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麒麟說,雖然他是在那個組織里面做臥底,但他很清楚,就算不是在那個組織,這個社會也是適者生存,弱者淘汰,這個規(guī)律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會改變。
而我在他眼里,是一個弱雞到不能再弱雞的人,他的臉色很陰沉,我的老師也是一樣,他說我太過于感情用事,在解決某些事情的問題上,如果沒有他,我早就被那些人大卸八塊了。
我坐在床邊,鄭重其事的看著我面前的這兩個人,臉色及其嚴肅的說道:“老師,連你也這樣認為么?為了達到目的,就該去犧牲一個原本不該犧牲的人?那也是命,你以前不是老問我為什么當警察么?我告訴你,我做警察不是為了我爸是警察,也不是為了我爺爺是警察,更不是為了做警察能出風頭,而且因為警察有權(quán)利去阻止那些人去殘害更多的人,保護市民的安全,這不是我們做警察唯一的初衷么?老師……”
我用及其迫切的目光看著我眼前的老師,只見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而后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對著郭麒麟說道:“他說的沒錯,你的想法過于偏激,這的確是一個弱者淘汰的時代,這一句話對于哪一行都可以,但對于警察不行,你可以不把他想成一個神圣的職業(yè),但最起碼,你要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郭麒麟,我慶幸,你不是我的徒弟。”
說完這句話,老師轉(zhuǎn)身朝我笑了笑,然后直接就走出了我的病房大門。
我愣住了,老師的笑容我見到過,但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我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在醫(yī)院里面一趟就整整躺了一個多月,醫(yī)生說幸好我被送來的時候蘇悅已經(jīng)幫我做了簡單的包扎,要不然這個腿基本上也算是廢了。
在我住院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重案組所有人都來看過我,甚至連孟誠都從首都趕來詢問我的情況,但唯獨蘇悅,我醒來之后就沒見到她的人,后來我才從韓潁的嘴巴里面聽說,因為這次的事情,她似乎立下了大功,被破格送入了首都法醫(yī)院內(nèi)當起了實習助理。
而有關(guān)于組織的事情,上級下令嚴肅整頓,我爸將名單交給了更高層的上級,但因名單內(nèi)有警方內(nèi)部的高層人員,所以消息一律封鎖,甚至連整個海川市警界內(nèi)部人員都不準橫加干涉,當然,這其中也包括我爸。
我出院之后的第二天,我爸就接到了上級下發(fā)的復職令,還原我爸之前的一切職務(wù),至于賞罰之類的,上面并沒有明說,但按照郭麒麟的內(nèi)部消息,我爸應(yīng)該只需要在海川市干半年左右的樣子,就能參與去美國集訓的資格,要知道,在這個年代,美國的刑偵科技跟國內(nèi)的刑偵科技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上能比較的,但我爸似乎并不怎么在乎,每天一回家就陪著我媽,可能也是因為這一次失蹤對于我媽的打擊太大了的緣故,想好好彌補吧。
但直到半年之后,我才知道,我爸在接到去美國集訓的填寫表的時候,竟跟上級說他老了,想要主動放棄這份名額,并且推薦我去國外集訓,當然,這只是推薦,一切考核還是要上級來辦。
慢慢的,黑名單的風波最終還是平息了下來,但海川市的案子卻屢見不鮮,因為人口流動頻繁,海川市重案組也從那該死的殯儀館內(nèi)搬到了市總局旁邊,形成了一個獨立部門,并且重案組從那一天開始,只屬于海川市公安局局長,查案無需經(jīng)過任何部門的首肯,甚至連抓人,都可以先斬后奏,重案組內(nèi)的所有成員,二十四小時配槍。
然而,就在所有成員都在為此興高采烈的時候,我和郭麒麟也在部門陽臺上喝著茶,感慨道:“你高興么?”
郭麒麟瞥了我一眼,看著不遠處的那一條人行橫道,緩緩地說道:“他們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要我說啊,有人的地方就有罪惡,人與人之間不可能沒有恩怨,但凡是有恩怨的,那么下一秒,很可能就會形成一場兇殺案,這個時候就要我們警方出動了,不是么?”
我去,這個郭麒麟說話簡直就是我爹的翻版,我也終于明白我爹當時為什么要找郭麒麟來潛入組織了,他的性格和我爹很像,但說句實話,我爸也曾經(jīng)告訴過我,郭麒麟可以是正義的,也可以是邪惡的,就像哪些高官一樣,他們加入組織并不是為了什么權(quán)利或者錢財,只是想要為了這個世界伸張正義而已。
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欲望能摧毀人心,卻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心中富有那么強大的正義力量,有一日也會變成人人喊打的兇殺犯,還是那一句話,他們沒有做錯什么,錯的,是這個社會。
“至于高興嘛,有一件事情的確是挺值得我高興的,喏,那位先生剛剛給我發(fā)來的請柬,他下個月要在首都開始巡回講課,到時候希望我去旁聽,怎么樣,要不要一起去?”郭麒麟從口袋里面拿出一張白色的請柬放在了我的面前,笑著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聳肩道:“你去唄,記得給上面請假就行了,至于我,那老頭子的課我都聽膩了,還需要去聽么?”
說完這句話,我轉(zhuǎn)身就走入了重案組。
那時我的心理是憋屈的,他沒有發(fā)給我,甚至于回去之后就給我發(fā)了一條短信,說以后的路必須要我自己走,如果有什么不懂得,去首都找他就可以了。
“叮鈴鈴……”
我剛回到座位之上,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瞬間就在我們耳邊飄響,接電話的是蕭玨,嗯嗯啊啊一番之后,她才掛了電話,看她臉上的神色,我想這個電話傳來的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是110報警中心轉(zhuǎn)接過來的電話,說是在新河西區(qū)的湖邊,發(fā)現(xiàn)了一具焦尸,法醫(yī)現(xiàn)在已經(jīng)趕過去了,讓我們現(xiàn)在也馬上火速前往。”蕭玨轉(zhuǎn)身看著剛剛從陽臺門口出來的我和郭麒麟,說道。
郭麒麟點了點頭,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直接帶著我們一隊人來到了案發(fā)現(xiàn)場。
我們?nèi)サ臅r候當?shù)嘏沙鏊呀?jīng)在那條出事的河邊拉了警戒線了,而楊鶴軒也早早地趕到了現(xiàn)場。
我們幾個穿過人群,來到了楊鶴軒和這尸體的旁邊,郭麒麟沉穩(wěn)的說道:“怎么回事?誰發(fā)現(xiàn)的尸體?”
我沒管郭麒麟,蹲下身子就開始打量起了這具尸體,卻發(fā)現(xiàn)在尸體的小腹中央有一道明顯的開口,開口呈外八狀,所以很容易讓人發(fā)現(xiàn),而此時,楊鶴軒也正拿著兩把固定鉗直接就將尸體的傷口撐開,一遍撐開,還一邊說道:“這尸體真有趣,明明是被捅死的,兇手還要燒了她,燒了就燒了吧,也燒的干凈一點啊,皮肉都還在,直接就丟到河里了,不過看肉質(zhì),火候可是恰到好處啊。”
說話間,楊鶴軒那滿是黑色焦炭狀物質(zhì)的塑膠手套也開始慢慢的伸入了死者內(nèi)臟,在他那一雙手伸出來的時候,還帶著一張類似于硬板紙一樣的東西,我仔細一看,整個人差點兒沒被嚇到旁邊的河里。
這張硬板紙是黑色的,上面寫了三個大字,殺無赦,而正面,也確切的記錄了這個人的姓名年齡,以及他犯了什么罪。
我猛地抬起了頭,和郭麒麟兩兩相望,最后我們兩竟也異口同聲的說道:“黑名單……還在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