父親,您一定要小心啊。”
最后這話,她說的情真意切。
連謝逍遙也被感動到,嘆息道:“晚兒不必擔心,為父自有分寸。”說到這里,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首飾盒,略思索一番道:“不過這東西既然送來了,那你便收著吧。”
謝言晚垂下的眸子里,閃過一道冷芒,謝逍遙這老匹夫,還是試探自己呢。
“父親,這閹狗的東西,女兒誓死不收。”
“拿著吧。”謝逍遙不容分說道:“為父倒是要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謝言晚推脫不了,只得接下,又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您還沒用早膳吧,晚兒去廚房給您做些早膳端過來可好?您可曾用早膳了么?”
她眼中的渴盼和孺慕顯露無疑,讓謝逍遙都有些心頭柔軟,竟不忍拒絕她,因點頭道:“也好,去吧,為父等著你。”
“好。”
那一刻,謝言晚笑的像是孩子一般,那眼眸里的晶亮和滿足,讓謝逍遙的心再次被扯動。
頭一次,他對謝言晚竟生出父女之情。同時,更對謝琳瑯母女產(chǎn)生了幾分厭惡。
如果沒有蕭念,說不定現(xiàn)在他們可以一家人共享天倫之樂。
只是謝逍遙卻忘記了,當年是他自己為了權(quán)勢,而默認蕭念殺了薛素錦的。
謝言晚去了廚房之后,便將下人們都趕了出去,自己在廚房做了清粥小菜送了過去。做戲嘛,當然要做全套,更何況,謝逍遙可精明著呢。
再次回到書房的時候,正見到謝霖在同謝逍遙說著些什么,而謝逍遙的神情也帶出幾分怒意。
方才謝言晚出去之后,謝逍遙便讓謝霖去找了幸存回來的家丁。據(jù)他所言,當時只是不小心沖撞了鳳棲止,他就將所有家丁都殺了,只留下了一個報信的活口。
這個閹狗!
謝逍遙余怒未消,就見謝言晚走了進來,頓時收斂了怒意,含笑道:“晚兒這般快?”
“父親,您嘗嘗,味道可和您的口味么?”
謝言晚故作不知,臉上一派輕快,其間還夾雜著幾分忐忑。
謝逍遙越發(fā)覺得,眼前這丫頭不過是一個小女兒模樣,之所以逃離虎口,也存著幾分僥幸。
想來那鳳棲止與她也不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念及此,謝逍遙便放下心來,贊賞了謝言晚幾句,便專心吃飯。
見他們父女之間的氣氛溫馨,謝霖也不由得露了一抹欣慰的微笑,轉(zhuǎn)身出去的時候,還不忘記將門帶上。
在他的眼里,大小姐雖然受了不少委屈,到底是個善良的,能看到父女重拾親情,也算是一樁好事。
謝言晚將一切收在眼里,唇角微勾,一雙眼眸裝作好奇的看著房間內(nèi)的布置。
兩面的書架,身后的墻上則掛著幾幅名家山水,一望可知絕非凡品。
正在這時,謝霖去而復(fù)返,神情里帶著幾分嚴肅:“老爺,老奴有事要報。”
說這話的時候,謝霖沖著外面使了個眼色。
見狀,謝逍遙心頭一跳,旋即輕咳一聲道:“晚兒,為父出去一趟,你在這兒暫且玩一會兒。”
“是,父親。”
見他的身影快速消失,謝言晚頓時起身,走到他的書桌前開始翻動著。
先前她與鳳棲止達成協(xié)定,他幫自己報仇,而她則要幫鳳棲止找一枚令牌。謝逍遙日日在書房里待著,這里是最有可能藏匿令牌的地方。
只是找了一圈之后,謝言晚失望的蹙起了眉頭。這書房內(nèi)除了書和那幾幅畫,便再無藏東西之處,那令牌又會在哪里?
正在這時,只聽得一道嚴肅的聲音響起:“你在做什么?”
謝言晚身形一僵,緊緊地攥著手上的書,臉上則迅速匯集起一抹笑容,詫異道:“父親,您這么快就回來了?”
女子臉上毫無破綻,謝逍遙的眉頭仍未解開,語氣卻緩和了一些:“你在找什么呢?”
“我.....”
謝言晚小心翼翼的將那本書往背后藏了一藏,訕笑道:“沒,沒什么。”
她這般動作,卻更引起謝逍遙的疑慮,走過去徑自將她藏在背后的書抽了出來,卻猛地一怔:“孫子兵法?”
見被抓包,謝言晚頓時有些臉紅,喏喏道:“父親,您不會怪我吧?”
“你一個小丫頭,居然看兵書?”
謝逍遙眼中的疑惑更重,臉上卻沒有顯露分毫,只是緩著聲音道:“你倒是與你妹妹不一樣。”
“唔,晚兒不大喜歡那些詩詞歌賦,這兵書可有意思了呢。”
謝言晚故作不屑,在提到兵書的時候,眼中卻多了幾分亮光。
見狀,謝逍遙將孫子兵法翻動了幾頁,隨意道:“既然如此,那為父便來考一考你。”
“好。”
......
先前謝逍遙還疑慮她的真實目的,可在考問了幾個問題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謝言晚竟真的對答如流。
望著和尋常時候判若兩人的謝言晚,謝逍遙若有所思道:“可惜了,你是個姑娘。”
這等才思敏捷,若為男兒,謝逍遙定將她送到戰(zhàn)場磨煉幾年,屆時謝家文武肱骨,雄風指日可待。
卻不想,在聽到他這話的時候,謝言晚卻嬌嗔道:“姑娘又如何?縱然晚兒是女兒身,一樣能盡自己的力量去守護謝家,守護爹爹。”
最后一句話,她的神情里又寫滿了仰慕,卻是聽的謝逍遙一陣滿意。
這個女兒,他還真是越來越喜歡了。
“唔,爹爹既然考過了,那這本書可以贈我了吧?”
見謝言晚笑的跟討巧的小貓兒一般,謝逍遙好笑的揉了揉她的發(fā),道:“拿走吧,連這首飾一并拿走。”
“諾。”
謝言晚行了禮,抱著書跟禮盒便走了出去,鳳棲止那老妖孽送的東西,她傻了才會便宜謝逍遙呢。
只是一出門,她眼中的輕快笑意便盡數(shù)退去。
方才謝逍遙雖然回來的快,可該搜的地方她也找的差不多了,如果書房沒有,那枚令牌又會在那里?
難不成,在謝逍遙的寢房?
這可就有些難度了,她借著女兒的身份,還可出入他的書房,可若是寢房,難度可就大了。
畢竟,可沒有女兒出入爹爹房間的先例。
看來,她還得再想別的辦法才是。
謝言晚只顧低頭想著事情,卻不想對面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啊——”
女子的尖叫響起,謝言晚抬頭,就見謝琳瑯被自己撞的一個趔趄,正憤憤的看著她。
而謝言晚手中的盒子,則被摔在地上,散出粲然的光華來。
“謝言晚,你沒長眼睛么!這是什么?”
見到那套衣服和首飾,謝琳瑯的眼中頓時閃出貪婪的光芒來。
謝言晚眼眸一轉(zhuǎn),計上心來,她故意將盒子重新合上,警惕的抱著盒子道:“這是爹爹準許給我的。”
唔,那老匹夫的確準許了的,她不過沒說贈送衣服的主人而已。
“什么?爹爹竟然給你這樣好的衣服,謝言晚,你配么!”
謝琳瑯頓時怒火中燒,若不是昨夜她借著受了驚嚇請求母親,這會兒還在祠堂跪著呢。反倒是謝言晚,先是被爹爹護著,這會兒還被賞賜了這么好看的衣服,她不甘心。
“你覺得我配不配沒關(guān)系,只要爹爹覺得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