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我們親自插，我當時就慌了，又羞又怕。

這光看著就夠難為情的了，如果要我去摸、去洗、去插，我……

還有啊，萬一我插不好，損傷了他的尿道，他以后都尿不成了怎么辦？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那種對自己極度不自信的感覺，生怕做不好會出大事，特別是醫(yī)學上的，分分鐘都得死人。

看似簡單的插尿管，可一旦出事，很可能導致他下半輩子都要帶著尿袋生活，夫妻生活就更加不用說了。

所以我惶恐不安，可又不能拒絕。

徐玲跟李紅梅更多的是害羞跟惡心，她們不是那種會對自己沒信心的人。

我恰恰相反，前怕狼后怕虎，做什么都怕搞砸，恨不得出門都有媽媽給我?guī)贰?/p>

可諷刺的是，我這懦弱的性格卻沒一個能與之相匹配的家庭條件，所以懦弱最后都化成了自卑，這大概就是縮頭烏龜?shù)难葑兪钒伞?/p>

在短暫的忸怩之后，徐玲跟李紅梅就推著醫(yī)療車過去了，我只能怯弱的跟在后頭。

病人已經(jīng)在換藥室躺好了，有兩個，剛好李紅梅跟徐玲就一人負責一個，倒是把我給晾一邊了。

我心里還有點慶幸，這樣至少不用擔驚受怕的怕把人家給弄傷了。

我本來想跟著李紅梅的，可徐玲卻叫我：“喂，你過來幫我。”

經(jīng)過昨晚的事，李紅梅顯然已經(jīng)不待見我了，也沒多說，著車就走了。

我只好轉回去跟在徐玲的身后，關上了換藥室的門。

這次躺在病床的也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叔，打扮有些樸素，甚至可以說是寒酸，褲腳上還沾著泥巴，好像剛從田里出來似的。

我本來就是從農(nóng)村出來的，所以看到他覺得特別親切。

可徐玲不一樣，一進門就皺起了眉，還刻意加了兩個口罩，嘀咕：“怎么一股子尿騷味。”

人家都尿不出來，哪來的尿騷味啊。

我知道徐玲是嫌棄他寒酸，覺得這樣太傷害病人的自尊心了，于是快手快腳的把一切布置好，希望借此緩解他的心里負擔。

可他的臉色還微微的紅了一下，能感覺到他明顯的不自在跟無地自容，不過他沒說什么。

徐玲顯然有些不上心了，有些隨意的按照剛才護士的流程做，消毒只消一遍，然后拿起橡膠管子就要插了。

我怕病人會感染，想阻攔，可病人比我先開的口：“護士小姐，不是要消三遍毒的嘛，怎么今天就消了一次??？”

他是經(jīng)常來插管，狠毒流程比我們都熟悉。

可徐玲四不服輸，沒好氣的一句：“你少廢話，你是護士還是我是護士，有本事你自己插。”

病人被她噎了一下，頓時沒了聲氣。

徐玲繼續(xù)她的動作，拿起病人的生殖器就開始插，一下就進去了，她當即揚了揚臉，好像挺自豪的。

倒是我在旁邊為她捏一把汗，就怕她惹出點什么事來。

可終歸還是沒什么事端，雖然過程中病人好像有點痛，可是他還是給忍了回去，沒做聲。

徐玲插好管，還洋洋得有的看了我一眼：“也就是這樣而已，我還以為有多難呢。”

說完就走了，留下一堆東西讓我替他收拾。

我?guī)椭∪税蜒澴哟┖茫职涯虼鼊e在他的腰上。

他跟我道謝：“謝謝你小護士，你人真好。”

是用鞠躬的方式，我哪里受得起啊，趕緊給他鞠回去：“別、別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他笑得有些靦腆，臨走前還一步三回頭的感謝我。

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里也有股暖暖的感覺，原來這就是醫(yī)生護士的工作，其實還蠻有意義的。

等我回去，徐玲跟李紅梅都在了，她們的帶教老師正在表揚她們，吳護長也在旁邊，什么都沒說。

她看見我進來，倒是沒說什么。

可我自己心里不好受啊，以前在學校我可是班里的學霸，雖然大家都不待見我，可是那種成就感，沒人可以抹殺，可是現(xiàn)在，我作為學生，卻讓自己的老師丟臉了。

“膽子要大點。”她忽然開口，手里還忙活著事情，沒看我。

我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她是讓我膽子大點。

我想說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嗯了一句。

她又開口，這次語氣很和緩：“不用灰心，我們也是這么過來的，從什么都不懂，到什么都懂，總是需要過程的。”

“我對你們嚴厲，是想讓你們知道護士這份工作的神圣跟危險，救人跟殺人，往往只是一個小細節(jié)，你明白嗎？”她有點語重心長。

我點頭，心里酸酸的，充分意識到自己無能的感覺，真他媽的難受。

她沒再說話，而是讓我進去辦公室問醫(yī)生醫(yī)囑開好沒有，她們要打針了。

我吸了吸鼻子，點頭走進去。

當時歐陽正跟趙醫(yī)生聊天，小聲說大聲笑。

趙醫(yī)生說：“哎，歐陽，你發(fā)現(xiàn)沒有，這邊插尿管的病人好多啊，該不是這里的水質有問題吧？”

他顯得有點擔心，可歐陽卻老不正經(jīng)的回答他一句：“不是這里的水有問題，是這里的妞有問題，水說這鍋我不背。”

趙醫(yī)生頓時大笑：“小王八蛋，瞧你在行得，上過不少吧？”

歐陽冷哼：“得了吧，我可不想今天插別人，明天就被人插。”

這話題真的……好符合醫(yī)院的特色。

我聽得臉紅耳赤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歐陽很快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沖我眨了眨眼：“第一天插尿管，感覺怎么樣？好玩嘛？”

他的睫毛又長又黑，襯得眼睛特別亮，我一時看傻眼了，身體莫名的一陣酥麻，后來才知道，我那是被他電到了。

歐陽看著我，忽然笑了：“你臉紅什么?。克圬撃憷?？”

語氣特別的輕薄，一下把我幻想里拉回來。

我趕緊搖頭，有些窘迫：“那個，吳護長讓我來問問你們醫(yī)囑開好了沒有。”

趙醫(yī)生很爽快：“我的開好了，讓她們照著打針。”

可歐陽卻一攤手：“我還沒呢。”

我：“那你快開吧。”

他忽然把手伸給我看：“開不了，你昨天把我的手裝上了，現(xiàn)在根本使不上力氣。”

你就扯犢子吧，剛才還拿著筷子大口大口的吃面呢。

我直接拆穿他：“可你剛才給我示范腹部叩擊的時候，不是很利索嘛？”

他顯然被我噎住了，手指抖抖的指著我：“小丫頭片子。”

我好笑，終于占了一回上風。

他又說：“你過來。”

我：“我不。”

他有點兇：“我有話跟你說。”

可是明顯是假兇，眼角還露著笑呢，我再次拒絕：“有話就在這里說。”

他不樂意：“我嗓子疼，那么遠怎么說。”

我就呵呵了：“就隔了一張凳子。”

他“嘖”了一聲，有些惱，趙醫(yī)生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哈，真是想不到啊，我們風流倜儻的歐陽哥哥也有搞不定的女人啊。”

歐陽立馬對著他喊：“滾滾滾滾滾……”

一連說了五個滾，然后自己都笑了：“過來，我教你開醫(yī)囑，傻不溜秋的，一會又得被人抓著罵。”

……這話我無法拒絕。

直到后來才知道，醫(yī)生的醫(yī)囑跟護士的醫(yī)囑是不一樣的，他故意坑我。

等我乖乖的走過去，趙醫(yī)生已經(jīng)把白大褂脫了，露出一身休閑裝，很壯實。

他拍拍歐陽的肩：“我走了，病人給我看著點。”

歐陽特不耐煩的擺擺手：“去吧去吧，多打幾炮，腎虧了我?guī)湍汜t(yī)。”

趙醫(yī)生又好氣又笑：“我謝謝你。”

等趙醫(yī)生走后，歐陽把我按在他的位置上，打開了電腦的醫(yī)囑頁面，跟我說一般住院病人的常規(guī)醫(yī)囑怎么開，剩下的根據(jù)病癥用不同的藥。

比如尿道感染的，就要用消炎的針劑跟藥物，頭孢啊，左氧氟沙星啊之類的。

他講得很詳細，我聽得很吃力，幾次張嘴想問他頭孢是什么，左氧氟沙星又是什么。

最后還是忍住了，把名字記下來，下班躲寢室查書去，借此隱藏自己的無知。

他：“懂了嗎？”

他少有的認真，臉從我的肩膀上伸過來，側臉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莫名的有些心慌，心跳得特別快，臉火辣辣的，又怕又臊，腦子一片都是空白的。

他就那么看著我，認真又執(zhí)著，直到我點頭，他才暖暖一笑，伸手摸摸我的頭：“真聰明。”

我心里怕得要死，可身體卻誠實的沒有躲，我喜歡他的靠近。

就在我心亂如麻，不知該怎么辦的時候，他忽然說了一句：“那你幫我把這張?zhí)幏介_上去吧。”

于此同時，他給我手里塞了一張?zhí)幏絾巍?/p>

我有些懵：“為什么要我開？”

他很無辜：“因為我昨晚沒睡好，現(xiàn)在想睡覺。”

……

我：“你在上班，去睡覺真的沒問題？”

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他：“當然有關系啊，要是沒關系的話，我干嘛讓你幫我看著？”

……啥玩意，我?guī)退粗?？我怎么看？我連什么是頭孢都不知道。

那種手足無措的慌亂感再一次涌上來，萬一我開錯藥，吃死人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