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亦霆這副冷冰冰的樣子應(yīng)該是他的常態(tài),但不知道怎么的,我感覺此刻他的冷意更勝,加之我本來就特別害怕他,所以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干什么。
只能小心翼翼的喊了句:“沈先生。”
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漸漸收回,又長又密的睫毛遮蓋住他的情緒,但身上的氣勢一點也沒有減弱,還是很冷。
我是真的不明白他怎么會這樣,難道是在生氣嗎?可是我什么也沒做,完全都是按照他的吩咐來的。
我和沈亦霆就這樣面對面的,相隔著不到四五米的距離這么站著,有些醫(yī)生護(hù)士從我們身旁路過,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但是等一看到沈亦霆的時候都是面露驚恐之色,嚇得低下頭趕緊走過。
只有少數(shù)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沈先生。
沈亦霆,津城最大家族沈家的長子,未來沈氏的繼承人。
傳聞他做事狠絕,年僅三十就接管了沈氏將近一半的產(chǎn)業(yè),所創(chuàng)下的戰(zhàn)績很快就要超越他的祖父。
像他這種身份的人,這種地位的人,很難讓人不害怕。
“晚姐姐!”
忽然,病房里傳來一聲麗兒的大叫,我嚇了一跳,第一時間沖進(jìn)了病房,倒也是把沈亦霆給完全忽視了。
麗兒躺在床上,死死閉著雙眼,兩只胳膊顯得瘦弱無力,可是卻在輕顫,應(yīng)該是做惡夢了。
“姐姐在,麗兒別怕!姐姐在這里。”我坐在床邊,一只手緊緊握住她,一只手撫摸著她的額頭,希望以此來緩解她的情緒。
“麗兒乖,姐姐在這里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我一遍遍的安撫著,卻看到這孩子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鼻子一酸,我差點也要哭出來,這孩子的命太苦,翠姨死的時候她才剛滿五歲,連什么是死亡都不懂得,只是追在我的屁股后面問我要媽媽。
后來,她不問了,人也越來越安靜。
試想一下,讓一個孩子理解死亡的意義是多么殘忍!可是,她不僅失去了媽媽,就連自己也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而總是徘徊在生死邊緣。
深吸一口氣,我再次下定決心,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也要救麗兒,讓她好好活下去!
……
我就這么守著麗兒,完全忘記了之前和沈亦霆的僵持。
等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時間竟然已經(jīng)到了中午,而沈亦霆早早就離開了!
想到之前他的樣子,我感覺渾身的寒毛都張開了,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趕緊聯(lián)系他,和他解釋!
可是我要解釋什么呢?我什么也沒做啊,而且我也并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
攥著手機的手無力垂下,我頓時覺得頭很疼。
在一股越來越強烈的焦慮感之下,我強忍著心中的焦急,耐著性子一直陪著麗兒待到了下午五點,等時間一到,我就立即離開了麗兒的病房,跑出了醫(yī)院。
“陸小姐,請上車。”
還好,等我跑到醫(yī)院門口時,早上送我來醫(yī)院的司機正在那兒等我,并沒有像我之前擔(dān)心的那樣,沈亦霆因為生氣,所以沒有再管我。
“好,謝謝。”我朝那個司機道了謝,然后就坐上車回諾瀾公館。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董管家竟然站在了公館的大門口,雖說現(xiàn)在快到秋天,氣溫不是很低,但到了傍晚以后就會刮風(fēng)。
好端端的,她出來干什么?不可能是來迎接我的吧?像我這種身份的女人,在沈亦霆身邊應(yīng)該有很多。
“陸小姐。”董管家微微頜首。
“董管家,晚上好。你是有什么事嗎?”我問道。
她抬頭看著我,一張標(biāo)準(zhǔn)的撲克臉有些嚇人,“先生吩咐讓陸小姐在門口站著。”
我一驚,半天才領(lǐng)會董管家的含義。
沈亦霆真的是生氣了,生我的氣,可是我究竟做錯了什么,竟要被懲罰?
眼看著董管家打開大門要進(jìn)去,我一時情急,快步上前抓住她,問:“沈先生他在生氣對嗎?可是我不知道自己……”
董管家淡淡瞥了一眼我抓著她的手,那氣勢真是不低,弄得我立刻收回了手。
她說:“在先生這里只有遵行,別的不必多問。”
董管家打開大門走了進(jìn)去,在關(guān)門的時候,又說了句:“陸小姐若是不想被寒風(fēng)吹得太久,還是盡早在院子里站好。”
“砰”一聲,董管家關(guān)上了門。
而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對于董管家的舉動,我已經(jīng)見怪不怪,可是沈亦霆到底為什么而生氣,這件事令我心情沉到了底,因為相對于在醫(yī)院時的種種猜測,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無疑。
吸吸鼻子,我就像那種受罰的小學(xué)生一樣,心里不服氣,不明白為什么,可卻也不敢敲門,不敢喊叫,連小聲抱怨也不敢,因為這是命令。
漸漸攥緊了拳頭,我把心里的痛楚拼命往下壓,遵照著董管家的意思走到了院子里,站在那里不再動彈。
……
兩個小時過去了。
夜色深沉,風(fēng)越刮越大,特別是昨晚的那場大雨引得周圍濕漉漉的,使這風(fēng)變得濕冷,鉆進(jìn)脖子里以后,就像黏在我的身上似的。
我不知道打了幾個噴嚏,只能用雙手牢牢抱緊自己取暖。
看得出,沈亦霆今天在醫(yī)院不對勁兒,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為了什么?難道……難道是因為我后來只顧著麗兒,而忽略了他?
不對,他明明在這之前就神情不對。
想著,我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一抬眼,正好看到站在二樓落地窗前的沈亦霆。
此刻,他正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看著我。
升騰的熱氣縈繞在他的面龐上,可是卻驅(qū)不散他的眼中的冷漠,他眼中的我仿佛和這無邊的夜色融合在了一起,與這院子里沒有生命的花花草草,并無二異。
一陣風(fēng)襲來,我不禁又是一個冷顫。
其實,我這身子早就冷透了,甚至已經(jīng)開始發(fā)僵,但是看到他如此怡然自得的“欣賞”我的悲慘,我又多了一重心冷,再有就是沁入心脾的委屈。
在他的面前,我永遠(yuǎn)就是一張弱不禁風(fēng)的白紙,他的一個眼神就可以把我劃破,甚至是他的一句命令,我就可以這樣被毫無理由的“懲罰”。
仰起頭,我向著他的方位又看了過去,心里有怨恨,但更希望他可以結(jié)束這個懲罰,也希望他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么。
然而,沈亦霆優(yōu)雅的端起那杯咖啡品嘗了一口,接著就再無任何的動作的瀟灑離開。
我抖了抖手指,倔強的抹了一把眼淚。
我不知道這懲罰還有多久。
可是我知道,沒有沈亦霆點頭,我就是凍死在這里也不會有人為我站出來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