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樓道里面安靜得要命,突然來這一下子,特別刺耳。
我嚇了一跳,困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看看旁邊的張九思,卻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也不困,就這么筆直的站著。
我一開口,嘴唇特別干,都黏在一起了,嗓子眼兒冒火,說話帶著顫音,“兄弟,陪我說說話唄,大半夜的這么安靜,有點兒嚇人啊。”
我話音剛落,旁邊水房里面,又傳來一陣聲音。這回聽得更清楚了,就像金屬和水泥地摩擦的聲音。
這大半夜的,根本就沒有人,水房哪兒來的動靜?
我想起安婷臨走前跟我說的話,沒來由的覺得一陣陣發(fā)冷,又開了口,“九思,你聽見什么聲音了嗎?”
張九思終于說話了,“聽見了。”
我稍微松了一口氣,強忍著自己側(cè)過身,去看水房的欲望,想著和張九思繼續(xù)聊天,這樣才能分分神。
“你怎么給自己改了這么個名字?”我純屬沒話找話。
“錯誤犯多了,總感覺自己太沖動,就改個名字,時時刻刻給自己提個醒。”張九思的語氣平淡,但是骨子里頭透著一股子驕傲勁兒,好像說得不是自己犯錯,而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有用嗎?”我又好奇的問了一句。
張九思終于稍微側(cè)過頭,看了看我,表情古怪,“有用的話,我現(xiàn)在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得,這話說的也是,張九思要不是今天開口幫我講了一句話,也不至于被拎出來,大半夜的不能睡覺。
我倆都不知道啥時候能讓我們回去睡覺,張九思的話太少,聊了兩句就把天聊死了,這家伙的傲氣直嗆人。
沒辦法,我又只能專心研究墻皮上的痕跡。
然后就聽到水房里又是猛的一陣響動。
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崩潰了,本來安婷的那句話,就像埋下了恐怖的種子,被這夜深人靜的水房里的動靜,搞得發(fā)芽生長,纏繞在我的心頭。
緊接著,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順著我的褲子往上爬,干巴巴硬邦邦的,到了后背那里,居然感覺像是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同學(xué)之間開玩笑,在后背寫字猜字的感覺。
比比劃劃的,有點兒癢,又有點兒冰涼。
我哪有心思猜寫的是什么字啊,咬了咬牙,猛的一回頭。
惡向膽邊生,說的就是我現(xiàn)在這樣,人被逼急了,總會失去理智。
最近也是諸事不順,總感覺一張潑天巨網(wǎng)籠罩在我的頭頂,而且一點點收緊,讓我不能呼吸,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但是等我回過頭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身后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轉(zhuǎn)身,就要向旁邊的水房走過去。
身后突然有一把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回頭一看,是張九思。
“你要干什么?”
“你聾了嗎?我要去看看水房里面到底有什么東西。”我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別去。”
“為什么?”我奇怪了,難道張九思進來之前,也有人提醒他不要去水房?
不過張九思的臉揚了揚,“我說別去就別去,讓人看到了,我可幫不了你。”
我看著張九思充滿傲氣的臉,咬牙切齒的說,“不用你幫忙。”
然后走向了水房。
水房里面空蕩蕩的,地面上都是水跡。我仔細的查看里面,終于被我在角落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垃圾桶。
這個垃圾桶看起來像是用那種鐵皮油桶截掉蓋子改成的,相當?shù)拇蟆?/p>
剛才的聲音,八成就是這個鐵桶發(fā)出來的。
我湊過去,借著走廊的燈光一看。
這個鐵桶原本應(yīng)該是靠著墻角放著的,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移動了差不多有一米左右。
鐵桶里面裝滿了剩飯剩菜還有各種生活垃圾,估計有大半桶。
這么大的家伙,一個人肯定是搬不動的。
我再一看,果然在鐵桶的兩側(cè),各有一個鋼筋彎成的耳朵,應(yīng)該是抬鐵桶的時候,穿杠子用的,到時候兩個人一上肩膀,就能扛出去。
但是這么重的東西,怎么會移動了好幾下,這么遠呢?
我看著地面上因為摩擦留下的擦痕,確定這絕對不是我的幻覺。
四下看了一下,雖然沒人,但是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點兒問題。
在水房靠窗的兩個窗臺的角落上面,放著兩個小小的石頭雕像,挺粗糙的,不過我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雖然我去老鷂子的店里次數(shù)不算多,但是多少也了解了這些風(fēng)水擺件的作用,這個東西在尋常家庭里面,非常少見。
名字叫做狴犴。
龍生九子,這個狴犴就是龍子之一,長得像老虎,古代的時候,都是在牢房的門楣或者門環(huán)上面,專門鎮(zhèn)壓牢獄的。
要說這東西出現(xiàn)在局里,也算應(yīng)景。但是這年頭可是很少有擺狴犴的,更何況擺放的位置也不對,沒有在大門,而是放在了水房的窗臺上。
看起來已經(jīng)擺放了有些時日了,表面有些斑駁。
我心里一陣陣詫異,這時候旁邊的水房里面,又傳來了一陣沖水的聲音。
前文說過,這里面的水房和廁所連著,男廁里面,一面是小便池,一面是幾個坑位。
這大半夜的,可沒有看到有什么人上廁所,我又走進了廁所里面,里面是聲控?zé)?,一片漆黑,我拍了一下手,燈光亮起來之后,我眼前恍惚一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分隔開的坑位里面盯著我。
我強忍著恐懼,一個坑位一個坑位的看過去,終于在最靠里的坑位,發(fā)現(xiàn)馬桶還在流著細細的水流,剛才肯定就是這里有人沖水。
但是偏偏里面是空蕩蕩的。
我低聲咒罵著,奶奶的,死就死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鬼東西,一直糾纏著我。
我又回到水房。
外面突然之間刮起來的大風(fēng),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秋了,半夜起風(fēng)的事情,倒也稀松平常。
但是這陣風(fēng)來得太猛了。
因為樓道里面有燈,我可以依稀看到窗戶外面的情形,只感覺塵土飛揚,外面的兩排龍抓槐,被風(fēng)吹得搖搖晃晃,像是伸向夜空中的鬼爪一樣。
最近的一棵槐樹上面,似乎掛了一個什么東西,被風(fēng)一吹,呼啦啦直響,我靠近了窗戶,那東西似乎是一個破布條。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司機群里面聽過的爛布堆的傳聞,今天在前面的院子里,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布條之類的東西,難道在老建筑的后面,有這東西?
那根布條大概一米多長,十來公分寬,在狂風(fēng)中打著卷,終于支撐不住,一下子從樹上飄下來,被風(fēng)拍在了窗戶上,直接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
我被嚇得后退了幾步,借著昏暗的光線,似乎看到上面有些斑斑點點的血跡。
難道這個布條真的是腳鐐托?不可能啊,那是解放前的傳說,怎么可能保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十年過去了。
正想著,窗臺上兩個石頭狴犴,突然毫無征兆的嘩啦一下,裂開了,然后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外面已經(jīng)什么都看不清楚,沙塵把所有的東西都遮蓋住,那根布條也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窗戶上反射著燈光,我似乎聞到一股焦臭的味道,身后又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
我轉(zhuǎn)過身,順著聲音又走到了垃圾桶旁邊,剛剛似乎咕嘟聲,就是從垃圾桶里面?zhèn)鞒鰜淼摹?/p>
這里面剩菜剩飯居多,還有很多臟水和垃圾,黏糊糊黑了吧唧的,漂著爛菜葉子和廢紙團和油花。
我四下打量周圍,在角落里面,看到一個皮搋子,疏通下水道用的,大概有半米多長,拿了過來。
隨后把皮搋子伸進垃圾桶里面,攪和起來。
我倒要看看,這垃圾桶里面,到底有什么東西。
攪和了大半天,除了一些米粒兒菜葉之外,也沒攪和出什么東西來,我一只手捏著鼻子,被熏得發(fā)暈,正想放棄的時候,貼著鐵桶邊上,冒上來幾個氣泡,咕嘟咕嘟直響。
我趕緊順著氣泡的地方往下?lián)疲€真被我撈出來一個東西,用皮搋子和鐵桶壁夾著,一點點往上挪。
到了表面一看,黑漆漆的,像是食堂燒焦了的一截排骨。
我有點兒失望,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呢。
剛想把這截?zé)沟墓穷^放回去,猛然間想起來,這里怎么會出現(xiàn)燒排骨?還是這么大的一根?
這明顯不合常理啊。
我趕緊再用力,把整根骨頭從垃圾桶的泔水里面撈了出來。
這東西大概有一尺多長,燒的黑焦,上面似乎還掛著一些爛肉,已經(jīng)被泔水泡軟了,散發(fā)出陣陣腐臭的氣息。
在骨頭的一頭,似乎連著一個什么東西,我湊近了一看,像是分開叉的樹枝一樣,零零碎碎的連著五根分支。
我嚇得一下子甩開皮搋子,讓那個東西又沉到泔水里面。
這哪里是什么燒排骨,分明是一個人燒焦的手臂,前面還有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