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我睡得都不太踏實,夢境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碧兒的死在我的心里留下不可泯滅的傷痛,我仿佛夢到了她,醒來后,想到她的死,我整個人的心都是涼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頂著紅腫的雙眼來到謝延青的書房里,他一見到我,眼底劃過一抹降壓與薄怒:“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奴婢昨夜沒睡好。”
“午后要進宮,難道你想這個樣子去丟本宮的臉?”
我沉默著垂下了頭。
這時,他忽然放下了手里的筆,拂袖而去,我站在原地,愣愣的還沒有回過神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從門外重新折了回來,手上多了兩個冰塊:“自己敷著。”
我接過那涼的刺骨的冰,有些不知所措,怎么敷?敷在眼睛上嗎?
見我沒動,三殿下有些生氣的將冰塊奪了過去,冷冷道:“過來。”
我與他保持著戒備的距離,他有些不悅的一把將我整個人給拉了過去,我腳下的重心一個不穩(wěn),忽然整個人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嗯……”
他悶哼一聲,似是有些難受,我臉色一白,感覺到他身體某個位置的變化,嚇得瞬間就要站起來。
“奴婢該死!”
雖未經歷人事,但我也知道,那處的變化意味著什么……
這時,他忽然一把將我扣住,直接俯身朝著我吻了過來:“女人,這是你自己先招惹我的!”
他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嘴唇也離我越來越近,整張臉近在咫尺,我緊張的汗毛都一根根的豎了起來,我低聲抗拒著他,幾乎要哭了:“殿下忘記了那晚的事情了么……”
聽到這話,他忽然停在了離我半寸的位置,止住了動作。
我指著自己才剛剛消腫的左臉,接著說道:“待會兒要進宮,殿下不是怕奴婢給您丟臉么?所以您是準備再打奴婢一巴掌么?”
“……”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我也是個烈性子,不愿意的事情,寧愿死也不會愿意的!
或許是我的話起了作用,他有些煩悶的推開了我,表情也不太高興,我立即站了起來,連連后退數步,一臉戒備的盯著他,生怕他再有什么動作。
房間里氣氛詭異,我正猶豫著是不是應該退出去,免得在這里惹他心煩,誰料三殿下緩緩地開了口:“過來,本宮幫你消腫。”
“……謝殿下,樂視不用了。”
“本宮說過,你這么進宮會給本宮丟臉。”
他手上的冰塊已經有要化去的趨勢,此時他的目光定在我的臉上,那樣認真的眼神,看的我心間猛地一顫,他的表情是不容拒絕的。
猶豫了一瞬間,我還是朝著三殿下走了過去。
他拉著我坐了下來,將包著一層白布的冰塊放在我的眼睛上,我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一股清涼的感覺襲來,雙目的酸澀感確實減輕了許多,隔了好一會兒,他將冰塊拿開,又盯著我的眼睛看了看。
“好了。”
見此我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瞥了一眼我的穿著,忽然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一件衣裳:“待會兒你穿這個進宮。”
桌子上擺放著一件裙衫,天水碧色的,做工繁復,一看就不是凡品,雖然樣式很是低調,但低調之中又帶著奢華。
“這……”
“本宮給你的,你就拿著,”見我猶豫,他的目光透著不悅:“本宮說過,不希望你進宮丟人。”
“……”
原來是嫌我丟人才給的嗎?
我默默垂下頭,將衣裳收下了。
午后的陽光帶著幾分慵懶,我和謝延青上了進宮的馬車。
一路上他一言未發(fā),眸子輕輕的闔著,似是在假寐,街道兩旁都是百姓的叫賣聲,熱鬧中帶著幾分歡慶。一陣陣熱風透過車簾吹了進來,這兩天有些熱。
“殿下。”行至半路,凌寒突然將馬車停了下來。
謝延青眼皮未抬,他眉頭輕皺,嗓音沒有波瀾:“何事?”
話音才剛剛落下,馬車外,溫言玉的聲音突然傳來了過來:“下官拜見三殿下。”
一聽是溫言玉,謝延青這才將雙眸睜開,眼底劃過一抹寒氣,嗓音沒有波瀾:“相國大人,為何當街攔住本宮車架?”
見此,我忙把車簾掀開。
馬車外,溫言玉骨瘦如柴,勉強一件錦袍掛在身上,卻空洞洞的,里面是一堆骨頭。我整個人忍不住有些發(fā)寒。
他瘦了,五官凹陷,使得整個人從內里透著一種蒼老,然而因為他五官的端正,這種蒼老讓他倒是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感覺。
才一個月而已,怎么就瘦成了這樣?
離開相府不過區(qū)區(qū)數日,可我卻恍然有一種過了三載的感覺,再見溫言玉已然是時過境遷,身邊的人和事都變了,我的心境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甚至不再怕他了。
在我看向他的時候,溫言玉也正看向我。
他溫和的眸子里破碎出一抹復雜的情緒,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對我說,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從我掀開車簾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一直定在我的臉上,一眨不眨。
“下官的馬車突然壞了,不知可否請三殿下捎下官一程?”他的眼睛依舊定在我的臉上,看著這樣子,倒像是希望多看上我一眼。
馬車壞了?
聞言我朝著前面看了看,果然一輛馬車正停在路中央,車輪子整個都歪了,如今行到半路上,若是回去怕是會誤了進宮的時辰。
謝延青聽到這話卻是有些不悅,尤其是當看到溫言玉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臉上的時候,他整張臉色鐵青,面色越來越寒,讓人忍不住渾身一哆嗦。
“本宮的婢女尚未出閣,怕是不方便和溫相待在一輛馬車里,”三殿下冷冷的看著他:“今日進宮的人很多,溫相再等等看有沒有其他人方便的,或者在路邊雇一輛馬車。”
婢女尚未出閣?
說的是我嗎?
聽到這話我整個人都怔住了,這個理由……簡直太過牽強,可是從三殿下的口中說出來又是那么的順理成章。
溫言玉顯然也沒料到三殿下竟會用這個理由拒絕他,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凌寒已經重新把馬車趕了好遠了。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我進永寧宮的那日。
也是這樣的晴朗天,他追在馬車后面跑,男子發(fā)髻散亂,眸光急切,足足跟了一條街,可終究我們還是越行越遠。
我隱隱覺得心里有些不太踏實,我臨走之前他看我的眼神,讓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殿下,不如就帶溫相一程吧。”這時我開了口。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么?”聽到這話,謝延青忽然一把捏住了我的下顎,他臉上寒意未退,冷冷的看向我眼底深處:“后悔了?當年沒有嫁給他?”
“不!”我搖了搖頭。
“沈芳華,你可別忘了,你只是個婢女,婢女是沒有資格管本宮做什么的,而且,你忘了你落在我手中的把柄了?”他這時忽然笑了,笑容里滿是孤傲:“南唐國使者進京,你猜猜看,他們是來做什么的?”
我整個人下意識的一抖。
“害怕就對了,”他臉上帶著一絲邪笑,空氣都緊繃著,宛若抽干了所有的空氣,壓抑的我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好好取悅我本宮,不然……逃的了一次,你以為還能逃過第二次嗎?現在,只有本宮愿意保你……”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再接著說下去了,或許他又說了什么,可我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坐在馬車里,整個人卻如做坐針灸,心里怎么也不踏實。
南唐國的使者進京了?
一想到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我的心都涼了起來。
謝延青,我看著他近在眼前的那張臉,他那張冰冷的容顏,像是一根冰柱一般扎進了我的心里、
真的只能依靠他了嗎?我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
馬車最終停在了宮門處。
宮門外不乏一些和三殿下同時間到的大臣,他們一見到三殿下,紛紛跪拜行禮。
謝延青面無表情,仿佛天生就帶著一種凌駕于眾人之上的威嚴之感,讓人不寒而栗,我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同他一起接受著眾人的跪拜,目光飛快的在宮門外掃了一圈兒,心里劃過一抹失望。
馬車之中,并未見到將軍府的那一輛。
大約父親不敢見我,怕露出端倪,引來殺身之禍。
也好。
我跟在三殿下的身后,一步一步的朝著那方紅墻走去,巍峨的皇宮靜靜地矗立在云端的盡頭,讓人望而生畏,那一方紅墻之中,禁錮著的也不知是誰的心。
皇宮里處處是奢華,就連路邊種植的每一株花朵,都是精心修飾過的,美不勝收,爭相斗艷。
今日皇宮人潮涌動,三兩步就能見到一群圍在一團的身著華服的公子小姐。宮女太監(jiān)井然有序的忙碌著,手中端著瓜果點心,在一旁小心的伺候著。
三殿下徑直去了御書房。
我等在外面。
然而,我怎么也沒有想到,這次進宮,災難會來的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