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在村子里露營嗎，剛才下雨誒，看起來好臟。”海禮別扭地撇了撇嘴，“而且肯定還有蟲子。”
“將就一下吧，不是有睡袋嗎，要不，我?guī)闳フ屹e館？”大毛有些無奈。
“算了算了，車都是人家高楓的，再說了，這附近哪里會有住的地方……”
走進(jìn)村子里，我一時覺得氣氛非常古怪。按道理，這個時間段正是家家戶戶忙碌工作的時候，可是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賦閑坐在自己家的門口，看到我們走來，就放下手中的東西，目光一直跟隨著我們，我總覺得有些陰冷。
小萱縮了縮身子，想往高楓的懷里蹭，而后似乎是想起來兩人還在慪氣，只能跟在我的身邊。
高楓不自然地笑笑，打了個哈哈，“大家別介意啊，村里不常來外人，他們很快就會習(xí)慣了。”
我看了看快遞單，地址一欄寫到莫家巷399號就結(jié)束了，我原以為這會是一棟房子，可現(xiàn)在是一整個村子，我怎么知道是哪家哪戶寄的東西……只能跟著四人，去村長那兒碰碰運(yùn)氣了。
村長家的屋子座落于村子中央靠前的位置，看得出來比周圍的房子都要?dú)馀珊枚?，可我同樣注意到，村子的東西兩頭，各有一棟不相上下的小高樓，三座房子連成一條直線，看起來頗有些滑稽。
我以為，因?yàn)楦邨骱痛彘L的關(guān)系，我們至少能得到一次款待。不料進(jìn)了屋子，一直都是聽高楓在說，而村長一家都愛答不理的樣子。
特別是村長，剛聽完高楓介紹我們幾人，就不耐煩地?cái)[了擺手，“行了，晚上你們住村口，或者去哪家搭個鋪也成，我這兒住不下人。”
小萱幾人都目瞪口呆，看向高楓的眼神分明是在說：之前你不是這么和我說的??？
……看村長似乎要打發(fā)我們走的樣子，我急忙走上前，先是給他賠了個笑臉，隨后問道：“村長，我打聽一下，你們村里有沒有人開網(wǎng)店的啊。”
“網(wǎng)店？”村長放下手中的東西，眼神不善，“干什么？”
“哦，是這樣，我前段時間在網(wǎng)上認(rèn)識了一個賣家，想問他買一批手機(jī)，就過來當(dāng)面談?wù)劊o的村子的地址，但沒告訴我是哪家。”我誆騙說。
“賣手機(jī)？”村長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全然不顧我們在場，“那你應(yīng)該去東邊的那戶問問，房子很好找，一眼就看到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上多掛著不屑。
東邊嗎，我想了想那兩棟不相上下的小樓。
“不過。”村長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要找她的，可不止有你們。”
……
我深知自己已經(jīng)耽擱了太多時間，于是出了村長的家就往東邊走。高楓說他們要在村口扎營，就不陪我一起去了，不過等結(jié)束后我可以去找他們。
他們不愿參合我一個陌生人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我獨(dú)自一個人，摸了摸口袋里的現(xiàn)金，有些緊張。
在村道上走的時候，古怪的感覺依然沒有褪去。我感到很奇怪，村子里好像沒有除了人以外的活物，平常在農(nóng)家經(jīng)常看見的雞啊，鴨啊，尤其是狗！在這個村子里居然一只都找不到。
這些村民到底靠什么維持生活？
村子并不是很大，走了沒一會兒，我就看到了那棟房子，位于村道的盡頭，直直地對著寬闊的村道，周圍沒有任何的建筑。
屋子的身后是雜亂的樹叢，屋前的道路兩旁，其他村戶的房子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就好像朝拜的群臣。
好大的氣派。
相較于此，屋子的狀況就顯得有些凋敝了。
門前掛著的燈籠蒙著一層厚厚的灰，老舊的鐵門半邊敞開著，可以看到一個臃腫的中年女人坐在屋內(nèi)。
我小心翼翼的走上了木頭臺階，爛掉的木板發(fā)出了刺耳的吱嘎響聲，中年婦女轉(zhuǎn)過頭，米粒大的眼睛擠在了一起，臉上爬滿了不符合年齡的皺紋……真丑。
“請問一下，這里賣手機(jī)嗎？”
“賣手機(jī)？”里面的人尖銳的聲音幾乎要劃破我的耳膜，“賣啊，誰去幫我殺了村西的那個老不死，我就賣他手機(jī)！”
她徹底的轉(zhuǎn)過身來，暴露在光線之下，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坐在一張?zhí)刂频膿u椅上，周身突起的贅肉幾乎塞滿了所有能容納的空間，她的脖子上插著好幾枚針管，身后居然大大小小同時吊著三袋鹽水。
而那搖椅之上……沒有腳。
是的，他的大腿根部是兩砣畸形的肉球，雙腿被齊齊砍去，增生的組織像是一顆腐爛的花菜，讓人見了就有一股子寒意。
我忍住了想要拔腿就跑的沖動，居然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匆娢揖尤怀邅恚菋D人居然發(fā)出了邪邪的笑聲，冷冷地看著我。
“我想問一下……這張單子，是從你這里寄出去的嗎。”我拿出了那張快遞單，有些猶豫，生怕就那么被她撕了。
婦人先是瞟了一眼，隨后突然直起脖子，由于沒有雙腿，險(xiǎn)些跌落在搖椅上。她的手猛地一拍桌子，發(fā)出了嘭地一聲巨響，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形，目光卻片刻不離地盯著單子看了好一會兒。
隨后她爆發(fā)出一陣陣大笑，那笑聲驚動地怕是連村口都聽得到。
“哈哈哈哈哈哈，你買了他的手機(jī)，你真的買了他的手機(jī)，真的會有傻瓜去買他的手機(j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婦人笑得幾乎提不上氣來，好幾次我都覺得她要就此背過氣去。
“你先告訴我，這手機(jī)，你用了嗎？”幾分鐘過后，婦人一張臉還未褪盡笑意，“哦不，你找到這里來，說明你已經(jīng)用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用了，你真的用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整個人被她笑的心里一點(diǎn)底都沒有，忙問道，“什么意思，這手機(jī)是誰賣的，用了會怎么樣？”
“用了會怎么樣你不知道嗎？”婦人重新躺倒在躺椅上，一臉吃定我的樣子。
“那怎么辦？”我著急到。
“不用著急。”婦人幽幽說道，“村西那里住了個老不死，最近剛好缺一個短工，你若是能聘上，再回來找我。”
……我就這樣被她趕了出去。
站在村道口，我整個人郁悶到不行，這八婆看起來腦子就有問題，讓我一個外村人去聘短工，傻子才要我呢。
不過我也沒有別的辦法，而且我隱約覺得，婦人口中的他就是村西的那戶。
我急匆匆地跑過整個村子，迎面遇到了左顧右盼朝著東邊走過來的小萱。
“誒！你……”小萱看到我，叫了我一聲。
“我叫趙博。”我在她面前停下說。
“那個……趙博，你這么快就回來了啊。”
“不是，我還要去西邊一趟。”
“那你一會兒要和我們一起吃晚餐嘛，我看村子里沒有什么吃的地方，你也沒帶包……”
“啊……不用了，你們吃吧，我還有事。”
我心想我特么現(xiàn)在都快要死了，還想著吃晚餐，那就有些太神經(jīng)大條了。
說完我就跑開了，小萱看我離開，在我身后也跟著跑了幾步，似乎還說了些什么，不過我沒聽清。
好不容易趕到了西邊的屋子，這里的狀況和東邊如出一轍，兩棟房子似乎有意爭個高低，頂樓居然還加蓋著工棚，似乎還要往上造，而西邊的屋子位于村道的另外一頭，和東面遙遙相對，背后靠著一個綠油油的水塘，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清理過了。
屋子的門同樣敞開著，只不過要整潔不少，在一樓，我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水味道，像是酒精和什么的混合物，一場刺鼻。
“有人嗎。”我沖著屋子里大喊。
“進(jìn)來吧。”我聽到有聲音從我的正對面，很近的距離發(fā)出來，不禁一愣，后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竟是一個固定在墻上的對講機(jī)。
這時候，一輛黃色的遙控娃娃車從屋子的一個房間里開了出來，發(fā)出噶幾噶幾的響聲。車上擺放著一個紅頭發(fā)的小丑，兩條腿都被撕掉了，露出了里面潔白的棉絮，娃娃車在我跟前轉(zhuǎn)了一圈，又往屋子里開了回去。
我老老實(shí)實(shí)地跟在車子后面進(jìn)了房間。書桌前，坐著一個沒穿衣服的老頭。老頭就像是枯柴一般干瘦，仿佛是被吸干了精氣，只剩下一副骨架，我能清楚地通過他的皮膚看到下層每一片骨骼的形狀，那一副裸露在外的皮囊讓我有些想吐。
而且……他沒有雙手……在他的身體兩側(cè)，手臂的部位向里面凹陷，和肩膀的連攜像是被活生生地剜了出來，耷拉著兩塊黑乎乎的皮膚，上面滿是油膩和污垢。
我還是忍不住干嘔了起來。
“你是誰。”老頭尖細(xì)的嗓音如同一個女子。
“我來……應(yīng)聘……短工。”我腦子一片空白，一時間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說辭。
“……短工？”
“短工，短工，又是短工……滾出去！”老頭像是一個撒潑的潑婦，沖著我大叫起來，“我叫你滾出去！”
我被他暴起的怒吼嚇得有些魂不附體，正打算往外走，他卻好似突然聞到了些什么，使勁地吸了吸鼻子。
“等一等！”
他四處嗅著，慢慢地朝著我的方向看了過來。
你進(jìn)過那個臭八婆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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