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村山的另外一面,人跡罕至。
一個盜洞前面,兩個人貓著身子,等了許久,旁邊是翻出來的新土,還有一截一截的鐵管,若是仔細(xì)看,這些鐵管中還有一節(jié)是異于其他的,這像是一根鐵管劈成了兩半。
當(dāng)然是豎著劈開的那種,上面還帶著土,分明是五花土,這些土也就證明了下面是有墓的。
為首的老者只是看了看就讓中年漢子動手了,現(xiàn)在一切準(zhǔn)備工作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所以重點(diǎn)不是眼前的這個洛陽鏟,而是已經(jīng)挖好的盜洞。
“介個火洞子,放了一夜氣,三大爺你看可中?”一個穿著大褂子,腰間扎著一個長腰帶的漢子說道,說著還撓了撓頭,而橫在他們眼前的正是這個盜洞。
中年漢子說的火洞子就是古時候的墓主把白膏泥和木炭等密封在地下,因?yàn)榈氐紫聹囟榷际且欢ǖ囊膊粫a(chǎn)生太大的溫差,所以墓里的物質(zhì)變質(zhì)就會產(chǎn)生一些可燃的氣體,這時候要是有不長眼的家伙弄出來明火。
那真的是碳烤火燒了。
“麥急,恁急個屁啊,放個雞進(jìn)去瞅瞅,一夜了興許也差不多,也不算白跑。”被叫著三大爺?shù)倪@個人看起來也就五六十歲,背著手在旁邊看了,他聽到中年漢子的話嘴角也不禁的咧了起來。
因?yàn)檫@是火洞子,也就代表里面是有好東西的,這樣看來應(yīng)該能換些東西了,這年頭只要餓不死就行。
聽見三大爺開了口,中年漢子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個公雞,嘎嘎的扔了下去,半響沒什么動靜,他又把雞拉了上來,看著雞還活蹦亂跳了嘴一咧笑了起來說道:“三大爺,沒呆事,你幫俺拉著,俺進(jìn)去看看。”
“恁找死,俺不拉你,恁兜子里蠟燭捏,燒一根放下去。”
三大爺看了他一眼,一扒拉他的肩膀,把他弄了個趔趄,然后中年漢子就從懷里掏出來一根蠟燭,又拿出來幾根棍子,一插,就弄成了一個底座。
要不然這蠟燭放下去,也根本無法燃燒太久,中年漢子也沒敢離太近,用一根竹竿舉著慢慢的放繩子下去,半晌也沒啥動靜,他又輕輕的拉了上來。
三大爺也湊了過去,看著蠟燭依舊在點(diǎn)著,這些也是笑了起來,如此看來應(yīng)該沒什么大問題了,這地方偏僻,一時半晌應(yīng)該沒什么別的人,只是他不知道在山的另一面已經(jīng)布滿了執(zhí)法局的人和士兵。
中年漢子把繩子一拉上來,就準(zhǔn)備往自己身上系,想下去。
三大爺一把把繩子奪了過來,然后把自己外面的大褂小心的疊好,放在一旁,看著他說了句:“恁個龜孫,在上面看著,俺下去。”
中年漢子聞言也不在笑了,神色嚴(yán)肅起來,他們兩個人不是父子,但是至親,倒斗這種事,雖然這年頭干的人多,但畢竟也不光彩,當(dāng)老子的怎么也不能把兒子帶到這條路上。
而在下面負(fù)責(zé)清土和送上了葬品的人,生死就全在這一條繩上,東西都拿上了之后,下面的人只要拍拍巴掌或者拉拉繩子,上面的人如果將其拉上了那就算皆大歡喜。
如果把繩子割斷了,再把土蓋下去,那下面的人就是上天無路,下地?zé)o門了。
“愣著干啥,擱著嫩久了,家里那一窩波頭子小崽子,嗷嗷叫還等著塞東西呢。”三大爺把繩子系好,一頭扔給中年漢子,這就算把命交到他手上了。
三大爺就拉著繩子,順著盜洞下去了,下面先前已經(jīng)清理過了,所以也沒什么別的問題,雞扔下去都沒啥事,人應(yīng)該也沒事。
在下面吧蠟燭點(diǎn)著,一陣風(fēng)吹過,蠟燭的火焰倒也沒什么問題,他就一點(diǎn)點(diǎn)的摸索,把東西慢慢的都挪到洞口處,沒啥問題。
一切都很順利,陪葬品一件件的都拿了上去了,除了幾個小件被三大爺放在懷里.三大爺在地下,上面的土順著繩子撲簌簌的往下掉,都是帶下來的土,他看了看周圍沒啥東西了。
就像是讓中年漢子把他拉上去,一聲槍響,伴隨著一陣腳步聲,讓他根本不敢出聲,盜洞里面很黑,三大爺心里也是猛地一驚,下意識的把手里的蠟燭往后面放了放。
“什么人,別動。”一陣聲音傳來。
隨后就是把人按在地上的聲音,三大爺也被親自抓了上來,兩個人跟著武警來到了陳家村,兩個人看著周圍漫天遍野的士兵,腿肚子都有些打顫。
“三大爺,俺們這是摸了誰的墳啊,這么多人來抓我們?”中年漢子看著三大爺眼淚都快流下了了,有些無奈的的說道。
三大爺也正是郁悶著呢,他都蹲了幾個月了,這就一夜的功夫,就來了這么多人?
但是聽到中年漢子的聲音,他還是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煞筆。”
就算是盜了秦始皇的墓,也不可能來這么多人吧,只有一個可能,他們遭受了無妄之災(zāi)。
士兵只是進(jìn)行例行的巡山,本來根本不會到山那邊的,因?yàn)殛惣掖灞緛砭秃艽?,這山已經(jīng)算是邊界了,可陰差陽錯就是有這么一個小隊過去了,所以也就把他們給抓了過來。
“陳隊,我們抓到了兩個盜墓的。”士兵通報了一聲,然后把兩個人帶了進(jìn)來。
“長官好,我們是冤枉的啊。”三大爺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陳旭升說道。
陳旭升也是笑了笑:“什么年代了,還長官呢?光天化日之下盜墓,你們膽子倒還是真的大啊。”
三大爺被他這么一說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討口飯吃,討口飯吃。”
陳旭升這里算是暫時的指揮所了,所以屋里的幾個屏幕也是正在放著江流的直播,以期望與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
“青龍背棺?”三大爺本來正誠惶誠恐之中,卻突然看著屏幕上的江流,一下子癲狂起來,身后的兩個士兵一下子把它按住了,可是他依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屏幕上的江流。
陳旭升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揮了揮手讓兩側(cè)的士兵退下,他也是說道:“大爺,您知道這個東西?這青龍明明是被倒掛著,怎么就是青龍背棺了呢?”
三大爺還沒來得及回答他。
就被直播間里的景象再一次的吸引過去。
而江流整個人再一次的被倒吊過來,他很慶幸身上的繩子沒有解開,周圍的青色石壁,慢慢的流轉(zhuǎn),他身上的繩索開始繃直,這一次他沒有固定身體。
順著這樣的旋轉(zhuǎn),也是慢慢的丟失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從周圍的一道一道的青色石劍中掏出,調(diào)整著自己的身形。
先前的情形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次,可是現(xiàn)在居然還能看到。
這一正一反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好像是天地初開,而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原先灰蒙蒙的石壁,現(xiàn)在全部都是青翠欲滴,所謂的石棺,現(xiàn)在也變成了一把把向下插去的石劍。
眼前倒掛著的青龍。
此刻已經(jīng)擺正了身體,眼神之中滿是不屈的戰(zhàn)意,但是卻依舊被上面的石柱緊緊的壓著。
向著上面的一二層槨形成的石劍也是變的朝下,如同裙擺一般,也如同囚籠一般,讓青龍擁有的無法逃脫,江流對于這像是石劍,又像是柵欄的東西實(shí)在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但是龍能大能小,能或能隱,大則興去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nèi),此刻栩栩如生的在江流的眼前,就像是一條活生生的龍,但是這戲弄風(fēng)云翱翔九天的真龍,卻被王莽鎮(zhèn)壓。
任誰也想不出。
三重棺之中,葬的是一條青龍。
“葬青龍,王莽真的是好大的氣魄,他這是要用青龍背著自己的棺材在這墓中,而這些綠色棺槨,一經(jīng)掉轉(zhuǎn)之后,你們看看又像不像是一個囚籠,縱然青龍能呼風(fēng)喚雨又如何。”
“依舊只能在這墓中幫助他背棺而已,我不后悔我浪費(fèi)了這么多的時間,現(xiàn)在才看到棺材其實(shí)就在我的眼前。”
江流有些嘆息,這樣氣吞山河的氣魄,居然只能跨越兩千年才能見到,到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有了最初的浮躁,能和王莽隔著時間的河流交手,此生無憾,這無關(guān)勝負(fù),只是相惜!
大殿之外,他王莽的鎮(zhèn)墓獸腳踏四方斬盡外敵。
大殿之內(nèi),他王莽的三重棺槨葬青龍囚其背棺。
江流拉著綁在石柱上的繩索,因?yàn)槭耐嗜?,已?jīng)有些松了,本來系在正中,現(xiàn)在一個繩環(huán)直接掉在青龍的背部,也就是在石柱的銜接出,他踩著這寫綠色的裙擺。
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石柱的前方。
他此刻也能看出這石柱是一座豎棺,只要打開了它,就能見到這位能讓青龍背棺的人是何等的模樣。
一想到王莽豪情一世,竟然也逃脫不了生死,他也是有些感嘆,不知道他會死在誰的墓中,最終也是化為一捧黃土罷了,江流站在龍頭之上對著眼前的豎棺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是來自兩千年之后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