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歸凡和楚容這就算是結(jié)下了梁子,所有的人都在猜,一個是自小就被寵壞的孫女,一個是剛剛才接回來的外孫女,恭親王會更偏向哪一邊?
好戲,已經(jīng)開場。
清晨,早早的就有丫鬟來請,說是要在蝠廳中為劉歸凡引薦給位長輩。這事兒本該昨個兒夜里就要交代的,如此火急火燎的通知,倒像是故意要讓她出丑。
茂學(xué)正好為劉歸凡梳好了發(fā)髻,見著前來引路的丫鬟面上有些不悅,“即是正事,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要是耽誤了小姐見過長輩,你擔待的起嗎!”
丫鬟根本沒將這個二小姐看在眼里,眼神瞥向別處,口中還念念有詞,“我一個小小的奴婢,自然是主子交代了什么就做什么,主子要我這時候來為二小姐引路,我便只能這時候來,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各個院也都是這樣,怎么別人就來的及,到了二小姐這兒就耽誤事兒了呢?”
“你!”茂學(xué)有些怒了,剛想與之辯駁兩句,就被劉歸凡給攔下。
她現(xiàn)在才剛剛?cè)胱」вH王府,府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現(xiàn)下還不是得罪人的時候,面上也和善了許多,見著自己梳妝的差不多,笑著命阮霜給前來引路的丫鬟賞銀,然后才開口:“罷了,來的正是時候,我們也不曾晚,麻煩您引路了。”
劉歸凡的善意使得這丫鬟更是將尾巴給翹到了天上,揚著下巴沖著茂學(xué)冷哼,“二小姐這邊來。”
蝠廳取有福之意,位于內(nèi)院的最深處,旁邊就是祖奶奶吃齋念佛的寶樸齋,府中一般的大事都會召集眾人到蝠廳見面,共同商量,今日帶著劉歸凡在蝠廳引見眾人,倒還算是沒有虧待了她。
才過了安善堂,她就遇見了領(lǐng)著丫鬟浩浩蕩蕩而來的楚容,劉歸凡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這倒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楚容看到劉歸凡時的臉色并不是很好看,但是此番去蝠廳只有一條路,她也只能委屈自己和劉歸凡同行。昨夜里的事兒被她娘孟潔知曉,訓(xùn)誡了她一番,今早便也強忍著沒有在路上與劉歸凡為難。
兩人一同到,還令在場的人有些驚愕,誤會了其中的緣由,還以為是劉歸凡的手段:來恭親王府才一夜,竟然就將楚容收拾的服服帖帖。
時辰還算早,祖奶奶和恭親王都未到,無人主持大局,眾人便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說些家常,而劉歸凡時新來的,很是自然的被孤立在了一邊。
阮霜的面上有些不好看,嘴碎湊在劉歸凡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小姐,你看他們,這不就是在給您下馬威嗎?!”
劉歸凡自然知道這是下馬威,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不能急,還有更大的事情在將來等著她去處理。
說曹操,曹操就到。
外頭一陣通傳,恭親王楚元思就攙扶著祖奶奶走進,笑著將祖奶奶扶到最高位坐下,“娘,您小心些。”
楚元思的目光在劉歸凡的身上停留了許久,并沒有多做言語,而是直接進入了正題,“府上的二小姐劉歸凡大家也都見過了,如今她和楚容都到了年紀,是應(yīng)該給她們分一個獨立的院子,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別聽恭親王府這么大一個名號,實際上府上的人丁并不多,一是楚元思繼承爵位之后,他的各位兄弟都紛紛搬離王府,各自立了新府;二是楚元思不曾納妾,而正妻也與多年前去世,只留下一兒一女,女兒自然就是劉歸凡的娘親楚之玉,兒子便是楚容的爹爹楚行,現(xiàn)任兵部尚書。
如今祖奶奶年事已高,早已將管家之事交給楚容的母親孟潔,這事兒自然是要讓她來分配的。
如今竟然被王爺給主動提出來了,倒有些讓人看不透其中的意思。
孟潔也不好太過于偏心自己的女兒,便笑著打算將才修繕好的詩畫舫分給劉歸凡,一邊笑嘻嘻的將劉歸凡拉到自己的身邊,彰顯自己這個做舅母的對她的喜愛,一邊才試探的說道:
“王爺,府上有兩個院子是剛剛修繕好的,一個是蝠廳邊上的梧桐院,一個是湖邊的詩畫舫,我的意思是將詩畫舫分給歸凡,梧桐院給楚容,您覺得如何?”
梧桐院雖然在蝠廳的旁邊,實際方位卻是在整個恭親王府的最偏遠的角落,平常都沒有人去,雖然已經(jīng)修繕,但也使荒涼的很。而詩畫舫就不一樣了,她在內(nèi)院的正中心,旁邊又有湖水,可謂是這邊風景甚好。
楚容想要詩畫舫不是一天兩天,如今見著心心念念的東西自己的娘親竟然要分給別人,還是剛剛才進府的賤丫頭,心中甚是不滿,揪著孟潔的袖子說道:“娘,我不同意,你當初都說好了要將詩畫舫給我住的,怎么可以讓給別人,我不要!”
孟潔的面上有些掛不住,連忙吼道:“你是大姐,本就要愛護小妹,而你二妹妹以前在洪都沒有親人在身邊,才剛剛接回來,我們更應(yīng)該多謝關(guān)愛,你就連一個小小的院子都不肯讓嗎?”
“讓”這個字,用的真的是太好。
劉歸凡的嘴角不自覺的笑了,如今看來她這舅母孟夫人可以沈沐要難對付的多,一張嘴也甚是厲害,不過是幾句話,就將原本分給自己的詩畫舫說成是楚容好心讓給自己的,占盡了便宜。
只可惜,好像楚容聽得并不是很明白,拉著孟潔的手就是不肯松開,面上更是委屈,見著自己的娘都不肯幫自己,又可憐兮兮的湊到楚元思的面前,弱弱的說道:“爺爺,你之前不也答應(yīng)我,說詩畫舫修繕好了,就給我住的。現(xiàn)在為什么說話不算話啊,你們都騙我……”
“這,”楚元思也沒想到楚容竟然會直接沖自己要詩畫舫,可到底是一直養(yǎng)在身邊的乖孫女,只能是安慰的說道:“那個時候你二妹妹還沒回來,府里就你一個小姐,自然是你想要哪個院子就給你哪個院子,現(xiàn)在不一樣了,歸凡也看中這詩畫舫,你想要,自然是要跟她商量的。”
這話一出,廳中眾人的眼睛全部都看向了劉歸凡,好像她不開口主動將詩畫舫給讓出來,就犯了天大的錯誤一般。
提出要將詩畫舫給她的人是面前這群人,現(xiàn)在覺得她搶了別人東西的還是面前的這群人,劉歸凡不由得在心中為他們鼓掌,這自導(dǎo)自演的戲碼還真是好看,讓她這個戲內(nèi)之人,都忍不住想知道,接下來還有什么等著自己呢!
整個大廳里面只有楚容一個人的哭聲,楚元思停頓了一會兒。見著劉歸凡就一直站著沒有說話,眼神中帶有明顯的不悅,但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只能是無奈的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歸凡你就搬到詩畫舫,楚容住梧桐院,正好可以……”
“祖奶奶。”
劉歸凡突然開口打算了楚元思的話,笑著走到一直都沒有說話的祖奶奶身邊,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問道:“祖奶奶,您禮佛的地方離這兒是不是很近啊?”
祖奶奶沒想到劉歸凡會問這個問題,點點頭,“就在旁邊,也就是幾步路的距離。”
“真的嗎?”劉歸凡笑的更加的開心了,“那要是歸凡搬到梧桐院,日日來找祖奶奶,陪著您禮佛,好不好?”
這叫強勢刷存在感。
就在楚容當著眾人的面演戲的時候,劉歸凡就一個個的打量著眾人,基本上所有人看著她都是試探的,更有幾位是毫不客氣的厭惡,只有祖奶奶一個人,用著和藹可親的笑容看著她。
那眼神就像是在說,只要你想要,住在詩畫舫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p>
見到那個眼神的時候,劉歸凡的眼淚都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那是以前娘親看向她時經(jīng)常會有的神情,整個恭親王府,可能就只有祖奶奶一個人,將她當成親人。
祖奶奶笑著拍了拍劉歸凡的手背,“好好好,只要你愿意來陪我這個老婆子,祖奶奶自然是歡迎你的。”
然后,用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既然楚容想要詩畫舫,那就讓給她,歸凡愿意陪著我這個老婆子禮佛,我還不愿意別人將你搶了去!”
說完,拉著劉歸凡就離開了蝠廳,而恭親王楚元思也隨后離去,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覷。
楚容見著自己得到了臨湖的詩畫舫心中開心的很,卻不想一旁的孟潔直接就拉著她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丫頭長這么大了,怎么就不長點腦子?京城里誰都知道祖奶奶最喜歡劉歸凡那個賤人娘,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讓劉歸凡下不來臺,不就是讓祖奶奶下不來臺,你還想不想好好的在府里呆著了?”
楚容被嚇得直往后退,想不明白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對,“是娘自己答應(yīng)說要給我詩畫舫的,修繕的時候也是按照我的喜好來的,我……再說了,現(xiàn)在不是由娘管家嗎?祖奶奶手上一點權(quán)利都沒有,我們還怕她干什么,讓她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就行了!”
“你說的這叫什么話!”孟潔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你知道你剛剛那句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到了,我們會是什么后果嗎?你真以為老王爺故去之后,恭親王府還有以前的風光,醒醒吧你!”
如今的恭親王楚元思只是空有這個爵位,手上卻沒有什么實權(quán),而楚元思的兒子、孟潔的丈夫楚行也不過一個小小的兵部尚書,還是到處托關(guān)系才勉強求來的位置,與楚元思的其他幾個兄弟想比,衰落的不是一點點。
“若是沒有祖奶奶在京城中的地位,我們根本就撐不起恭親王府這么大的架子,娘雖已經(jīng)管家,也不過是在幫祖奶奶管事,只要她想,娘懷里這把鑰匙,她隨時能收走,交到另一個人手上!”
孟夫人看著楚容驚訝的面容,瞬間露出一副自己怎么生出這么一個傻女兒的神情,一甩袖子,呵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