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心情好了的緣故,懷里又有一只暖呼呼的貓兒作伴,春枝這一晚睡得還不錯。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王氏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起床,就看到春枝已經(jīng)挑著一擔水進門了。
在她身后還跟著那只三花小貓。
“娘,早。”對上王氏震驚的目光,春枝笑著和她打招呼。
小貓也仿佛知道自己能名正言順的留下來了,所以也沖著王氏那邊喵喵的叫了好幾聲,王氏看著小貓這活潑歡快的樣,太陽穴上的青筋就啪啪的爆出來好幾根。她深深的覺得她們是故意在挑釁她嘲笑她!
她下意識的又想開罵,可馬上想到兒子昨晚上的交代,她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只氣咻咻的低喝了聲:“有時間不去干活,在這里裝什么孝順?我有我兒孝順就夠了!”
發(fā)現(xiàn)了,她這個婆婆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寶貝兒子。除了兒子,其他她什么都不在乎!
春枝心里感嘆了句,連忙挑水進了廚房。把這兩桶水倒進水缸里,水缸就裝滿了。她再主動拿起掃帚開始掃地、灑水,然后又把開始里里外外的收拾屋子。
別看年紀不大,她手腳的確麻利。經(jīng)過昨天一天對這個屋子的熟悉,現(xiàn)在她干起活來順溜得很。王氏盯著她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自己也挑不出什么錯來——除了那只一直跟在她身邊跑前跑后的貓!
既然挑不出錯,再加上兒子昨晚上的交代,她再看這個兒媳婦還有這只貓不順眼也只能忍著。王氏干脆深吸口氣,憤憤的進廚房去做飯了。
等屋子里外都收拾妥當,王氏也已經(jīng)烙好了蔥油餅,春枝的小丈夫柴東終于睡醒起床了。
當然了,這蔥油餅是和春枝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春枝早有這個自知之明。
所以她等伺候柴東洗漱完后,就自己進了廚房,照舊端起那碗稀粥就著醬菜吃了起來。
王氏看她乖得很,也就明目張膽的把蔥油餅拿出去給了柴東吃。
吃完飯,王氏又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檢查了一遍,確定春枝把該干的活都干了,她才沉著臉從廚房里提出來一只籃子塞給春枝。“拿去!”
春枝接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這里頭裝的是滿滿一籃子的青菜??慈~子上還滾著露珠,應該是一早去菜園子里摘的。
“這就是給你的回門禮了。我們老柴家窮,就拿得出這點東西,你們老顧家愛要不要!”王氏涼冰冰的說。
不過等對付完春枝,她一轉(zhuǎn)臉又一臉柔情的對上兒子:“兒啊,今天你要和你媳婦回門,娘已經(jīng)和你五叔說好了,借他們家的毛驢給你騎過去。你記得自己騎??!你身子弱,走不得路的,千萬別半路上因為哪個小妖精叫喚兩聲說走不動了就把毛驢讓給她!”
這個小妖精說的就是自己吧?春枝無奈的扭開頭。都還沒影的事,她就已經(jīng)防備上了。
柴東也眉頭皺了皺。
“我知道,您放心吧!”他輕聲說。
王氏這才歡喜的點頭,就出去牽毛驢了。
但一會她回來,除了毛驢外,身后還跟著一個耷拉著臉的中年婦人。婦人的眼睛一直盯著那頭小毛驢,臉上明晃晃的寫著舍不得,但是王氏就跟看不見一樣,牽著毛驢就拉著柴東讓他坐上去。
“該不會,這毛驢也是她撒潑打滾死活從別人手里借來的吧?”春枝小聲問。
柴東立馬冷冷看她一眼。“你少廢話。”
不過,也不用春枝廢話了,因為馬上那婦人就已經(jīng)主動開口:“梨花,你叫你兒子兒媳婦快去快回啊!我家還等著毛驢拉磨呢!”
“知道了知道了!”王氏沒好氣的擺手。
毛驢還真是她死乞白賴的弄來的!
或許是早有心理準備的緣故,知道了這個事實后春枝并不覺得怎么驚訝。但她還是忍不住斜眼看了看柴東,卻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早已經(jīng)把頭扭開,只拿一個后腦勺對著她。
他應該也沒臉面對她了吧!
春枝扯扯嘴角,也扭開頭。
好容易將毛驢的主人給趕走了,王氏親自牽著毛驢送兒子兒媳婦出村子。一路往外走著,她又忍不住遞給春枝好幾個大白眼:“昨天那事我就當你是什么都不知道才犯的錯,但就那一次機會,以后你要再犯錯,我肯定不饒你!現(xiàn)在,我就把村子里那些人和我家的關(guān)系都跟你說清楚。”
說著,她就指向他們家隔壁的那所房子:“這是他二叔家的房子,不過他二嬸又小氣又斤斤計較,當初我就從他家借了兩斤雞蛋給我兒補身子沒還,她就記恨到現(xiàn)在!”
她再指向?qū)γ娴哪羌摇?ldquo;那是族長大兒子的家,王家村的族長也住在里頭。族長有個孫子和我兒年紀差不多,他一直嫉妒我兒比他聰明,這些年沒少找我兒的麻煩。以后你要是見到有這么個人,不許理他,見他一次唾他一口知不知道?”
“還有這家,他家兒子粗野得很,看我兒身體不好就欺負他,我看不過去揍了他一頓,他們一家竟然就記恨上了,現(xiàn)在都不理我們!”
“這就是王三家了。一開始族長是要把我們家的房子給他們的,后來房子歸了我們家,他們當然不高興,這些年一直想方設法的給我們小鞋穿,可我和我兒都沒有上當。就是你!才剛來第一天就被人騙了!”
……
一路往前走,王氏的絮絮叨叨就一直沒有停過,聽得春枝目瞪口呆。
眼看她都已經(jīng)把這一路經(jīng)過的人家都指遍了,春枝忍不住問了句:“這村子里還有哪戶人家是你們沒得罪的?”
王氏立馬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都是這些人小心眼,容不下我們,才不是我們非要得罪他們!”她大聲說著。
“他們不喜歡我們母子倆,那我們也就不用費心討好他們,反正他們對我兒也沒什么用!”
這臉皮厚的……春枝算是明白他們母子倆能在村子里安生存活到現(xiàn)在的原因所在了。
一行說著,他們已經(jīng)到了村口,前頭就是出村的大路了。王氏這才把韁繩交到春枝手上,那看著她的眼神還兇得不行:“好好給我牽著驢,別叫它顛到我兒了,聽到?jīng)]有?”
“知道了。”春枝連忙點頭。
王氏又回頭對柴東溫言細語:“兒啊,你今天在外頭就委屈些,娘給你的蔥油餅你路上餓了就吃。等晚上你們回來娘再給你做好吃的!”
“好。”柴東點頭。
王氏又叮囑了他好幾句話,再回頭惡狠狠的交代春枝務必要好生照料著柴東。幾句話她變著方式囫圇說了好幾遍,最后柴東都聽不下去了。
“娘,別再說了。你再說下去就得中午了,到了那邊天都黑了,今晚上我們就只能住在那邊回不來了!”
王氏這才住嘴了。“好好好,那你們趕緊上路吧!記得早點回來!”
春枝連忙哎了聲,牽著毛驢就往外走去。
兩個人一起走出去了半里地,回頭還能看見王氏正站在村口,還在盯著他們的方向不舍得離開。
雖然這個婆婆對她很不好,但她對柴東的這份慈母心卻是實實在在的。就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娘親是不是也這樣站在村口,等著自己回去?春枝想著,她心里又有些悶悶的發(fā)痛了。
從離開王氏身邊開始,柴東也許久都沒有吱聲。兩個人就這么悄無聲息的一路往前走著。
春枝的娘家長保鎮(zhèn)距離王家村所在的石桐鎮(zhèn)有四五十里,兩個人光走路的話就得走兩個多時辰。
現(xiàn)在沒了王氏在旁邊吵吵嚷嚷的,兩個人之間又是一片漫長的寂靜。春枝牽著毛驢只管朝前走著,柴東也安穩(wěn)的坐在驢背上,任她牽著毛驢往前走。
一路上遇到一些行人,大家都是附近鎮(zhèn)子上的。鄉(xiāng)下人淳樸,就算素不相識,見到他們也都笑著打招呼。
“你們這是姐弟倆去走親戚吧?當姐姐的真好,這么照顧弟弟,弟弟以后長大了可一定要報答姐姐??!”
春枝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然后只能干笑:“那是當然的。”
驢背上的柴東則是板著臉,嘴唇越抿越緊。
這么打招呼的還不止一撥人。一路走過去,少說也有五六撥人都把他們當成了姐弟。
等到又被一撥人打過招呼后,柴東忍無可忍從驢背上跳了下來。
“你上去坐。”他對春枝說。
春枝愣了下,就聽他說:“就要到你家了,你坐。”
哦,原來是打算做做樣子給她爹娘看?。〈褐γ靼琢?。
這一路上她也在考慮怎么向爹娘交代這門親事。要是爹娘看到她的這個小相公,天知道他們心里會是什么滋味?
可是親已經(jīng)成了,聘禮也收了,他們早沒有回頭路了。到了這個時候,她也就只能竭盡所能讓爹娘稍稍放心一點了。
既然柴東也要面子,死活要擺出點對她好的勢頭來給她爹娘看,她當然樂得配合。
于是,春枝爬上了驢背坐好,把韁繩交給柴東。柴東牽上韁繩,趕著小毛驢慢悠悠的往前走。
兩個人再走了有一里的路吧,就聽到春枝肩頭上的三花貓突然激動的喵喵叫了起來。
緊接著,前頭不遠處也傳來一連串的貓叫聲。
柴東腳步猛地一停。“怎么回事?”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四五只大大小小的貓兒正朝他們這邊跑過來。這些貓都大睜著眼睛看著前頭的春枝,嘴里激動的喵喵叫著。等到了近跟前,它們竟然接二連三的弓起身子,然后縱深往前一躍,就跳到了春枝身上。
這還不夠,當他們繼續(xù)往前走的時候,柴明就看到更多的貓在往這邊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