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鎮(zhèn)上的時候我給大舅打了個電話,說在出村的路上看到了王文全的尸體,讓他找村子里邊的人去收拾一下。
我故意隱去了他救我的事情,因為真正救我的是花女,當然,我心里還是挺感激王文全的,畢竟若不是他犧牲肉身,我如今也不會安然無恙的活著,我決定等我學(xué)了外婆傳承給我的巫術(shù),就替他的靈魂超度,也算是報了他的恩情。
鎮(zhèn)子不大,我并沒有做過多的停留,直接搭班車去了彭水著名的旅游景點,阿依河。
雖然我生于重慶長在重慶,但是阿依河我還是第一次去,我爸媽倒是去過幾次,不過那時候我寧愿將時間花費在游戲上也不愿意去旅游,所以對于這融山、水、林、泉、峽于一體,集雄、奇、險、秀、幽于一身的景區(qū)還只停留在文字插圖上的了解。
我去阿依河當然不是去旅游,而是去尋找我的小舅公,大舅雖然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但是卻有他的住址,離阿依河景區(qū)不遠,他給了我一張紙條,讓我到了地找個人問就行了。
重慶彭水全稱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縣,一路上自然少不了旖旎的自然風(fēng)光,還有散發(fā)著誘人氣息的少數(shù)民族風(fēng)情,我沒心思欣賞,靠在班車的窗戶玻璃上沒一會睡著了,這幾天我沒有一天是睡好了的。
等我醒來班車到了目的地,里阿依河景區(qū)門口不遠的車站,我下了車找了個人,把手上的地址給他看了,他一臉疑惑的看著我,說這地方前兩年搞旅游已經(jīng)被占了。
我懵逼了,我除了地址,連小舅公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這讓我上哪找人去。
沒辦法,我準備先去找個地方住下,等下午的時候去派出所問問看有沒有小舅公的消息。
正準備走,一個人忽然叫住了我,我回過頭,叫住我的人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穿著一身有點類似于道袍的衣服,正灼灼的盯著我,只是第一眼,我就對這個人沒什么好感,怎么說呢?丑,這人滿臉麻子,而且矮,只有一米六不到,還瘦,我問干嘛?
他搖搖頭,露出一副高人模樣,說:“小兄弟,我看你印堂發(fā)黑,是大兇之兆啊。”
得,現(xiàn)在的旅游地不是和尚就是道士,我運氣不錯,還沒去旅游就遇到了,不過我心情不好,也不理會轉(zhuǎn)身就走。
“你不信?”道士追了上來:“在這一帶你去打聽打聽,有誰不知道馮半仙的?”
我回過頭,戲謔的看著他:“你要有真本事,你就給我算算這個人在哪?要是算準了,我給你一萬塊。”
我這是故意刁難,沒想到這道士還一本正經(jīng)的對我說:“有沒有對方的生辰八字?”
“沒有。”
“有沒有信物?”
“沒有。”
“那就有點不好找了。”道士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想了想說:“你既然在找他不可能有關(guān)于他的東西一樣沒有啊,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絕對給你找到。”
我心想反正現(xiàn)在也沒事,便把手中的紙條遞給了他:“他家原來的地址我都給你,我看你怎么給我找到。”
拿到紙條的道士眉頭一皺,問我:“你剛才說的找到此人給我一萬當真?”
我笑,說當然當真,不過要帶著我見到他的本人才算數(shù)。
他竟然笑嘻嘻的說沒問題。
我到納悶了,莫非此人認識我的小舅公?我問他人在哪?
他哈哈一聲大笑,指著自己的胸口道,得意洋洋的道:“你找的人就是我。”
我愣了片刻,也哈哈大笑起來,這道士想騙人也用不著用這么低劣的手段吧。
道士見我笑,拉下臉問我笑什么?
我指著他,一字一句的道:“你知道我找的人是誰不?”
他搖頭。
“我小舅公,我親外婆的弟弟。”我繼續(xù)說:“你知道我外婆多少歲不?八十二了,你來冒充我小舅公,你夠格?”
道士的臉一下子垮下來,問:“你是我大姐的外孫?”
我又笑,這臭道士演的還真像,只是還沒笑一會,我的笑聲就戛然而止。
我媽曾給我說過,我外婆就兩姊妹,外婆是我外祖母十七歲的時候生的,在那個封建的年代里,家家戶戶講究的都是多養(yǎng)兒,所以我外祖母與外祖父都想多生兩個孩子,不過這個愿望一直沒有實現(xiàn),直到外婆都出嫁了,外祖母都五十好幾了才如愿以償?shù)纳藗€兒子,莫非……
“你叫什么名字?”我問。
“馮天機啊。”道士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我。
“我靠!”我忍不住罵了一聲,這還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沒想到這么容易就把我小舅公給找到了。
小舅公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伸手就要打我,嘴里邊還說:“你是我大姐的外孫,那你應(yīng)該叫我小舅公,你竟敢出言不遜。”
我連忙道歉,他停了下來,也不裝了,當街就把那身不倫不類的道袍給脫了下來,問我道:“大姐怎么忽然讓你來找我,她不是說不傳后人了嗎?”
提到外婆,我心下悲痛,便如實回答道:“外婆已經(jīng)過世了。”
“什么?”小舅公身子猛地一顫,眼睛霎時間就紅了。
接下來,我把這些天村子里發(fā)生的事情給講了一遍,小舅公聽了以后默然不語,良久后說:“你知道你外婆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么不?”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他說:“她是想讓你跟著我學(xué)巫術(shù)。”
我愕然,小舅公會巫術(shù)嗎?
外婆竟然讓我來跟著他學(xué),要是他很厲害,豈能行騙人之事?
小舅公的心情很糟,但是我不明白既然他對外婆有感情為什么不聯(lián)系,連大舅他們的電話號碼都沒有,外婆過世了大舅都不通知小舅公一聲。
我問他餓不餓,要是餓的話我請他吃飯,他點頭說有點餓了。
我們找了個飯館,點了些菜,他不知道是心情不好還是平時就喜歡嗜酒,整整喝了三個歪嘴,而且他還一點事都沒有。
吃了飯,我們回到他住的地方,是個舊小區(qū),樓下是麻將館,他就住在樓上。
我進了他家他的第一句話就把我問的不知所措:“你真的想好要當巫師了嗎?”
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問:“當巫師難道有什么硬性條件?就算有也不可能是葵花寶典吧?”
我小舅公橫了我一眼道:“五弊三缺聽說過沒?”
我搖頭,小舅公解釋說:“五弊三缺指的是一個命理。所謂五弊,不外乎鰥、寡、孤、獨、殘。。三缺說白了就是錢,命,權(quán)這三缺。這個世界運行有他自己的法則,窺探天機改變事物運行規(guī)則的要遭到上天懲罰的。事物發(fā)展有著自己的因果,強行插手改變因果,那就會招來無妄之災(zāi)。你現(xiàn)在生活的很好,命中并沒有五弊三缺的命理,一旦你學(xué)了,今后會發(fā)生什么誰也不知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媽媽當時會說那種話,外婆還說要將她的一身本事帶進棺材。
“我學(xué)。”我這不是意氣用事,爸爸中邪等著我去救,花女現(xiàn)在什么情況我還不清楚,但我至少知道,我能夠救她,但救她的前提是必須要學(xué)會巫術(shù)。
如果這個年頭還有人說為了某人可以赴湯蹈火,聽到的人肯定會冷笑,可能嗎?
我不知道別人會不會這么做,但我為了花女會,哪怕機會再渺茫,我也要試一試,五弊三缺算什么,刀山火海我咬著牙也要趟過去。
小舅公瞇著眼看著我,想了想道:“你難道不好奇為什么我家都搬了你大舅還不知道嗎?”
我確實好奇。
小舅公冷笑一聲道:“我們兩家都是巫術(shù)世家,我的父母之所以那么想要生個兒子,目的只是為了能夠繼承巫術(shù)罷了,我父親是巫師,因此他直到老年才生下我……”
小舅公說到這里,語氣顯得有些惆悵,我其實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以他的容貌從小到大應(yīng)該很自卑吧。
他嘆了口氣接著道:“你外婆出嫁前是不會巫術(shù)的,她的巫術(shù)是你外祖母傳給她的,本來讓你外婆嫁過去,其實就是為了整合苗漢兩家巫術(shù)之長,目的是達到了,在經(jīng)過雙方的同意下,他們將苗漢的巫術(shù)同時傳給了我,那一年我七歲……”
“你知道嗎,我很痛苦。”小舅公看向我,眼中隱有淚花閃現(xiàn):“我恨,我恨我的父母與你外婆的公婆,他們明知道傳承巫術(shù)的人會是五弊三缺的命理,竟然在不經(jīng)我允許的情況下強制將兩種巫術(shù)同時傳給我,然后我現(xiàn)在就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我可能當時是有所感觸,脫口便安慰小舅公說:“小舅公,你也別沮喪,其實比你長得丑的人多了去了。”
你們說我的嘴欠不欠?
小舅公側(cè)頭看向我,忽然冷冷笑了起來:“丑,你覺得我是在在乎我的長相嗎?”
我愕然:“不是嗎?”
小舅公呵呵冷笑,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給你說了,現(xiàn)在的我,人不是人鬼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