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青云觀站。
路邊林立商鋪,有茶葉店,有咖啡館,有肯德基……
往前走五十米右拐,有一座寫字樓,名叫“天寶大廈”,進駐了大大小小很多的公司,每到上班點都有上班族等在一樓電梯廳,而到了下班點又一窩蜂地涌出來。
天寶大廈一共二十多層,門口有個保安叫“張東升”,左手有個虎頭刺青,和我是一個地方的老鄉(xiāng),經常見面,還喝過酒,很熟悉。
我所在的公司在14層,叫“誠泰市場調查公司”,經理叫王宗耀,是一個偏胖的家伙,比較摳門,對員工很是苛責。
天寶大廈每層樓兩邊都有衛(wèi)生間,還有大廈物業(yè)免費的開水爐,保潔人員時刻都在逡巡打掃。
從樓上望去不遠,能直接看到省城著名的道觀青云觀,殿角飛檐隱藏在郁郁蔥蔥中,每天都會有鐘聲悠揚入耳。
啰嗦這么多,就是想證明,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不是我的臆想。
然而,當我下了公交車往前走過五十米右拐,記憶中應該矗立“天寶大廈”的位置,竟然是一座物美超市。
根本就沒有天寶大廈!!
當然,也就沒有誠泰公司!
……
道士的名片,此時已經不是重點。
我坐在物美超市門口的臺階上,茫然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年多來我每天來這里上班工作,一切細節(jié)歷歷在目,怎么這里一夜之間變成超市了?這絕對不可能,二十多層的高樓大廈難道一夜之間就夷為平地還建起來一座超市?
我剛才已經繞著這個超市走了三四圈,還找人問這個超市什么時候開的,有幾個阿姨大媽告訴我這個超市已經開了十多年了,從來就沒有天寶大廈。
超市是真實存在,還有很長的年頭,不是魔術障眼法。
莫非我已經死亡變成了鬼?我被自己的腦洞驚著了,又找人說了幾句話,還握了幾只手,被人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證明了我是活人。
況且,陽光直直地照在我的臉上,我要是鬼說不定早就煙消云散了。
恍惚間,我起身漫無目地走動起來,直到聽到有人對我說,“先生,還是一杯黑巖,不加糖嗎?”
這才回過神。
我此時竟然在一家咖啡館,坐在窗前的一張桌旁,一個明眸皓齒的女服務生彎著腰,懷中抱著菜單,略微歪著頭,好奇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呆呆地看著女服務生,她一抿嘴,眉毛挑了挑表示詢問,我下意識地點點頭。
女服務生展顏一笑,說,“請稍等。”然后就轉身去吧臺了。
我環(huán)顧掃視著這家咖啡館,心中悚然,似曾相識的感覺,趕忙讓衛(wèi)驚蓉把那兩段視頻發(fā)過來。
視頻傳了過來,我打開視頻一邊觀看一邊對照,就是這家咖啡館,甚至就是這個座位。
我怎么不知不覺來到這里了?
“先生,您的黑巖咖啡,不加糖,請慢用。”女服務生走了過來。
“謝謝,請問,我是怎么進來的?”我問女服務生。
“您和平時一樣。”女服務生語氣有些奇怪。
“你,你……經常見我嗎?”我忐忑地問道。
“是啊,您三天兩頭的來,固定坐在這個位置,點一杯黑巖,有時候能坐一整天呢。”女服務生顯得很意外,說道。
“你,你確定是我嗎?”我不死心地追問道。
“應該能確定……有客人來了,您稍等一下。”女服務生顯得很詫異。
抬眼往外面看去,這個咖啡館是“青云觀站”公交車站路邊的那一家,就在物美超市旁邊不遠,我從來沒有注意過,而且到這里喝咖啡打發(fā)時間,也不是我這個層次的人有閑暇資格享受的。
對了,如果我經常來這里,那怎么付賬呢?
“您好,您剛才要問什么嗎”女服務生忙完走了過來。
“我平時都是怎么付賬的?”我問道。
“您是本店最高等級VIP,享受一切服務免費特權。”女服務生很是殷勤。
原來是這樣,一切不需要我操心,我忽然感到,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向我罩來,慢慢地收緊,只是不知道它緣起何處,為什么針對我。
“麻煩你看一下,這是在你們這里拍的吧?”我打開視頻給她看。
“是,應該是從那個位置拍的……”她指著店里一個普通的位置。
我心中一動,想到了什么,卻把握不住那個線頭。
“先生,冒昧說一句,您看上去和平時不太一樣。”女服務生猶豫地說道。
“怎么不一樣?”我抬頭看著她問道。
“平時您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么多話,一般都是看著窗外,幾乎不說一句話的。”女服務生吐了一下舌頭,很是可愛。
“我能看看你們的監(jiān)控視頻嗎?”我問道,我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進這個咖啡店的,日常又是怎么個狀態(tài),如果能有更長的視頻就更全面了。
這些莫名其妙的詭異事件,到底是誰在背后織網,是人,或是鬼?我又是處在什么樣的位置呢?
“先生,監(jiān)控視頻是客人隱私,除非是警察才能看。”女服務生提醒道。
“你們的高等級會員都不讓看嗎?”我問道。
“肯定不讓的,最高等級VIP也只是顧客,享受服務免費特權,但是查看視頻已經超出正常服務范圍了,不過……”女服務生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我和管監(jiān)控錄像的人很熟,我可以幫您,你加我一下微信,下班后才能幫您看……我叫袁翠。”
我加了袁翠的微信,沒想到她愿意幫我,也許能從完整視頻上看出點什么來呢。
忽地,被窺視的感覺油然而生,抬頭一看,咖啡館的門正被推開,一個穿青蘭道袍,束發(fā)盤髻,別著一根木簪的道士走了進來。
看著有點眼熟的樣子。
“五元道長來了,請坐吧,還是老樣子?”袁翠上前招待這道士,那道士掃視一圈,在我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五元道長?我想起來了,這個道士就是給我名片的那個道士,沒想到他也來這個咖啡館,現(xiàn)在的和尚道士賺錢多,現(xiàn)代化享受也是樣樣不落。
不過對我來說,卻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就是救命稻草,連忙起身走到五元道人桌前,欠身說道:“道長,您好,您記得我嗎?”
五元道人看似三十多歲,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狹長臉型,額上有三道深深的皺紋,濃黑的眉毛斜斜挑起,顯出一股煞氣和凌厲,眼睛明亮有神,唇上有淡淡的胡須,此時看著我卻不住打量,臉上帶著疑惑不解。
“您忘了,昨天上午,那個紙錢裹身的……”我以為他把我忘記了,連忙提醒。
“奇怪!”五元道人皺了皺眉,指了指座椅,說道,“沒忘,紙錢裹身可是難得一見的靈異表象,我怎么能忘記呢?看來你是遇到事了?坐下說。”
“都讓您說著了,我遇到鬼了。”我連忙坐下,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除了齊霞和衛(wèi)驚蓉沒講,因為我覺得她們兩個和這事也沒關系,只是無意中卷了進來。
五元道人聽我講述完整個過程,臉上露出驚異,讓我掀開衣服,盯著這個印記左看右看,還不住的觸摸,興致盎然的樣子。
咖啡館里有一些人已經看過來,還竊竊私語捂嘴偷笑,當我也快不能忍受的時候,五元道人這才坐正,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這個東西沒有陰氣,不是鬼物,是什么我暫時也說不上來。”
我心里一沉,忙問道,“道長,您也看不出這是什么東西?”
“現(xiàn)在看不出,不代表以后也看不出來。”五元道人一擺手,似乎有些不容別人看輕的意味,辯駁道,“我在觀里一本古籍中似乎看到過這個圖案,具體查閱后再說。”
“那它對我有什么影響嗎?”我問道,是什么其實也不重要,關鍵是對我生活的影響是好還是壞?我也不認為一具尸體上的印記會給我?guī)砗锰?,希望壞處是我能承受起的,就萬幸了。
“應該對你沒有壞處,這個東西帶有很強的生氣。”五元道人抿了一口咖啡,蹙眉說道,“昨天我見你身上帶有陰氣,現(xiàn)在你身上的陰氣更重了,按理來說,你的整體狀態(tài)應該更糟糕,但是現(xiàn)在看來,你比昨天我見你時,氣血身形面相竟然更好,所以我很是不解,可能就是這個東西的原因,真是奇事……”
我一聽很意外不由傻了眼,搞不好這古怪的印記還是幫了我的忙?
“那我怎么找不到上班的地方了?”我又問道。
“你身上的怪事還挺多,飯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樁樁解,先去你家捉那只鬼,問清楚,也許它知道些什么。”五元道人又一揮手,顯得很是大氣,說道。
我一想也對,心中算是有點踏實,千恩萬謝之后,小心翼翼地說:“道長,那個……您,我上班才一年,沒多少錢的……”
五元道人兩眼一翻,道貌岸然地說道,“算了,修道之人驅魔捉鬼本來也是分內之事,就當是我入世修行吧。”
“您老真是社會的楷模……”我嘗試著用拍馬屁的方式表達感激之情。
“別您您您的,我沒你以為的那么老。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五元道人似乎有點惱火,一揮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