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她就是那女鬼,難道說那女鬼轉(zhuǎn)世投胎了?不可能啊,就算那女鬼在九年前投胎,扣除在娘胎里的十個月,她現(xiàn)在也只有八歲,而那個陸小姐,卻看起來年紀(jì)和我差不多大……
我頭皮都快想破了,也想不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力氣漸漸恢復(fù),從地上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往回走去。
走到半路上,我碰到了外公。他興奮地拍了拍手里的小布袋說:“看看,我采集到這么多火殃。”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外公上下把我看了看,詫異問道:“我讓你去找那另一個流星的墜落地,不是讓你到處去打滾,你這是從哪里滾的這一身?”
我把先前的遭遇講給外公,他想了想說:“走,帶我去看看那東西。”
路上,我把那個‘陸小姐’的事告訴給外公,他聽了也很吃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聽我描述完那個陸小姐對付那鬼東西的手段,外公摳了半天頭皮也分析不出她的來路。
來到那東西所在的位置,只見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它身上的爛肉已經(jīng)被陸小姐的那把火幾乎全部燒焦了。
外公上下按了按那東西說:“這好像是魑魅。”
“魑魅是什么?”
外公說魑魅是傳說中山里的一種鬼怪,《左傳》里有關(guān)于這東西的記載,說‘魑魅者,乃山中異氣所化,居住于山洞或山洼地底,常于天地異變時現(xiàn)身,傷人害畜。’
看來我之前想的不錯,這鬼東西應(yīng)該就是由于流星墜落這種‘天地異變’,所以跑出來的。它原本應(yīng)該是死在山里的一個人,不知什么原因,尸體沒有完全腐爛,吸收山里面的異氣,所以就變成了這么一個鬼東西。
“真是怪了。”外公嘟囔說:“就算是尸體沒完全腐爛,也很難變成魑魅,因為必須要有‘異氣’,不然的話,以前死在山里的人多了去了,其中也有多年沒爛的,要是都變成了魑魅,那這世界還不亂套了?”
我心里還在想那個陸小姐的事,聽外公這么說,茫然問道:“什么意思?”
外公充耳不聞,而是朝四下里看了一圈,喃喃說道:“難道這一帶的山中,有異氣存在的地方?……不管那么多了,走,我們先去采集火殃。”
來到我在樹上時望到的那座山頭,只見這里果然便是另一顆流星的墜落地。這座山頭上的很大一片草都被燒焦了,隕石坑也比先前那個要大一些。
見外公把鏟子抽出來,伸進(jìn)那坑里采集‘火殃’,我也想要幫他,可是剛剛往地上一蹲,后背上之前被石頭硌到的地方便一陣劇痛,我忍不住‘哎呦’了一聲。外公朝我看了看,哼了一聲說,沒被那個‘魑魅’給弄死算你命大,算啦,你不用幫我了,找個地方睡會兒吧。
我用手扶著地挪動,來到一塊被火燒黑的石頭旁,靠在了石頭上,望著遠(yuǎn)處的天空發(fā)呆。此時天已經(jīng)快亮了,繁星暗淡,晨風(fēng)四起。真是沒想到,這一晚居然發(fā)生了這么多事,那個陸小姐到底是不是找我索命的那個‘女鬼’?如果是的話,她應(yīng)該會任由我被那鬼東西給害死才對,可她為什么卻在千鈞一發(fā)之時救了我?
我腦袋里十分混亂,過了一會兒,靠著石頭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睡著睡著,我夢到了那個‘女鬼’,她從運(yùn)河里爬了出來,整個濕漉漉的。她彎腰低著頭,兩條胳膊的關(guān)節(jié)像是斷掉了,垂在胸前,左右來回一蕩一蕩的。她蕩著胳膊,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走到我跟前的時候,她沖我抬起了頭……她分明就是那個陸小姐,臉上還殘留著沒被水洗掉的淡淡的妝!她的嘴巴動了動,發(fā)出一個嬌滴滴卻透著陰冷的聲音說,我終于找到你了,前世你害死了我,現(xiàn)在我是來找你索命的……
我想動,卻連一動都動不了,眼睜睜看著她笑了起來,兩邊嘴角往上拉出一種十分詭異的弧度……她的胳膊發(fā)出‘喀啦’‘喀啦’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聲音,緩緩抬起了手,十根手指上有著長長的尖利的指甲……她就那樣笑著,十指成爪,朝我抓了過來……
我大叫一聲醒了,陸小姐的那張臉仿佛還在我眼前晃動。
“做噩夢啦?”外公問我。
我喘著粗氣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心跳的像打鼓一樣,過了好一陣才平復(fù)。朝四處看過去,只見天已經(jīng)亮了,但沒有太陽,而是陰沉沉的。山野在隱晦天幕的籠罩下,顯得更加的荒涼,遠(yuǎn)近漂浮著濃一團(tuán)淡一團(tuán)的霧。
外公已經(jīng)采集了鼓鼓的一包火殃,他望了望天空說,由于昨晚流星雨燃燒大氣層所產(chǎn)生的氣熱效應(yīng),今天這山里面肯定會下雨。
“過來給我?guī)兔Π桑覀兂弥掠曛?,再多采集一些火殃,不然的話,等到下一次發(fā)現(xiàn)流星的墜落地,不知要何年何月了。”外公說道。
我全身像快要散架似的疼,掙扎著爬起來走過去,外公遞給我一把鏟子。
這火殃也不是隨便從隕石坑里敲砸下一塊石頭就能用的,而是要進(jìn)行選擇,外公告訴了我辨別選擇火殃的方法,要用手觸摸并仔細(xì)辨別,隕石坑里帶點溫潤感的地方才是隕星之精華,那里的石頭敲下來才能做火殃。而且還要注意手上不能出汗,不然的話,被汗水打濕火殃就不能用了。
我沒那么好的耐心跟手感,敲了幾片就分辨不出開始亂敲了,被外公給罵了一頓。又采集了兩個多小時的火殃,天越陰越厲害了,山風(fēng)也開始刮了起來,卷著山頭上的火灰跟塵土撲面,遠(yuǎn)空傳來隱隱約約的雷聲。
外公停住了手,心疼地看著隕石坑嘆了口氣說,算了,別采了,等下要下雨了,我們走吧。
從山頭上下來往回走,走了還不到一里路,上空便響起了雷聲,鼻子里隱約聞到了雨水的腥味兒。
“真他媽的……”外公把那布包抱在了懷里,說:“小張,我們要找個地方避雨,不然火殃被雨淋了就不能用了!”
可這里荒山野嶺的,除了灌木就是荒草,連一塊大巖石都看不到,根本就沒有避雨的地方。我和外公急走了一陣,雷聲漸緊,‘豁嚓’一道雪亮的閃電從正頭頂劃過,巨雷震的整片山野都在顫抖。
見旁邊有棵樹,我叫道:“外公你等著,我去那樹上看看!”
外公有些急眼了,他隨口罵道:“上樹有個屁用啊……”
我把他的聲音拋在腦后,跑到那棵樹跟前,幾個躥跳便爬到了樹上。調(diào)動所有的目力,我朝著方圓四近望過去,忽然間,我看到遠(yuǎn)處一座陡峭的山坡底下黑乎乎的,好像是一個洞。
“那邊好像有個洞!”我從樹上跳下來說。
“有嗎?”
外公像只老猴兒一樣踮起腳眺望。
這時候,雨點開始落了下來,砸在草窩和灌木叢里,噼里啪啦作響。
“快跑!”
兩人朝著那個方向猛跑,雨很快就下大了,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山野間迷茫一片。外公弓腰抱著那布袋哇哇大叫,“哎呦他媽的,快點兒……”
終于來到那地方,只見果然便是一個洞,雖然只有半人多高,但也足夠兩個人藏身,我和外公一先一后鉆進(jìn)了洞里。外面大雨傾盆,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從上方落下來的雨水在洞口形成一張水簾子。
昏昏的光透進(jìn)來,外公檢查了一番那個布袋,抹了把頭上的雨水,咧嘴笑了笑說:“還好,沒被打濕,坐下歇會兒吧,我的老腰都快跑斷了,哎呦……”
瓢潑大雨下了足有半個多小時,才開始減弱,我走到洞口去看,只見外面的天變成了昏黃的顏色,像是來到了傍晚,遠(yuǎn)近的樹木和長草被雨水沖刷的十分光凈,在雨中綠油油搖擺著。當(dāng)我把目光收回來,我忽然看到距離洞口的一棵灌木上掛著一根布條……
那是一條碎布,看著很骯臟,被雨給澆透了,濕淋淋掛在那里。我很好奇,冒著雨沖了過去。
“你干什么去?”外公叫道。
我把那布條拽下來,跑回了洞里。這布條抓在手中感覺黏黏糊糊的,剛放到鼻子底下,我就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粗@根布條,我突然想到昨晚那個鬼東西,心里一驚。
“快看!”
我把布條遞給外公,他看了一陣說,應(yīng)該就是昨晚那只‘魑魅’身上的。我們兩個同時朝洞的深處看過去,外公嘟囔說,難道那鬼東西是從這洞里跑出去的?
外公從口袋里抽出手電,在洞壁上磕了幾磕打開,朝洞里照進(jìn)去,根本就照不到盡頭,看來這個洞很深。
“走,我們進(jìn)去看看。”外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