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車的燈光,隱隱可見地面上倒著個渾黑的異物,看上去……像是個人。
“什么情況?大晚上的還有碰瓷的?”周壯實一臉疑惑,剛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暴龍已經更快一步地打開車門走了過去。
別看暴龍身居高位,平日里威風八面地,私底下卻沒多少做大哥的架子,凡事都親力親為,為人也很講義氣,和火山李從來也是以兄弟相稱,從來不把他當做小弟那樣呼來喝去。這或許也是他能讓手底下的人都服氣的原因。
所以看到他下車,周壯實也放下心來,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依然做著方向盤在車里等待。
暴龍走近那躺著的人,伸手探去:“哥們?你沒……”
話沒說完,那原本像個死人一般躺著的家伙忽然閃電般一躍而起,袖口伸出一道寒芒,赫然是把半壁長的刺刀,對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暴龍連著捅了好幾下。
突然受難,暴龍又驚又痛,但畢竟也是刀光劍影里摸爬滾打出來的人,強忍痛楚擒住了那人抄刀的手腕,鐵壁一勾,硬是使出一記標準的過肩摔。
可那人卻沒一點慌亂,眼見著就要落地,瞬即兩腿一撐,身軀穩(wěn)穩(wěn)地撐在半空中。
沒再給暴龍反擊的機會,那人已是身軀一轉,另一只手同樣在袖口中甩出一把刀,對著暴龍又是一陣猛刺。
借著最后的一點力氣,暴龍勉強將那人的另一只手扣住??蛇€沒抓穩(wěn),那人已經一腳撐在暴龍下盤,起身一個空翻踢擊,另一只腳如子彈般踢在暴龍下巴上。
暴龍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嘴里吐出一道血光,仰身飛出數丈之外,倒在了血泊之中。
坐在車里的周壯實,早已被眼前的這一幕嚇破了膽,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原本,他聽說江海市有個表叔混得不錯,才從鄉(xiāng)下跑出來投靠他。初衷只是想能有個穩(wěn)定、可保溫飽的工作。
可暴龍看得起他,沒兩天就把他提拔到了副部長的職位。那水療城滿園春色,加上暴龍的小弟們都聽說了他是自己老大的親戚,明里暗里都搶著巴結他,一時間,遠超預期的待遇讓周壯實恍若掉入了夢中的桃花源,只顧著享受甜頭,完全忘了這樣的風光背后,需要多少的刀光劍影為其奠基。
而暴龍也從不讓自己的這位遠房侄子接觸到那陰暗的一面,有意無意地保護著他,但凡需要動輒見血的場面,都不會帶上周壯實。
所以直到今天,周壯實才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平日里只有在電影中才會見到的血腥場面。
那人站在車光之下,緩緩回頭,瞥了車內的周壯實一眼。借著燈光周壯實才看清了他的模樣,他通體都是黑色著裝,若沒有燈光,根本無法發(fā)現此人存在,而他上身穿著一件帽衫,臉上還帶著一個口罩,唯一能夠辨清的,是那雙駭人心魄,兇光四射的瞳孔,冰冷地如同黑洞。
那人并沒有去找周壯實的麻煩,向變戲法似的將刀收入兩邊的衣袖內,揚長而去。
周壯實坐在車內,雙目無神地瞪大,大張的下巴足可塞下一個拳頭,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用發(fā)著抖的雙手從儲物柜里拿出一把暴龍平日里拿來防身的軍刀,顫顫巍巍地走下車,四下看去,確認那人已經走遠后,才趕緊跑向倒在血泊中的暴龍。
“龍叔!龍叔?你怎么樣?”
暴龍被周壯實推著翻了個身,咬著牙,虛弱地吐出一個字:“快叫……救護……車……”
周壯實恍悟過來,忙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而這一切,莫成一概不知。
這兩天他跟沙皮都忙著建旅館的事。隔天一早,莫成來到世外天堂,就差人去把沙皮叫來,給自己匯報旅館建蓋的工程進度。
旅館的大體結構已經建造完畢,只剩下鋪設水管和電線,以及一些內里的裝修工程。然而,工程進度雖然進展順利,但是錢的方面,沙皮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幾乎是擠牙膏一般,沙皮東拼西湊,湊到了將近十萬塊錢,但是這點錢,連旅館建蓋的材料費都不夠,如果不是當初楚嫣出面打了欠條,這些東西只怕現在都還沒運過來。而工人的工資也還沒有著落,雖然這些人大多都是沙皮忠心耿耿的手下,也都愿意為了情分白做工,但是沙皮自己可不愿意做拖欠工資的包工頭,萬般無奈下,還是匯報給了莫成,請求其幫忙。
莫成恨鐵不成鋼地教訓了沙皮幾句,才應承下來,答應幫著沙皮解決,前提是日后旅館賺了錢,要盡數歸還。
親兄弟,明算賬,沙皮并沒有半點不悅,連聲表示感激。
頭一次地,沙皮對一件事情如此上心,出于對莫成的信任和崇拜,他一點也不懷疑建旅館是個有可能賠本的餿主意?,F在忙忙碌碌的日子,比起從前的渾噩,失去了很多清閑的時間,卻莫名有種充實感,再也不會覺得人生空虛。
兩人又跑到工地上,視察了旅館的工程進度,臨近午時才把犀牛也叫了出來,三人一同吃過午飯,又聊了許久,莫成和沙皮才回到世外天堂。
一路走著,只差一個拐彎便可走到世外天堂,莫成忽然頓了頓腳步,緊接著又更快速度地朝前走去。
“怎么了成哥?”沙皮不明所以道。
“有人在跟蹤我們!”
沙皮一愣,回過頭,果然有兩個彪形大漢,隔著幾米緊隨身后,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
莫成本打算逃離作罷,卻見沙皮先一步暴露,氣急道:“你看什么?趕緊走!”
說完,拉著沙皮快步向前。
那兩人察覺到異樣,趕忙也加快速度沖了過來,不再做絲毫掩飾,齊齊伸出手向著稍慢一點的沙皮探來。
僅一步之遙,莫成忽然猛地一扯,將沙皮拉到稍前一點,讓那兩人抓了個空后,忽然發(fā)難,一記鞭腿甩向其中一人。
那大漢沒料到莫成竟率先發(fā)難,躲閃不及,一張狠臉瞬間變了形,隨著那迅猛的力量被踢得暈頭轉向,正巧倒向旁邊的同伴。
莫成沒有給那人攙扶同伴的機會,趁其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扭身一肘劈面而去,直接撞在他的鼻梁之上。
隨著那人的慘叫,又是一群人從對面街上沖了過來,將莫成與沙皮團團圍住。
帶領著這群彪形大漢圍過來的,卻是一身形高挑纖細的人。他一邊沖向莫成,手一邊伸到了腰后,赫然掏出一把黝黑發(fā)亮的手槍,指著莫成鼻子厲聲喝道:“不許動!給我雙……”
根本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莫成俯身沖去,如同一道魅影一般,不足兩秒便沖到了那人面前,伸手一扣,竟無比精準地扣在了那槍的扳機后方。
槍口正對準著莫成的腦門,扳機卻怎么也扣不下去,莫成趁著那持槍之人一時間的傻眼,扣著槍支閃至其身后,槍口抵在了那人的太陽穴上,將其挾持。
“都他媽給我站著!誰敢過來我一槍崩了他!”
那原本氣勢洶洶的漢子們,各個呆立當場,沒有一人再敢有絲毫動作。
莫成環(huán)視著依然將自己圍著的漢子們,冷冰冰道:“你們是誰?我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們了?”
“我們是警察!有種的你就開槍!”被挾持著的那人氣急敗壞地,身子死命地扭動著,可完全無法掙扎出來。
可這聲音,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兇狠,反而是嬌滴滴地。莫成一愣,只覺呼吸間有股淡淡的幽香涌入鼻腔,勒在那人脖子上的手臂,稍稍放下,便能觸碰到一種微妙的柔軟觸感?
這還是個女警?
其中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了兩人面前,不再掛著狠臉,和顏悅色道:“是的,莫先生,我們真是警察,您別沖動!我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協(xié)助調查而已。”說著,還拿出自己的警官證,在莫成面前晃了晃。
莫成有些傻眼,他怎么也料想不到這些個比混混還像混混的人竟是人民公仆,眼見著騎虎難下,唯有趕緊找補道:“有什么事我配合就是了!需要搞這么大場面嗎?說好了??!我可以配合你們,但你們不能追究我襲警的事,是你們沒有提前亮明身份,想要先動手的,我只是正當防衛(wèi)。”
“當然,當然,只要莫先生你配合就好。”疤臉漢子連連陪笑道。
平生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莫成心想著,松開了那被自己挾持的人,手指一動,將那手槍退了膛,還了過去。
那女警檢查了一下槍,臉色鐵青地瞪著莫成,拿出一副手銬走回到他面前。
“我又沒做什么事,這個就不需要了吧,我全力配合你們就是了。”
女警的眼神變得更為兇狠,冷不防地,對著莫成下檔一腳踢出。
莫成眼睛一瞪,趕緊使出一記標準的二字鉗羊馬,在最后一刻夾住了女警的小腿。
“臥草!警官,可不帶打擊報復的啊。”
女警俏臉一針緋紅,抽出小腿轉身便往前走去。
莫成卻來了興趣,沒皮沒臉地跟在那女警身后,嬉皮笑臉地問道:“對了,你們有什么事找我?我就是一普通守法公民,怎么勞動你們這么多人來請我去喝茶?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那女警又瞪了莫成一眼,沒好氣道:“沒誤會!你涉嫌一宗謀殺案!”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