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來到正對產科樓的位置,我們停了下來。這里的垃圾實在太多了,外公左翻右找,也沒找到什么。他看著漂浮著各種垃圾袋的河面出了好一會兒的神,終于開口道:“難道是有產鬼過這里來了……”
“產鬼?”
外公點點頭,他告訴我說,產鬼是一種民間傳說里的鬼怪,具體長什么樣子,他也沒見過??傊?,這東西會在孕婦生產的時候作怪,令其難產而死,然后,它就會吃掉孕婦肚子里孩子的精元。
外公朝四處望了望說:“如果真是產鬼的話,看來這個孕婦被它給盯上了,所以身上會帶有橫死的征兆。”
我抬眼看向墻頭說:“可是,產鬼應該去三樓的產科啊,它跑到二樓做什么?”
外公說產鬼這種東西據說不僅吃嬰兒的精元,它還吃剛死之人的魄。那二樓剛剛死過人,有死人的最后一口氣在,產鬼是去吃其中的魄的。我心道,如此說來,這東西豈不是跟我屬于‘同宗’?這些年來我也不斷在吃死人的魄,用于煉我肚子里的那顆狐貍丹。
看樣子,之前我們在電梯口遇到的那個死人,應該就是在二樓的手術室里死的。我們在廁所撞到的那個醫(yī)生,就是給那人做手術的人,所以產鬼過去以后,曾經在他的背上貼過,想想挺嚇人的……
外公說產鬼據說是一種比較厲害的鬼怪,僅靠他帶來的東西可能對付不了,醫(yī)院里人多,不容易與它纏斗,所以他要抓緊趕回去,以盡快的時間把我們采集到的‘火殃’做成星精之火,用來對付產鬼。
可是,做星精之火需要各種繁復的工序,就算再快,估計也得好幾天的時間。所以外公讓我守在這里,看著那孕婦,他自己回去。
“我守著她能頂什么用?要是產鬼來了,我又對付不了。”
外公說:“你守著她,如果在我做出星精之火之前,她的宮口開了,孩子要出生,你就阻止他出生。”
“怎么阻止?我用針把她的宮口給縫上嗎?”
外公罵道:“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把阻止孩子出生的方法講給我,我默默記在了心里,感覺外公真厲害,連孩子要出世他都能阻止。
后面的三天,每天吃過飯我就去那三樓產科的廳里面坐著,晚上也睡在那沙發(fā)上,反正醫(yī)院也沒禁止人在那里睡覺,只是過去過來的醫(yī)護人員經常用好奇的眼光沖我看,估計他們可能是把我當成了一個沒地方住宿的流浪漢。至于那女人的老公,每次經過那里都行色匆匆的,只注意到我一次,但他好像沒認出我來。
在這三天里,外公每天上午過來,隔著病房的玻璃看一眼那孕婦的情況就走了。雖然星精之火一直都還沒做出來,但那孕婦也沒有要生產的跡象。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外面下起了大雷雨,我找那天的那個護工借了把傘出去吃飯,回醫(yī)院的時候順帶著在門口的報刊亭買了本雜志。我現在對產科已經很熟了,把傘還給護工,我哼著小曲兒來到那廳,大咧咧倒在了沙發(fā)上。
一本雜志看完,已經將近晚上的八點鐘了,外面還在電閃雷鳴。我捂著嘴連打了幾個哈欠,正準備睡一會兒,電梯的門開了,從里面走出幾個護士。
見其中的一個胸挺大,我忍不住多瞄了一眼,沒想到,那護士竟然也沖我看了過來,我急忙移開了目光,可是,那護士居然大踏步就朝我走來。我心說不是吧,我就看了一眼而已,難道她要跟我拼命?
當那護士來到跟前,我連忙起身,突然就覺得這個護士好像有點眼熟。
那護士看起來很激動的樣子,她胸口的高峰連連起伏,眼睛直盯著我。
“你……”
我剛說了個‘你’字,那護士開口道:“張少靈?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詫異問。
“我是王珍珍啊,你不記得我了么?”
“王珍珍?”
我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聽過。
“那天晚上在山里,你還救了我的……”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女孩兒!眼下她穿著一身護士裝,頭發(fā)也扎起攏在帽子里,和那晚的形象差別很大,無怪乎我認不出來。
“珍珍,你們認識?”電梯口的一個護士問。
王珍珍臉一紅說:“我們是……朋友。”
“哦……”
那護士笑了一下,然后走了。
王珍珍沖我看了一眼,紅著臉低下頭。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上下看著她問。
“我就在這里上班呀……”
原來,這個王珍珍不僅和我是同一個市的,她還就在這家醫(yī)院里上班,真是巧了。之所以我前面幾天沒見到她,是因為她在休年假。我問那晚后面的情況,王珍珍說,同我分別以后,他們就去了她男朋友尸體的所在處,由那個名叫吳長軍的背了尸體,然后就出山了。
王珍珍先是給她男朋友的家人打了個電話,然后她男朋友的家人就報了警?;氐绞欣?,警方傳喚了她和吳長軍好幾次,詢問她男朋友大冬的死因。他們如實講述,警方的人都難以置信。那個吳長軍有些背景,他老爸是市里的一個官員,如果不是這樣,他們肯定會有不少麻煩?,F在,她男朋友的尸體還在殯儀館里停放著,要徹查清楚死因,才能火化下葬……
談到她男朋友,王珍珍的眼圈又紅了,用手背揉著鼻子告訴我說,他們剛剛確立戀愛關系不久,那個大冬對她挺好,本來趁她休年假帶她去旅游看流星雨的,結果卻出了這樣的事。
“那個陸小姐呢?”我忍不住問。
“她?”
王珍珍說出山以后他們就和陸小姐分別了,吳長軍向她要聯系方式,她也沒給。他們是進山的時候碰到一起的,至于那個陸小姐到底什么來路,王珍珍也不清楚,她連陸小姐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姓陸……
真是個謎一樣的女人,我只要一想到她和那個‘女鬼’一摸一樣的臉,心里就發(fā)怵。
“對了,你怎么會在這里?”王珍珍問我。
“啊我……”
我不知該怎么回答,胡亂編了個理由,說我是來等人的。
“那……”王珍珍摳著手指頭,眼睛不怎么敢看我,“那你等下會走么?”
“不會,可能還要在這里待個幾天。”
王珍珍的臉上泛起一抹帶著紅暈的光彩,她咬了下嘴唇說她要去值班了,值班室里有吃的,我要是等下餓了就去找她拿,我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
王珍珍走后,我的睡意也沒了,心煩意亂坐在沙發(fā)上,一會兒想到那個陸小姐,一會兒又想到那個‘女鬼’。直到窗外劃過一道閃電,我才回過神,望望四周,心里面產生一種不安的感覺,我直覺得,今晚可能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后面的時間,王珍珍過去過來好幾次,手里端著各種醫(yī)藥用品,每次她都沖我含羞帶怯地微笑一下,然后低著頭走了過去。十二點過后,我的眼皮開始打起架來,終于撐持不住,靠在沙發(fā)上睡了過去。
睡著睡著,我感覺身上有某種動靜,條件反射之下,‘蹭’地坐了起來。睜眼一看,是王珍珍,她的手里拿著一件女孩子穿的那種襯衣。
“嚇死我了你。”她說。
“你干什么?”我揉著眼睛問。
王珍珍紅著臉說,她見我睡著了,怕我著涼,所以就拿了件衣服過來準備給我蓋上,結果我一下坐了起來,把她給嚇了一跳。我看了看她手里的衣服,心說,大夏天的晚上又不冷,再說我常年練功,怎么會著涼?見她一片誠意,我也沒忍心反駁她。
王珍珍咬著嘴唇說:“你……你餓不餓?要不要去我那里吃些東西?”
我正想說不用,就聽走廊里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醫(yī)生!護士!”
我和王珍珍同時看過去,只見是那個男的。他見到王珍珍,像被狗攆著一樣跑了過來。
“護士!快,我老婆要生了!”
我心里頓時一驚,那個女的要生了么?
王珍珍急忙放下手里的衣服,隨那男的跑了過去。我先是發(fā)了一下呆,然后才跟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在心里回想外公教我的,阻止那孩子出世的方法。
將近那間病房門口的時候,門一下子開了,王珍珍走了出來,那個男的緊跟著她,焦急問道:“你干什么去?沒看我老婆要生了嗎?”
“我去找護士長,是不是要生要等她看了才知道,然后再決定要不要進待產室。”王珍珍向他解釋。
“快點快點!”
王珍珍跑走以后,那個男的連連在門口轉圈子,我也很想轉圈子。外公說,阻止孩子出世的時候,一定不能驚嚇到那孕婦,不然很有可能會給她帶來危險,那我要怎么辦呢?那男的在門口堵著,我如果想要進去病房,肯定會和他起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