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知縣府,亭臺樓閣,好不奢華。
洪都知縣劉景輝此時正和杜家討論的火熱,甚至連兩人的婚期都要定下來,根本就沒有想要詢問一下劉歸凡這個當事人的意思。
她站在會客廳門口,故意讓身邊引路的小廝不要開口通報,冷眼看著大廳內(nèi)熱鬧的景象,聽著他們毫無顧忌的商量著要怎么分攤劉家的家產(chǎn)。
劉歸凡深吸一口氣:好一個洪都知縣劉景輝,好一個洪都布政司杜興業(yè),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怎么從我的手中,再次將這偌大的家業(yè)給奪走!
而會客廳內(nèi)一處不怎么起眼的位置,她的表姐劉歆正和她的未婚夫杜清眉目傳情,更是明目張膽的十指緊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一對情投意合的鴛鴦。
這般郎情妾意的樣子,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見了,只怕是會以為現(xiàn)在正在定的是他們的親事。
看到他們這樣,說不心痛是假的!
畢竟是青梅竹馬的郎君,劉歸凡對杜清雖還沒有生出愛意,好感卻是有的。但是前世,若不是杜清在她被千夫所指的時候,偽造出了那些號稱是她所寫,給書院學子的露骨信件,她也不足以被人浸豬籠。
呵呵,
好一個翩翩少年郎,心腸卻不知黑成了什么樣子!
劉景輝和杜興業(yè)正說到興頭上,正巧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劉歸凡,連忙笑著招手,道:“到了怎么不讓人通報一聲,正說著你的事情呢,快來——”
杜清心虛的迅速將劉歆的手給松開,一臉諂媚的湊到了劉歸凡的面前,眼中瞬間就帶上了愛慕的神情,“歸凡,你來了——”
渣男!
劉歸凡面無表情的點頭,并未在杜清的旁邊坐下,而是選了一個和劉景輝很近的位置,笑著問道:“不知叔父在說什么事情?”
而杜清見著剛才劉歸凡對自己不聞不問的,心中也有些著急,連忙站起來表現(xiàn),道:“是在說我們的婚事,我很歡喜,歸凡,你歡喜嗎?”
“哼,歡喜?”劉歸凡的右手不自覺的摸上了自己左手腕上的鐲子,鐲子上好的成色令在場的人眼前都是一亮,皆在心中默默地估量著要多少銀子。
而她冷眼看著這一切,“我和你什么關系都沒有,有什么好歡喜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嘩然。
劉景輝的臉上瞬間就有些掛不住了,依舊強忍著怒氣,笑著說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杜家和你可是定了親的,怎么沒有關系?往后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了,關系大著呢!”
布政司杜興業(yè)也連忙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將手中的聘禮單子遞上去,道:“小姑娘要出嫁了,心中羞澀些也是正當?shù)?,知縣大人就不要過多的指責了。咱們就定在下月初六,聘禮就按照上面的來,您覺得怎么樣?”
劉景輝看都未看,笑著將單子收下,翻了翻下人遞上來的黃歷,連連點頭,道:“下月初六?是個好日子,那就這么定下了。”
劉歸凡陰笑著站起來鼓掌,還端著茶水走到了劉歆的面前,“恭喜表姐喜得良緣,恭喜叔父覓得好女婿。順便再恭喜一下,咱們成為了一家人,杜公子,往后我就要叫你表姐夫了。”
劉歆的身子明顯的顫抖了一下,有種小秘密被人戳穿了的心虛,緊接著就見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劉歸凡,眼神中的震驚,令劉歸凡很是得意。
而一旁的劉景輝因不知其中的奧妙,以為劉歸凡是在故意挑釁,終是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怒火,右手猛地拍向了桌子,大吼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劉歸凡平穩(wěn)的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了桌子上,微笑著轉(zhuǎn)身,挑眉,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叔父聽不懂嗎?哦,對了,我就是一介平民,不像叔父這般,會說官場上的暗語,您說是不是?”
這些日子劉歸凡的所作所為劉景輝也有所耳聞,本以為她不過是一個無人幫扶的女娃娃,掀不起什么幺蛾子,卻不想今日竟然敢當眾拒婚。
劉景輝深吸一口氣,道:“既然是這樣,這明明是在定你的婚期,何故要扯上你表姐?”
“我的婚期?”劉歸凡大笑出聲,轉(zhuǎn)頭看過去,道:“我又不是你的女兒,我的婚期什么時候由得叔父做主了?!”
一雙明亮的眸子帶著無數(shù)的利劍扎進了劉景輝的心中,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他都被震懾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雙手按住了桌角這才勉強穩(wěn)住了身子。
真是見了鬼了!
他堂堂的洪都知縣,竟然會怕她一個小女娃?笑話,天大的笑話!
劉景輝快步走到了劉歸凡的面前,右手猛地揚起,直接就給了她一個巴掌,響亮的耳光聲音在大廳中回蕩。
劉歸凡摸著自己的側(cè)臉,暈眩的感覺和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令她一時間沒有辦法集中精力。劉景輝暴躁的吼叫就在這個時候傳進了耳朵,“誰準許你用這樣大逆不道的語氣對我說話的?來人啊,請家法!”
手臂粗的藤條就這樣被下人們端了上來。
一旁的杜清見著如此,裝模作樣的為劉歸凡說了兩句話,被劉景輝呵斥之后,便嘴角帶著笑意的站到了劉歆的身邊,陪著她一同看好戲。
而劉歆更是不愿意放過這樣一個機會,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說道:“爹,你可是不知道,這表妹大逆不道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上次還當著眾多百姓的面頂撞娘,讓娘下不來臺,丟了面子。您想想,爹娘本是一體,娘丟了面子,不就等于是您這個洪都知縣丟了面子嗎?”
本就怒不可遏的劉景輝被她三兩句話給帶動了情緒,揚起鞭子就要往劉歸凡的身上抽,只不過這一次,劉歸凡不會再這么輕易的讓他給處置了!
伸手直接抓住了劉景輝的手腕,毫不客氣的從他的手中將鞭子給搶到了自己的手中,猛地在地上抽出“啪啪”的聲音,話中絲毫不留情面,“叔父年紀大,連鞭子都拿不住。既然這樣,那侄女便盡盡孝道,受累幫您拿一會兒,免得待會兒叔父心情不好,又給侄女我壓下來一頂大逆不道的帽子,實在是令人有些扛不住啊。”
“反了,反了!”劉歆見著她竟然敢頂撞自己的爹爹,回想到郊外的事情,心下有些慌了,隨手指著身邊的下人,尖叫道:“你們都愣著干什么,快不快上,將她給我制住……不、綁了,趕快把她給我綁了——”
劉歸凡的眼神一掃,手中的鞭子再次狠狠的拍打在了地上,厲聲道:“我是恭親王的外孫女,看誰敢動我!”
劉歸凡將身份一亮出來,再也沒有一個人干輕舉妄動。
恭親王,那是見了皇上都可以不用下跪的人物,綁他的外孫女,豈不是不要命了!
瞧著眾人這狀態(tài),劉歸凡譏諷一笑,終究是一群欺善怕惡的東西罷了。
把玩著手中的長鞭,她緩步走到了劉歆的面前,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我反什么了?我爹早就已經(jīng)脫離你們劉家了,現(xiàn)在我劉歸凡獨門一戶,爹娘剛剛過世,家中以我為尊,我反誰了,又有誰可以給我反呢?”
劉歆根本就沒有見過劉歸凡這個樣子,眼中充血,明明就是嗜殺的姿態(tài)。
她雙手忍不住互相抱住臂膀,身體也控制不住的直打哆嗦,一時間被嚇得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而一旁的劉景輝見著自己的下人竟然全都不聽指揮,更是怒氣不打一處來,隨手從一旁的桌子上抓起茶盞就往劉歸凡的身上丟過去,“你、你……目無尊長,大逆不道,還不快給我跪下!”
“呵?”劉歸凡轉(zhuǎn)頭看他笑出了聲,“你說什么,我有些沒有聽清楚。我目無尊長,我大逆不道?我想叔父大概是忘了以前在鄉(xiāng)下的日子,我要是真大逆不道,只怕是您和叔母現(xiàn)在還在鄉(xiāng)下過著那你耕田來我織布,自力更生的好日子呢,您說是不是?”
她的眼睛一撇,就落在了劉景輝腰間的知縣令牌上,說時遲那時快,右手一撈就將它拿在了手中,仔細的打量了起來,“要是沒有我,你一個鄉(xiāng)野農(nóng)夫還妄想當上洪都知縣,那才真是不要叫人笑掉了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