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郊外,除了被標(biāo)注的拆遷區(qū)域之外,那邊還有一個村子,名為茶林村。
放在繁華的江南市來說,茶林村就是一個貧民窟。
晚上八點左右,這里已經(jīng)關(guān)門閉戶,鮮有的幾家燈火,在黑夜中照亮著泥濘的小路。
吱……嗤嗤……
一輛銀白色小面包車,于這個時間點來到茶林村,最后停在一家普通的蓋瓦民房前。
面包車的大燈閃了閃,而后熄滅,緊接著五六流里流氣的青年從車上下來,他們手里都帶著家伙。
屋內(nèi),準(zhǔn)備了一桌子好菜的曾玉梅,帶著秀兒坐在飯桌旁等待,秀兒還在寫作業(yè)。
乖巧的秀兒餓的饑腸轆轆,時不時小肚子還發(fā)出抗議的聲音,但不管曾玉梅怎么勸,她都沒有動筷子。
因為,她在等她的張哥哥到來。
車燈閃爍間,曾玉梅和秀兒首當(dāng)其沖,兩人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等再睜眼的時候,眼前黑了有好一會。
腳步聲讓娘兩回過神來,曾玉梅看到來人,臉色頓時蒼白,又感受到秀兒瑟瑟發(fā)抖,于是摟著她,摸著她的小腦袋,無聲安慰。
“曾玉梅,你小日子過得挺不錯啊?嘖嘖嘖,大魚大肉的!”領(lǐng)頭的一黃毛,上前用手抓了個雞腿,就往嘴里塞。
“狼哥,不怕中毒?。?rdquo;一個小混子打趣。
“她有這個膽子,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狼哥嘴里塞滿著肉食,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眾人大笑,肆無忌憚。
“你們都是壞人,我們家不歡迎你們,你們走!”秀兒眼中的恐懼不散,但依舊大著膽子開口。
“你這小丫頭片子,找死!”急于表現(xiàn)的一個混子上前,揚起手就要給秀兒一巴掌。
曾玉梅護(hù)著秀兒,不過那混子若真要一巴掌下去,她肯定是護(hù)不住的。
關(guān)鍵時刻,狼哥揚起手,“哎哎,別動手,今天咱們先禮后兵!”
“厲害了,狼哥就是會玩!”那混子訕訕的收回手,末了狠狠瞪了曾玉梅娘兩一眼。
“曾玉梅,半年前,你向我們奎哥借了三萬,白紙黑字,這事你認(rèn)吧?”
狼哥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往桌上一放,單腳踩在凳子上,居高臨下看著曾玉梅。
這時候一個混子給他遞來幾張紙巾,狼哥順手接過,擦干手上的油漬。
“狼哥,字是我簽的,可是這借條……”
“別跟我整那些沒用的,你就回答我,這白紙黑字,你認(rèn)不認(rèn)!”狼哥原本還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鋈痪妥兊脙瓷駩荷贰?/p>
“我……”
“嗯?”
“我認(rèn),但是……”
砰!
狼哥生氣了,一巴掌拍桌上,“但是什么但是?你認(rèn)就好,今天是我們奎哥給你還錢的最后期限!”
“曾玉梅,一共三萬二,今天不把錢帶回去,我們都不好過,但是我保證,你會在我們難過之前更難過!”
“狼哥,我……我沒錢啊,而且不是三萬嗎?昨天我們老板幫我給過利息的!”曾玉梅急的眼淚打轉(zhuǎn)。
不過可能是女兒在場,她沒有哭出來,因為她很清楚,一旦她崩潰了,女兒怕是更害怕。
“三萬那是昨天的數(shù),今天就是三萬二!”
“我都已經(jīng)還了將近七萬了,而且之前的利息,也沒有那么高啊,狼哥,你可憐可憐我們娘兩,三萬塊,我們會還的!”曾玉梅苦苦哀求。
哐當(dāng)哐當(dāng)……
狼哥勃然大怒,把一桌子菜肴全部掀翻,“草泥馬的,給你臉不要臉,沒錢?沒錢你不會去賣???”
“現(xiàn)在這個社會,說好聽點講道理,但是哪個角落不是講拳頭?我們奎哥看你是個女人的份上,已經(jīng)給了你很多次機會!”
“你現(xiàn)在跟我說你沒錢?那好,我看你這年齡也不算很老,姿色也是一般般,總算過得去,這樣,我們奎哥手上就有一個場子,你去那里上班,一次一百,我們收四十……”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狼哥,“狼哥,這……要不讓孩子先出去?”
“草泥馬,李明星你吃屎了,老子說話你也敢打斷?”狼哥瞇著眼,冷芒四射。
混子中,李明星咬咬牙道:“狼哥,這事跟孩子沒關(guān)系,您這么說,會讓她……”
“馬勒戈壁的,你他媽再廢話一句,老子先弄死你!”狼哥覺得威嚴(yán)受損,怒氣沖天。
李明星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嘴,最后還是理性的選擇了閉嘴。
“草,還制不了你一個新來的小子了?要不是看在你機靈的份上,早他媽揍你了!”饒是如此,狼哥還是罵了他幾句。
片刻后,因為有其他混子相勸,狼哥才平復(fù)心情。
他再度看向曾玉梅,冷笑道:“曾玉梅,你考慮一下!”
“不可能,我……”
“別回答那么快!”狼哥的聲音忽然變得平靜,說著還略帶深意的看向秀兒,“小姑娘,你說是不是???”
“壞人,不許你欺負(fù)媽媽!”秀兒流著淚,但滿臉堅強。
“呵呵,那我就欺負(fù)你媽媽了,你想怎么樣???”狼哥捏著下巴,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對秀兒很感興趣。
“那我就叫張哥哥打你們!”秀兒說這話的時候很認(rèn)真。
“喲?張哥哥?哪個張哥哥?。?rdquo;狼哥嗤笑一聲,“怎么?曾玉梅你還有后臺?。?rdquo;
“狼哥……”
曾玉梅感受到狼哥對秀兒的惡意,勃然色變的緊緊摟著秀兒,“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孩子瞎說的,別跟她一般見識,這錢,我過兩天一定親自給您送過去。”
“過兩天?過你馬勒戈壁,這都過了多少個兩天了?”狼哥隨手抓住桌上散落的一個雞腿,扔曾玉梅身上,“少跟我整那些有的沒的,今天,就今天,要么我們收錢,要么我們給你收尸!”
“當(dāng)然,給你收了尸,這剩下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娃就可憐了,但是你放心,我正好缺個干女兒,所以我給養(yǎng)了!”
“狼哥……我求您了,千萬不要對孩子動手,其它的你說什么都行!”
曾玉梅臉色蒼白,立即給狼哥跪下了。
“媽媽,媽媽……”秀兒在一旁拉著曾玉梅,試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秀兒,乖孩子,快求求這位大哥,讓他放我們一馬!”曾玉梅柔聲道。
“才不要呢,他是個大壞蛋!”秀兒一臉氣憤。
“哈哈……”狼哥不怒反笑,“對對對,我就是個大壞蛋,你恨我???那叫你的張哥哥來打我啊!”
說完這些,狼哥沒再搭理秀兒,而是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向曾玉梅道:“曾玉梅,你剛才說的話可算數(shù)?”
“算數(shù),算數(shù),只要不動孩子,你們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曾玉梅擔(dān)心著秀兒,哪想過自己的危機?
“很好!”狼哥忽然變得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那你看到了,這幾個都是我兄弟,三萬二,今天你滿足我?guī)讉€兄弟,剩下三萬,后天必須到位!”
曾玉梅頓時覺得渾身的力氣消失,滿足?怎么滿足?她又不是什么小女生,自然聽出其中的意思。
那些混子們則哈哈大笑,一個個肆無忌憚的說著些葷話,對曾玉梅品頭論足,污言穢語一字一句,都讓曾玉梅心若哀死。
“狼哥!”
出來混,總有良心未泯的。
李明星也曾年少輕狂,也曾做過不少壞事。但是他從來都信奉義字當(dāng)頭,快意恩仇,從沒有萌生過欺負(fù)老弱婦孺的想法。
眼前這一幕,讓他有些信念崩塌了,混,為什么不能成為一種生活?說到底,就是因為混子中,狼哥這樣的人渣多了去了。
李明星,站在曾玉梅娘兩面前,攔住了狼哥等人。
“媽媽,這位大哥哥是好人,等張哥哥來了,留下他和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秀兒扯著曾玉梅的衣角。
曾玉梅眼睛濕潤,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喉嚨沙啞,于是重重的點點頭,只是心里,百味陳雜。
李明星也聽到秀兒的話了,他臉上帶著笑意,但更多的,卻是苦笑。
“往死里打!”狼哥瞇著眼,下達(dá)這樣一個指令。
混子們猶豫,他們這幾天和李明星相處的還算不錯,如今就要兵戎相見嗎?
“怎么?我說話就那么不管用嗎?”狼哥語氣陰沉。
混子們相覷一眼,眼神從猶豫變得堅決,再到陰狠……
不到三分鐘,李明星遍體鱗傷,他試了幾次從地上爬起來,但最后還是以失敗告終。
年少輕狂,少年不狂。
即使爬不起來,李明星依舊很努力的用帶血的手朝狼哥的褲管抓去。
狼哥輕飄飄躲過,一腳踩在李明星手背,腳尖踮起擰了擰,聽著李明星的嚎叫,他臉上浮現(xiàn)滿足。
“不自量力!”狼哥吐了口唾沫,而后朝一個小混子招了招手。
小混子看了眼手上的鋼管,又看了看李明星,臉上的不忍被他隱藏的很好,咬著牙把鋼管遞給狼哥。
狼哥揚起鋼管……
一股冷意忽然充斥整個屋子,冰冷刺骨,混子們頭皮都快炸了,不少人汗毛倒豎。
狼哥手上的鋼管沒有落下,他瞇眼朝門口看去,那里站著個青年,他單薄的身子上,衣襟無風(fēng)自動。
王者臨門,必將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