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回到家里之后一直都在想蘇宏圖說的話,可是他覺得蘇宏圖沒準也就是隨口這么一說罷了。一百萬對他來說固然只是一頓飯錢,但孫女卻只有一個,再怎么也沒有交給別人教育的道理呀。
想到這里之后他忍不住笑起來了,然后撇了撇嘴起來洗了把臉就要去工地。
“哥,我煮了紅薯粥你要不要吃點再走,還有我給你買了兩袋牛奶你帶著晚上喝,那個要不你別干這份工作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萬一你的身體垮了可怎辦?”正在廚房煮粥的羅小美聽到聲音就追了出來。她從剛開始就想問陸離到底去沒去成蘇家,可是陸離沒有說的意思,所以她就沒開口。
“太小看你哥了,我的本事說出來嚇你一跳,就這點輕度的活動量對我來說也就是塞牙縫,真的我當(dāng)兵的時候,白天幾乎沒有一分鐘是閑著的,而且都是高強度的訓(xùn)練,現(xiàn)在就是睡的少點別的都是小菜一碟。”陸離說的也是實話,目前除了睡的少點之外別的他都能應(yīng)付。
羅小美好說歹說陸離還是堅持去工地了。
剛一到工地上肖大發(fā)就迎著陸離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來,這家伙喝的醉醺醺的,頭發(fā)亂的跟雞毛撣子似的,穿著一聲臟兮兮的衣服,嘿嘿的說:“小陸,你今天可是有點來晚了啊,我本來還打算告訴你好消息呢。”
“什么號消息?”聽他這么一說陸離頓時有點蒙了,他主要是害怕肖大發(fā)又找茬扣他的工錢。不過幸好肖大發(fā)絕沒有這樣的意思,反而看著他還很和氣:“嘿,今天來了一批新活兒,挺賺錢的,你要不要去?”
陸離現(xiàn)在是見錢眼看,所以立刻點頭:“去去去,肯定去,不管干什么我都去。”肖大發(fā)指著工地后面的一片地方說:“咱們這邊的工程快完了,下一步要開發(fā)后面,可是那邊都是危樓改造的,所以要清理一下。”
陸離明白了:“哦,讓我干清理工作,沒問題。”
“也不是讓你干清理工作主要是砸水泥。”
陸離對工地挺精通的,但他精通的一般都是砌墻、木工、看圖紙什么的,小工的事兒他就不太懂了,所以肖大發(fā)這么一說他就有點蒙。不過幸虧肖大發(fā)隨后就解釋了:“危樓的水泥里邊有好多的鋼筋,值不少錢呢。”
他這么一說陸離還是不太明白,不過肖大發(fā)給他派了四個助手,還讓他當(dāng)小隊長,一起奔著后面去了。到了那一干活兒陸離就懂了,原來那里到處都是危樓爆破倒塌之后的水泥塊,水泥塊里面都是鋼筋,要把它們砸出來才行。
陸離就掄起鐵錘咔咔的砸,別人砸一塊他砸三塊,別人七八錘能砸壞的他一錘子就搞定,一會兒就砸了一大堆鋼筋出來,而且面不改色氣不涌出。剛開始的時候,工地上那幾個民工對于他當(dāng)小組長,還頗有怨言,這會兒誰也不敢說話了。
“頭,歇會兒吧,抽根煙。”從山東來的小伙子雷鳴非常機靈,他已經(jīng)看出來陸離不是普通人,簡直就是大力神所以打從剛才起就一個勁兒的巴結(jié),又是上煙又是說好話的,這會兒又跑過來了。
陸離也沒覺得有什么,就對他說:“雷鳴,你去問問肖大發(fā)咱們一天的任務(wù)是多少,工期緊不緊?”雷鳴趕緊點頭哈腰的跑了,可是沒過多大一會兒就慌里慌張的跑回來了:
“頭兒,頭兒,大事不好了,有一個女孩跑到咱們工地上來跳樓,你快去看看吧,現(xiàn)在鬧的不可開交了。”
“啊,有這種事兒。”這話不是陸離說的,是身后那幾個小子喊得,他們也不是有同情心,而是生活實在太單調(diào)想要找點刺激,看個熱鬧,于是歡天喜地的就跑到前面去了。
當(dāng)然陸離跑的最快,他在亂石穿云的工地上奔跑如履平地仿佛腳下長了眼睛,騰挪縱跳毫無阻礙,把本來在前面的雷鳴都給超越了,剛剛的幾個人頓時都傻了眼停下來看著他。
“這家伙到底是什么呀?”民工王克說道。
陸離跑到前面的工地上一看,果然到處都是人。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工作仰望著樓頂。工地?zé)艋鹜鳎瑯琼斠怖w毫畢現(xiàn),可以看到一個大肚子的女生正站在和天車齊平的二十八層上準備往下跳。
陸離清楚的看到那女生穿著背帶褲,留著齊肩短發(fā),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這不扯淡嘛,市里那么多的工地她不跳,非要跑到咱們這里來跳,也不知道是真跳還是假跳,這不是耽誤工期嘛。弄得我還得向上面報告——”肖大發(fā)忽然伸出手指頭指著樓頂喊:“我說你到別的地方跳行不行,我們又不認識你,你在這里跳不合適,回家跳吧。”
頓時搞得很多人都向他翻白眼。肖大發(fā)一笑:“嘿,我這是刺激她,希望她忽然想通了,可不是沒同情心,再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是三分鐘熱度你見過幾個真跳樓的,也就是嚇唬家里人罷了。剛剛我還看到她打手機呢,看著吧,沒準一會兒就被奔馳車給接走了呢。”
“可萬一要是真的跳下來怎么辦,肖哥,咱們老是晚上干活兒,萬一她真的跳下來了,以后鬧鬼可怎么辦,這里都沒人敢干活了。我說你似乎真的應(yīng)該趕緊跟老板報告一下,不然可要壞事兒了。”
“那個,說的也是。”肖大發(fā)一想看來不打電話不行了,于是他趕緊轉(zhuǎn)過身去給這里的包工頭打電話,那包工頭聽完了之后非常的煩惱,告訴他無論如何也不要讓這女孩跳下來,不然就讓他走人。
“老板太黑心了,這事兒我能管得了嘛,你們說怎么辦?”肖大發(fā)放下電話就差點哭了。
陸離站在最靠近大樓的地方好半天了,忽然他轉(zhuǎn)頭對肖大發(fā)說:“肖哥,我開天車上去看看行不行,再怎么說也是一條,不,兩條人命啊。”
肖大發(fā)趕緊點頭:“好好好。
陸離剛才已經(jīng)測算過距離覺得要是跑上去肯定不趕趟,除非坐天車上去,但天車是在兩座正在建筑的高層中間位置的,距離每一棟樓的距離相等都有三十米左右,所以上去了也沒用。
所以肖大發(fā)點頭之后,立即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翻了個白眼跟別人說:“我以為他很聰明,原來是個傻逼,這下可好白白的浪費好多電。”別人都偷偷地拿白眼珠翻他,他也不知道。
陸離跟猿猴一樣三下五下就爬進了天車的電梯里面然后按動按鈕,嗖的一下子奔著車頂竄去,大約一分鐘的時間也就到了。
天車那玩意兒,從表面上看來其實就是鋼鐵打造的架子,用來調(diào)動水泥和磚塊石頭什么的建筑材料用的,所以前面有一個吊鉤,用長達三十米的杠桿臂連接著,從大風(fēng)呼嘯的半空中一直延伸到樓頂。
二十八層樓按照每一層三米來計算那就是84米的高空,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的驚心動魄,平常人從六樓往下看看都眼暈,更何況是十八層了,那真是有些‘會當(dāng)凌絕頂’的感覺了。
所以當(dāng)陸離上升到車頂?shù)臅r候,肖大發(fā)忽然大力的拍打腦門:“糟糕,我怎么讓他上去了,萬一要是摔死了,老板更要發(fā)火了,可是——”可是他忽然又笑了,因為他忽然想起來這家伙原來沒有跟工地簽合同,所以大約不用負責(zé)人吧。
陸離還不知道肖大發(fā)有這么陰損的想法,他現(xiàn)在就是一門心思的要救人,而他已經(jīng)看出來,那姑娘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猶豫的時刻,開始一點一點的向懸崖邊上移動,時間是刻不容緩的。
這個時候他還不能說話,因為害怕刺激到那個女孩子,所以他雙臂一撐就從電梯里面撲了出來,伸手一抓,抓住前面的一根衡量,小腹用力,下半身兩條腿搭在上面的一根三棱鋼上面,倒掛金鉤,上身翹起,再次使勁兒一抓,又抓住上面的一根三棱鋼,連續(xù)重復(fù)這樣的動作之后,已經(jīng)到了杠桿臂上。
此刻他的頭頂說天空,腳下是萬丈深淵,人和景物在他眼里變的渺小起來。而他卻是恍若未覺。他把兩條腿駁在兩條鋼管上,連續(xù)做了三次深呼吸,一來為了休息,而來也為了測算一下下一步的行動方略。
完事兒之后,忽然做了個舒展臂膀游泳般的動作,趴在了杠桿臂上,下面頓時爆發(fā)出一陣陣的驚呼,大家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墒悄莻€女孩子卻已經(jīng)真的到了邊緣,要往下跳了。
三十米的杠桿臂,他怎么能逾越。
天空中有兩個黑點墜落下來,眾人心口都是一涼,還以為他倆同歸于盡了呢。仔細一看原來是陸離的兩只運動鞋。
跟著陸離好像變成了一只真正的猿猴,四肢并用,在杠桿臂上飛竄,可是他的速度還是不如那女孩子快,因為她距離懸崖實在太近了,就在眾人的驚呼之中,她終于還是邁出了最后的一步,一只腳向外踏出,另外一只腳隨后跟著。
樓頂?shù)乃嚯S著她的動作嘩嘩的下落,一條鮮活的生命即將消失。
而這時候,樓下又響起新一輪震天價的驚呼:“快看!”
陸離在杠桿臂上連續(xù)翻滾,最后關(guān)頭忽然凌空撲了下去,此刻他距離樓頂最少還有兩米的距離,但時間已經(jīng)不允許他攀爬了。
“幸虧提前有一段助跑,拼了。”這家伙很多時候都會熱血沸騰,每次熱血沸騰就老是忘了自己姓什么,經(jīng)常干一些出格的事兒,就說這個動作吧,雖說經(jīng)過了計算,但死亡的幾率仍然有八成,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撲了。
那女孩覺得自己正在下落的身體,被一陣颶風(fēng)席卷,然后被頂著飛回了樓頂,然后身體翻轉(zhuǎn),飛向了高空??墒莿倓傦w起來就不動彈了,凝立在空中了。
“這里是陰曹地府嘛,原來死亡并不痛苦。”她說。
“你不痛苦,我挺痛苦,我后背差點碎了。”有個聲音對她說了一句,然后把她緩緩地放了下來。
“你是個人?”那女孩躺在陸離身邊眨著眼睛說:“你從哪冒出來的?”
“你這家伙問題還真多呀,差點害死我,趕緊起來。”陸離自己先做起來,檢查過身體發(fā)覺骨頭沒有受傷頓時松了一口氣,指著那女孩罵道:“我要是受傷了,我們?nèi)叶家沭B(yǎng)活,沒事兒跳樓玩,有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