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女人的玉指點在自己的唇上,“鏡子的主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死了?”我詫異道。
“死了。”女人不知從哪里取出一塊和我手中的初生一模一樣的銅鏡,“在你還未到達這里之前,另一塊鏡子,就已經(jīng)和這家人的死訊一起,送到了我的手上……”
“真是可惜呢。”她搖頭嘆息,“即使當年他們兩并不是老妖怪的對手,可這么些日子下來,老妖怪雖用盡手段,卻也奈何他們不得,只是這一次……”
“這一次怎么了?”我問。
“這一次,出手的是屏風(fēng)村的守陣人,那人經(jīng)營數(shù)年,終究是在村子里暗自布好了局,我原本還以為是用來對付老妖怪的,沒想到他卻對老兩口下手了。”
“這些都是村里的那個老頭告訴你的?”
“是,事情發(fā)生的太快,他委托我將這鏡子交給你也是情非得已。真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他始終不信任何人,到頭來卻做出了這么一件草率愚蠢的事情。”
“或許他并不蠢。”我嗤笑,“他叫我到這里來復(fù)原初生鏡,也不過是一天半以前的事情。兩面鏡子一面交給你,另外一面由我?guī)г谏砩?,最后不論你把不把鏡子給我,總有一個人會同時拿到陰陽兩面鏡子。我猜他更希望你把鏡子從我身上搶走,如此一來,他復(fù)仇的希望卻要比相信我還要來的大得多。”
“倒有些自知之明。”女人輕笑,“可我并不想趟這趟渾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鏡子給你,我更想看看你是否能有機會斗得過那個老妖怪。”
“你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有什么厲害的,居然能讓你們都如此畏懼?”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因為,他馬上就會來找你了。你最好不要讓他看到鏡子在你的手上,要不然的話,保不齊到時候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哦。”女人看似好心提醒道。
“你剛才說鏡子就是持鏡人的雙手,那我要怎么做?”一聽幾個守陣人所說的那個人要來找我,我整個人都淡定不起來了。
“把左右兩只手掌同時按在初生鏡和遲暮鏡的鏡面上就可以了……哦,對了,你想知道你說的那個老頭,他的雙手是怎么沒的嗎?”
我正要按照女人所說的話去做,聽到這里,身子沒由來地一哆嗦,立即止住了動作。
“咯咯咯咯,真傻。”女人笑的花枝亂顫。“有得必有失,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鏡子找個地方好好藏好吧。”
“那就先藏在這里吧。”我二話不說,把兩面鏡子一起扔進了之前挖好的坑中。
知道了鏡子的能力和用法之后,我深知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是不可能有機會利用鏡子做任何事情的,再加上屏風(fēng)村的老頭已經(jīng)死了,那么離我成為守陣人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我沒辦法完成我心中所想的布局。既然這位欣榮火葬場的守陣人這么愛看熱鬧,那我不妨就把她一起拉下水。
“放在這里?”果不其然,看到我把鏡子埋進土里之后,女人眉宇間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如果我不帶鏡子走,她還能把鏡子綁在我身上不成?
老頭能把鏡子弄到她這里,實際上也是將燙手的山芋拋到了女人手上,可是除了我之外,這女人能把鏡子給誰呢?誰也不能給,無論給誰都有暴露自己的風(fēng)險,到時候勢必會被幕后的那個人所遷怒,所以我不帶走,她只能自己把鏡子藏起來。
“不行么?”我挑了挑眉毛,幸災(zāi)樂禍。
“其實,我覺得,老妖怪還能再換一個守陣人接班的。”女人狡猾地說道。
“你想殺我?現(xiàn)在不行了,老頭沒死之前或許還可以,但是你現(xiàn)在動了手,就是成心和你口中的那個老妖怪過不去。”
我迎上了女人充滿殺意的眼神。
經(jīng)過這一會兒,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女人幫我復(fù)原初生鏡,又把遲暮鏡交給我,還告訴我這么多事情,說到底還是為了她自己。
她要撇清里面的關(guān)系,可我偏不給她機會。
“我把鏡子留在這里,也是為了你好。”我繼續(xù)軟硬皆施道,“你看,我那么蠢,萬一帶著鏡子在從這里回去的半路被那個人發(fā)現(xiàn)了,你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
看到女人吃癟的樣子,我心里別提有多高興。
“鏡子留下,你可以回去了,帶著你的小女朋友。”她思考了一會兒,撇了撇嘴。
與此同時,遠處的光一下子亮了起來,我瞇起眼睛一看,居然是先前開來的那輛地鐵。
“那我可走了。”
抱起宋雨婷,我從地鐵的門里走上去,附近已經(jīng)一個人都沒有了,先前和我一起過來的人此刻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其中一些也許已經(jīng)死了,另外一些,只能永遠回蕩在這個幾十年前的城市里。
我轉(zhuǎn)過頭,女人正站在地鐵門口。
“再問一句,那輛代替我們開回去的地鐵上的人,到底是些什么東西?”
地鐵的車門開始緩緩關(guān)閉。
“切,小氣鬼。”我啐了一口。
地鐵又按照先前來的反方向重新開了回去,只是這一次,地鐵上只剩下我和宋雨婷兩個人。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的樣子,我在隧道的前方看見了不一樣的光。
原先燈火通明的車站此時早已一片漆黑,我看了看時間,都已經(jīng)快到凌晨一點。下了車之后,我把手機的探照燈打開,徒步在偌大的車站內(nèi)摸索。
“滴答……滴答……”地鐵站里不知道哪里似乎漏了水,有節(jié)奏的水聲一直回蕩在我的耳邊,忽遠忽近。
“你好……”
我看到黑著燈的地鐵值班亭里有個影子,因為站口的鐵門早已關(guān)閉,我要出去,只能求助于這里的保安。
奇怪,怎么都不開一盞燈,難道是睡著了嗎。
我把宋雨婷扛在肩上,一只手拖著她的身體,另一只手舉著手機。
值班亭中確確實實趴著一個人,至于他是死是活……那要看欣榮化肥廠的守陣人是不是無聊到要在這里再搞我一次。
“你來了……”
突然,從值班亭中傳來一陣沙啞的嗓音,那個趴在桌上的黑影緩緩抬起頭來。不知道為什么,在手機燈光的照射下,他的面容仍舊是漆黑一片,看不清五官。
“事情……調(diào)查的怎么樣了?準備好……做我的守陣人了嗎……”明明是一團模糊的黑影,我卻能真實地看到他咧開的笑容,和當初許璐璐生病時,我在她病房的墻上看到的黑影一模一樣!
當然,能說出這話的,只有一個人……
我的心上下起伏著……就是我面前的這個人,在百年前,把屏風(fēng)村建在了一處死地;也就是他,圍繞著我所居住的城市,排列出八個五行相沖的陣眼,收集了八萬一千個枉死者的靈魂。
“呵……呵……呵……”
黑影突然站了起來,他就像是一只張開羽翼的巨獸,逐漸擴大的影子充滿了整個值班室的空間:“沒準備好,也不要緊,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的守陣人,你要在城市里收集九千個枉死者的靈魂,到時候你就會得到自由,會得到你曾失去的,寶貴的東西。”
我感到自己好像突然被什么東西抓住了,宋雨婷也從我的肩膀上摔了下來,腦海里,一切有關(guān)九個陣眼,以及屏風(fēng)村和詛咒的記憶都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從我的思維中抽離。
我驚慌失措,霎時間明白了妹妹的記憶為何會在一瞬間被從這個世上抹去。
“不,不要。”我頭痛欲裂,抱著腦袋痛苦的蹲在地上,那個人在剝離我自屏風(fēng)村以來有關(guān)詛咒和陣眼的全部記憶,我發(fā)現(xiàn)我逐漸想不起來任何有關(guān)屏風(fēng)村的事情,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么要跑去Z市,會什么會出現(xiàn)在Z市的地鐵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