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xué)樓每一層的兩側(cè)都有消防小門,大黑狗不緊不慢正從消防通道樓梯上來,后面跟著那群學(xué)生,神色雖然緊張,每個人手中緊緊握著一簇狗毛。
我和衛(wèi)驚蓉對視一眼,莫名的詫異,他們下到四樓,應(yīng)該繼續(xù)往三樓走,怎么又通過四樓和五樓之間的消防通道走回來了?
大黑狗已經(jīng)走了過來,歡快地在衛(wèi)驚蓉腳下嗅了嗅,盤桓了幾圈,然后又順著樓梯往下走去。
后面的學(xué)生也跟著走了過來,亦步亦趨跟著大黑狗,卻對近在咫尺的我們視若無睹,好像我們倆是透明人一樣。
我忍不住在一個胖男生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問道:“你們怎么回來了?”
胖男生“啊”的一聲跳起來,全身的肉顫抖,其他人也連鎖反應(yīng)一樣地叫喊起來,連黑黑都停下腳步回身叫了兩聲。
他前面是一個瘦猴似得男生,緊張地問他怎么了,他驚恐地看著我站立的位置,視線卻沒聚焦在我身上,說:“有,有,有東西打我,還有人說話。”
瘦猴學(xué)生朝兩邊亂看幾下,氣惱地說:“胖子,別一驚一乍,什么都沒有,你他么見鬼了?”
說完,他就怔住了,其他人也怔住了,一時間鴉雀無聲。可不就是見鬼了嘛?平常這句話都是開玩笑來著,今晚可是實打?qū)嵉拇髮嵲挕?/p>
瘦猴學(xué)生咽了咽口水,訕笑著說:“我錯了,我嘴欠,衛(wèi)老師說不要相信任何異常,都是幻覺,跟著黑黑走就行。”
胖男生也連連點頭,忙不迭地說:“對對,是我太緊張了。黑黑多厲害啊,剛才一下就咬掉那個鬼老師的半拉身子,要不光憑衛(wèi)老師的護身符也打不過那個鬼啊,信黑黑,得,得,得永生。”
其他學(xué)生也松了口氣,就繼續(xù)往下走,這次速度更快,一會兒就全部走了過去。
衛(wèi)驚蓉拽了我一下,緊跟在最后一個學(xué)生后面,順著樓梯走到四樓的時候,前面的隊伍竟然拐進了走廊一側(cè)的消防通道,順樓梯往五樓走去。
我和衛(wèi)驚蓉也不再跟著,原路返回到五樓等著,果然大黑狗又帶著學(xué)生們從消防通道兜了回來。
“鬼打墻!”衛(wèi)驚蓉懊惱地說道,“我忘了鬼有這個本事。黑黑年紀還小,智商只有人類八九歲的程度,正面對抗黃瞳鬼都沒問題,可是鬼打墻它沒辦法識破。”
說完,她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我也感到周圍變得有點冷,走廊里的燈管忽然閃爍起來,明暗不定,發(fā)出“滋滋”的電流響聲。
這樣的場景和橋段,我算是很熟悉了,低呼一聲:“小心,鬼來了。”
衛(wèi)驚蓉卻是沒有太多的意外,嗯了一聲,就向那群學(xué)生迎過去,讓大黑狗停下了腳步,那些學(xué)生則一個個在原地踏步,像是走路一樣,甚至還交談幾聲。
這是典型的原地轉(zhuǎn),鬼打墻。
“小姑娘,雖然你是奇門世家的人,但是你的碧眼犬傷了我,總要給我一個交待吧?”一個陰測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心里一跳,順著聲音方向看去,在對面十幾個僵立的學(xué)生魂魄后面,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站著一個紅色的影子,正是女德鬼老師。
“你想要什么交待?”衛(wèi)驚蓉平靜如水地問道。
“桀桀桀……”女鬼發(fā)出瘆人的笑聲,說道:“把這些人的魂魄全部留下,讓我恢復(fù)魂體,我就放你離開。”
“不行。”衛(wèi)驚蓉很干脆的回答。
“那么,他!”鬼老師伸出手指,盡管隔著老遠,也能明白她指的是我,“把他留下來,所有人都可以走。”
我不由縮了縮脖子,這分明就是沖我來的,我難道比三十多個人加起來還金貴嗎?想到鬼老師說的要恢復(fù)魂體,那就應(yīng)該是想吞噬我體內(nèi)的鬼氣吧。
沒想到鬼老師還會談判技巧,玩一出欲擒故縱,只是她碰到了衛(wèi)驚蓉。
“無聊。”衛(wèi)驚蓉的回答直扎心窩。
“……”鬼老師似乎被噎了一下,情緒開始波動,身影倏地消失,空氣中傳來她的吼聲,“不知好歹,那就讓我領(lǐng)教一下奇門世家的手段吧。”
一直靜靜呆立在走廊里的十幾個學(xué)生鬼魂,猛然間咧開嘴嘶吼,嘴角扯到了耳根,每個人的校服都淌出鮮血,有的身軀破碎肋部扎出一截骨茬,有的自嘴角往上掀開白色紅色混雜在一起,有的脖頸上沒有腦袋鮮血向上噴涌……
這顯然是他們死亡時刻的樣子,一步步走了過來。
我身后響起一片的尖叫聲,扭頭看了一眼,原來后面的這些學(xué)生也看到了對面變成鬼的同學(xué),引起了巨大的驚恐,有幾個女生甚至已經(jīng)嚇暈了過去。
“大家不要亂跑,抓著黑黑毛發(fā),鬼不敢靠近你們的。”衛(wèi)驚蓉大聲喊道,“你們一亂一害怕,就會被鬼迷惑了,這些都是幻覺。”
但是她喊的并沒有太大效果,走廊里充滿了學(xué)生們驚恐的叫聲,有的打開消防通道門就往外跑。
衛(wèi)驚蓉追了過去,大黑狗也竄過去保護著衛(wèi)驚蓉。
……
這時,我腦海里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找到黃瞳鬼老師,和她面對面,有些事需要她這個級別的陰魂去做,而且對我來說至關(guān)重要。
此時我的狀態(tài)如同進入夢境,偏偏還有一些清醒,我拋開那些慌亂的學(xué)生,獨自順著樓梯往上走,走到最上面一層,上了天臺。
月光中,鬼老師站在天臺上,半拉身軀顯得很黯淡,在紅色旗袍襯托下,臉色更顯煞白,翻著一雙黃瞳,直直地對著我,嘴角咧出詭異的笑容,疑惑地說道:“你竟然主動叫我來這里?你的道術(shù)烙印已經(jīng)不能用了,你不怕嗎?”
我主動叫她來這里?我萬分不解,這是怎么說呢?雖然此時我沒有很強的恐懼,但是也真心不愿意面對這個鬼,怎么可能主動找她,而且,我哪有這個本事找到她?
除非……我心里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是那紫色鬼氣的主人?
“哼,你和我,誰怕誰?”這時,我不由自主張嘴說話,竟然發(fā)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倏地,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紫色的身影。
我腦子里“轟”的一聲,全身虛弱的感覺憑空而來,腳下一軟像踩在了棉花上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出現(xiàn)的詭異畫面。
那個紫色身影,拖曳著電影里皇后公主穿的那種后擺很長的紫色長裙,霞帔披在兩邊,頭上戴著鳳冠,正緩緩走向鬼老師。
鬼老師神色惶恐又疑惑,還帶著些許貪婪,她緩緩向后退,嘴唇蠕動在說話,我卻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然后就見鬼老師咧開嘴嘶叫,猛地向紫色人影撲去,卻被紫色人影輕描淡寫一揮手就打了一個跟頭。
鬼老師從地上爬起來,魂體似乎又有些消散,只見她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從樓下又飄上來一些身影,領(lǐng)頭的身著紅旗袍,竟然和她一模一樣,鉆進她的身體合二為一。
其他的身影,竟然都是那些死去的學(xué)生魂魄,鬼老師張開嘴一吸,那些學(xué)生魂魄就被一個個吸入腹中,身軀眼見的充盈起來,明顯是有很大程度的恢復(fù)。
然后,又撲向紫色人影。
紫色人影始終背對著我,仍舊是手一揮,射出一道光芒,倏地打在鬼老師身上,鬼老師猝不及防,身上旗袍四分五裂,連同衣衫下的軀體也變成了一團黃色霧氣,滿地翻滾,想要逃離卻似乎被禁錮在天臺范圍內(nèi)。
忽然之間我像是失聰了,聽不到一點聲音,但是僅憑看到的景象,都能感受到鬼老師巨大的痛苦。
不由地感到一種暢快,當(dāng)你殘害那些學(xué)生的時候可想到此時?同時我對這紫色人影也增加了一絲好感,為什么是一絲?畢竟是鬼,敢有多少?
黑灰白黃綠紅紫,這是鬼魂里最高級別的存在,問題是,她和我什么關(guān)系?會對我做些什么呢?
片刻后,鬼老師跪在紫色人影身前,不住的叩首祈求,明顯是表達臣服的意思。
紫色人影顯然放過了她,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腳,鬼老師的霧氣魂體開始收斂,最后又化作身著紅旗袍的模樣,只是更顯狼狽,萎頓在地,黃瞳都不再鮮亮。
然后,紫色人影似乎在交待什么事情,鬼老師不時詫異地看看我,頻頻點著頭,時而嘴唇蠕動說些什么。
兩個鬼,相談甚歡。
我不是傻瓜,看她們的樣子,肯定和我有所相關(guān),只是具體是什么,我一句都聽不到。這種被蒙在鼓里,被人掌控的窘困簡直就是煎熬。
今天如果有命,明天必定找五元學(xué)習(xí)道術(shù)符咒,我再次暗下決心。
大概十幾分鐘后,鬼老師看了我一眼,然后就飄走了,只剩下紫色人影,緩緩轉(zhuǎn)過身,向我這邊走過來。
剎那間,我的聽力恢復(fù)了正常,微風(fēng)沙沙吹過,樓下傳來幾聲呼喊的聲音,還有幾聲犬吠。
紫色人影慢慢走了過來,高貴的紫色拖擺裙拖在身后,頭上還帶著鳳冠,插著銀簪,胸前還有吊墜似的裝飾,在巨大的圓月背景下,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特別白。
我哪還管這許多,張嘴就喊:“救命啊——”
呼——
一襲紫色閃過,我的求救聲戛然而止,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音來了。
紫色人影已經(jīng)走到我的跟前,略帶嫌棄地說道:“如此窩囊,怎么當(dāng)我拓跋木雅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