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九點鐘正是北城的上班高峰期,07年的北城私家車還不算太多,大部分上班族都是低碳出行,騎著自行車,或乘坐公交車。
沒有霧霾的天空十分晴朗,令人心情舒朗。
我走進籃球主題酒吧的時候湯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她扯著我的袖子,好笑道:“喂,你該不會為了贏我,要來這里賣身吧?”
“現(xiàn)在可是白天誒,你想錢想瘋了吧?”
湯蓉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本來姣好的容貌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扭曲。
“湯蓉,既然你叫霍致遠(yuǎn)一聲哥,你的言行舉止就關(guān)乎他的臉面,你一個妙齡少女,腦子里怎么會有如此骯臟的思想。”
我嫌惡的甩開她的手,轉(zhuǎn)身走進了酒吧。
這間酒吧是我之前兼職的地方,不僅賣酒,更是藍(lán)球迷們聚集的地方,每年的十月到次年六月的上午都有賭球活動,我前世在這里兼職的時候見過不少靠籃彩發(fā)財?shù)那蛎浴?/p>
我進去的時候電視里正播放著精彩的賽事,看著酒吧里熟悉的擺設(shè)和人員,聽著球迷們激動的歡呼聲,我不由攥緊了拳頭。
今天這場籃球賽中主隊一直都是穩(wěn)贏的節(jié)奏,到了最后卻被客隊反超,輸了比賽。
我之所以對這場籃球賽記憶尤為深刻,是因為前世的時候絕大多數(shù)球迷都對主隊十分有信心,在下注的時候都買了主隊勝,結(jié)果輸了個精光,有幾個情緒激動的氣的打砸了不少東西,我們服務(wù)員受了牽連,被老板罵了個狗血噴頭。
從小我爸就好賭,又嗜酒,一輸了就打罵我,所以我對賭博這種東西極其厭惡。
雖然籃彩是正規(guī)的,可但凡是賭博,基本上都是十賭九輸,那時候在這里兼職,雖然見過不少人發(fā)財,卻也從來沒有為此動過半點心。
別說我這種窮人了,就是那些大富豪,也有不少輸?shù)膬A家蕩產(chǎn)上天臺的。
今天若不是情勢所迫,我急需用錢,又知道這場賽事的結(jié)果,我絕不會來這里買籃彩。
中盤下注的時候,主隊已經(jīng)超了客隊二十分,我將身上的所有錢都買了主隊負(fù),那些先前下主隊勝的球迷們都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我,說我想錢想瘋了,有幾個好心的,勸我別買。
我朝著他們笑了笑,說了聲謝謝,說我就買這個。
湯蓉站在我旁邊,嘲諷道:“這時候可不是彰顯個性的時候,結(jié)果都明擺在哪兒了你還執(zhí)迷不悟,活該你一會兒連內(nèi)褲都買不起,我看你還怎么得意!”
湯蓉說罷,從書包里拿出四百塊來,在我面前晃了晃,“這是我這個月的生活費,看好了,你買負(fù),我就買勝,如果我贏了,你就立刻從我家搬出去,永遠(yuǎn)都別出現(xiàn)在我哥的面前,怎么樣?敢不敢賭?”
我輕笑了一聲,看著她囂張的模樣,反問:“如果你輸了呢?”
“我不可能輸!”湯蓉把錢拍在吧臺上。
“現(xiàn)在主隊遙遙領(lǐng)先,中盤不接受買勝,這樣吧,我們單獨賭。”
我笑了笑,又道:“如果你輸了,你的錢我也不要,但你必須跟我道歉,以后對我尊重點,我不想與你為敵,不要逼我。”
看在霍致遠(yuǎn)的面子上,我已經(jīng)對她很客氣了,如果她還是不懂得尊重二字怎么寫,就別怪我親自教教她了。
湯蓉眼珠子一轉(zhuǎn),得意的點頭:“好,賭就賭,我等著你一會兒灰溜溜的卷鋪蓋滾蛋!”
比賽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我坐在一旁,看著湯蓉滿臉得意地盯著球賽,心情說不出的復(fù)雜。
中盤下注翻的倍數(shù)很大,因為幾乎不可能贏,最少也是一百倍起,這場比賽客隊能反敗為勝幾乎是奇跡,我隱約記得前世似乎翻了二百倍。
看著大家信心滿滿地為主隊喊加油,主隊持續(xù)領(lǐng)先的場面,我突然就緊張起來。
那三百多塊是我最后的家當(dāng)了,這場比賽畢竟年代久遠(yuǎn)了,如果我記錯日期賭輸了……
咽了口唾沫,我故作淡定的坐著,不停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不會的,不會記錯的!
“美女,你剛才的賭注下的有點大啊。”
一杯紅酒冷不丁地端在了我的面前,我眉頭微蹙,抬眸就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坐在了我身邊。
這個男人我之前在這里兼職的時候見過幾次,出手很大方,經(jīng)常來這里看球,卻從來不賭球。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過從他的消費水平來看,應(yīng)該不是普通老百姓。
他將紅酒推在了我的面前,朝著我笑了一下:“看你這么淡定,仿佛已經(jīng)料定了比賽結(jié)果,你就不怕輸了被趕出家門嗎?”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之前是這里的服務(wù)生吧?”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笑容可掬,神態(tài)溫和,說出的話卻讓我心頭一跳。
我勉強一笑,將紅酒推了回去,故作淡然:“我只下了三百多塊錢,沒必要太慌張,謝謝你的酒,很遺憾,我酒精過敏。”
他說的賭注當(dāng)然不是那三百多塊錢,很顯然,他聽到了我和湯蓉的對話。
他似乎意識到了我對他的提防,輕輕地說了一聲抱歉,就把酒拿了回去,一飲而盡。
我坐的離他遠(yuǎn)了點,卻見他突然用手彈了一下高腳杯,從包里拿出來四萬塊,“今天突然玩心大起,莫名被你的淡定氣質(zhì)感染,決定破個例,跟著你賭一把。”
我驚了一下,還沒說話,湯蓉就插話道:“喂,你不是說我思想骯臟嗎?怎么這么快就勾搭上老色鬼了,喲,這人眼瞎了吧,就你這種貨色,值四萬塊?白給……啊!”
湯蓉逮住機會就譏諷我,可這一次還沒等她話音落盡,一個響亮的巴掌就突然甩在了她的臉上。
我怎么也沒想到,眼前這個溫和的男人會突然抽湯蓉一個巴掌。
男人打女人,在我的印象里十分的罕見,尤其是這樣一個總被服務(wù)員稱贊的男人。
說實話,我當(dāng)時就懵了,一直到湯蓉哭了,我才突然回過神來。
“你!你敢打我,你個臭婊子,覺得自己要賭輸了就靠賣騷找男人打我是不是?”
湯蓉指著我,知道自己打不過男人就把臟水往我身上潑。
我本來想看看她臉有沒有事,聽到她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以后我們定是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的,所以我盡量以平和的方式解決跟她之間的矛盾,誰知道她蹬鼻子上臉,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擊。
現(xiàn)在一腳踢在了鐵板上,鬧得這么僵,以湯蓉的性格,肯定會告訴霍致遠(yuǎn),這不是給我添麻煩嗎?
“小姑娘,說話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叔叔這一巴掌是想告訴你,不是所有人都會容忍你的嘴賤的。”
“這一千塊錢是給你的醫(yī)藥費,你可以報警,也可以找人來找我,這是我的名片。”
男人從名片夾里抽出來一張名片,塞進了湯蓉的口袋里,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掃了一眼,看到了他的名字——唐樂騁。
酒吧里魚目混雜,什么人都有,這個湯蓉,還真是個沒腦子的。
這個男人打了人都能這么淡定的給人遞名片,很明顯他有恃無恐。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他有錢,你沒錢,所以他打了你也能這么狂。
而你,只有受窩囊氣的份兒。
一股憋氣感油然而生,我問熟人要了點冰塊,包在了手帕里,遞給了湯蓉。
在我眼里,湯蓉就是個幼稚的小孩子,見她臉腫了,我就有點不忍心。
誰知湯蓉根本不領(lǐng)情,直接將冰塊打掉,惡狠狠道:“少在這里假惺惺的,我回去就告訴我哥,告訴他你就是個臭婊子,你的錢都是臟錢,根本不配住在我家。”
“嘶……看來你要無家可歸了,比賽快結(jié)束了,主隊的比分依舊領(lǐng)先。”
唐樂騁有些遺憾的聲音驚得我抖了一下,撤回視線,我趕緊看向了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