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裁縫能看出服裝的來歷,我能看出玉器的來歷,那塊玉牌我看了一眼就驚呆了,這很可能是一塊“子剛牌”。
《天工開物》中說:“良玉雖集京師,工巧則推蘇郡。”
《陶庵夢憶》中說:“陸子剛之治玉,吳中絕技之首。”
兩句話連起來,意思就是陸子剛做的玉器,藝冠全國。
陸子剛是明代大師,獨創(chuàng)“昆吾刀”刻玉刀法,做出來的玉牌在行內(nèi)號稱“古玉第一佩”,他創(chuàng)作的“茶晶梅花花插”,現(xiàn)藏于京城故宮博物院。
民間一般認(rèn)為陳子剛的死,是因為他作為民間工匠,沒有得到皇家許可私自雕刻龍鳳,后來被朝廷處死;也有人說是因為他雕刻的玉器,太容易養(yǎng)活,養(yǎng)活后靈氣太盛,危及了皇權(quán)統(tǒng)治才被殺害。
無論如何,陸子剛做玉要求極高,精益求精,一生之中手下只出品九十九件。
鞋盒里的這塊子剛牌,比麻將牌大一倍,用料是上等和田玉,一面是剔地陽紋的夔龍浮雕,一面是書畫寫意的陽文刻字,雕工是失傳的“昆吾刀法”,浮雕表現(xiàn)得曲盡其美,刻字似揮毫寫出一樣。
這塊玉牌韻味十足,“子剛”的刻款龍飛鳳舞,絕對是出自陸子剛之手!其價值不亞于絕美女尸那塊“禾”字玉佩。
我一直抱怨我家世代玩玉,我爸沒有給我撇下一件兩件,沒想到他留下這么一件珍品!我的親爹??!
姜裁縫把這么珍貴的玉牌交給我之后,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長長舒?zhèn)€懶腰,有一種完成任務(wù)的輕松。
完璧歸趙,我心里不禁對姜裁縫升起崇高的敬意,他的形象開始無限拔高。
姜裁縫又把一件小背心扔到我手里,拍拍我肩膀說:“明天是臘月十八,沖馬煞南,你是屬馬的,懸水嶺在南,所以你不能去;明后天你先看看這本筆記,或許有用,大后天再去也不遲;這件小背心是我用邊角料縫制的,你先穿著吧,這幾天就不會冷了,懸水嶺陰氣太重,到時穿著也能抵擋一下。”
我摸摸小背心,心想我冷起來開空調(diào)蓋兩層厚被都沒用,這件小背心也就一層布,能管用嗎?
還有,姜裁縫怎么懂得這么多陰陽風(fēng)水的學(xué)問?
姜裁縫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對著我吐了一口煙,看到我被嗆得連連咳嗽,他笑了,說道:“你爹那么敬佩我,難道就因為我是一個裁縫?叔可是鬼門十三針的嫡傳弟子,可惜你媽不長眼,看上你爹那個沒用的玩意。”
鬼門十三針,那可是秘傳的醫(yī)學(xué)絕技,一個鬼門十三針的傳人怎么會做了裁縫?
本來我還想跟姜裁縫聊聊,不過他最后一句我沒法接話,姜裁縫以前跟我爸好像還是情敵,這里面肯定有故事。
我爸我媽都離開了,上一輩的事不知道也罷,我把鞋盒和小背心裝在手提袋里,說了一聲姜叔再見,轉(zhuǎn)身跑了。
到家之后,我把小背心穿起來,把子剛牌放到一邊,想起來鞋盒里還有一本破舊的筆記。
剛才沉醉于得到子剛牌的欣喜中,幾乎忘記了這本筆記的存在,結(jié)果翻開第一頁我就放不下了。
里面的內(nèi)容是我太爺爺寫下的,還有爺爺和我爸的注釋,講的都是養(yǎng)玉的方法。
用人體去養(yǎng)玉又叫盤玉,就是把玉在手上盤玩,常用的盤玉方法有三種,文盤武盤之外,還有意盤。
文盤比較費時,武盤又太過急躁,不過最難的還是意盤,要在盤玩的同時,跟手里的玉器心意相通。
鞋盒里的筆記,用大量文字解讀了意盤,比以前我爸跟我講故事一樣隨口說的那些,系統(tǒng)多了,也詳細(xì)多了。
我按照筆記里意盤的方法,凝神靜氣,珍之重之,不停的盤玩子剛牌,心里想著玉之美德,足以正我之妄念,化我之氣質(zhì),善我之性情。
陸子剛的玉器,要求佩戴的人“首德次符”,自己先要心正,玉才能保護(hù)你,我這么盤了一下午,本來毫無生機(jī)的子剛牌,傳出了微弱的氣流。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塊子剛牌慢慢有了靈氣,似乎活了過來!這是我養(yǎng)活的第一塊玉!
盤玉不可過久,要給玉門一段休息的時間,一連得到兩件寶貝,我很開心,這才發(fā)覺天已經(jīng)黑了,今天的三頓飯都忘記吃了。
我不喜歡在廚房做飯,院子里有地鍋,我就自己動手煮了一碗面,吃好之后玩玩玉看看書,后來手里捏著子剛牌睡著了,夜里身體也沒發(fā)冷。
第二天是臘月十八,我安心在家里研讀筆記本,學(xué)習(xí)上面相玉養(yǎng)玉的手藝,那塊子剛牌我也玩了一天,上面的氣息越來越明顯。
臘月十九,筆記我已經(jīng)看了兩三遍,子剛牌也掛到了脖子上,小背心這兩天一直沒有脫下,我就開始為去懸水嶺做準(zhǔn)備了。
去那里燒棺材和女尸,還是自己一個人去比較好,從懸水嶺到我家有七十多里路,假如有一輛車就方便多了。
翻翻家里還有點錢,我就打車去二手車市場轉(zhuǎn)轉(zhuǎn),看能不能買一輛先用著。
懸水嶺山腳到大公路,有段十幾里長的崎嶇山路,最好能買一輛大馬力的越野車,在二手車市場的角落里,我看到一輛落滿灰塵的皮卡車。
這輛皮卡是一款美系肌肉車,賣車的哥們發(fā)現(xiàn)我在看車,連忙跑過來,接上水龍頭,迅速的給車洗刷,拉著我給我介紹這輛車的種種性能。
看著擦亮的車身成色有七八成新,新車要大幾十萬,二手的價格也不是我能接受的,我說買不起,我就是看看,結(jié)果賣車的哥們拉住了我。
他說今天是他進(jìn)入二手車行業(yè)十周年紀(jì)念日,只要我現(xiàn)在買下這輛美系皮卡肌肉車,他給我低到跪下的折扣,接著他給我報了一個白菜價。
這個白菜價簡直低的令人發(fā)指,低到誰要是砍價,就會認(rèn)為自己罪孽深重。
很可惜,就是這個白菜價,我手里的錢還不夠,差了將近一萬塊,我試了試車,絕對不是事故車,性能也不錯,不買實在可惜了。
我跟買車的哥們說一聲等我一下,然后就在二手車市場里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現(xiàn)在我對自己相玉的水準(zhǔn)很有自信,生活水平上去了,戴玉的人也越來越多了,今天我打算不出二手車市場的大門,在最短時間里賺到買車的錢!
我很快就找到了目標(biāo),是一個西裝革履戴著無框鏡的男子。
西裝男五十多歲,舉手投足氣度不凡,大馬金刀坐在市場辦公室的軟椅上,一手端著一杯茶水,一手盤玩著一條手串。
我徑直奔著他走過去,店鋪門口一個黑衣小伙把我攔下了,喝問我干什么。
我離西裝男已經(jīng)很近了,隔著玻璃門,清楚看到他手里的手串是兩種珠子串成的,一種是象牙做成的佛珠,一種是雕成佛首的玉珠子。
西裝男盤玩的時候,手有點不規(guī)律的顫抖,幅度很小,幾乎不易察覺。
我隔著黑衣小伙,伸頭對西裝男說:“你手腕微抖,很快要大禍臨頭。”
西裝男聽我這么一說,抬頭看著我,眼神是那種一眼看不到邊的深邃。
黑衣小伙不樂意了,對我說:敢咒我們栗總大禍臨頭,你是不是找死!
他說完左拳打在我胸口,右手一翻,扣住了我的手腕,是小擒拿的動作。
疼得我抽了一口涼氣,西裝男淡淡說了一聲住手,招招手讓我進(jìn)去坐坐。
黑衣小伙馬上放開我,還給我打開了玻璃門,我大刺刺走到西裝男對面坐下。
西裝男說話文縐縐的,客氣的很:“鄙人姓栗,西木栗,不知道小兄弟看出了什么門道,栗某愿聞其詳。”
“栗先生,你手里的手串,做的時候犯了大忌,上面有極大的怨氣,繼續(xù)盤玩的話,怨氣滲入你的身體,很快會大病上身,手抖就是前兆。”
“佛珠佛首也會有怨氣?”栗總說完眼里有了怒火,拍了一下茶幾,黑衣小伙旋風(fēng)一般竄了進(jìn)來。
我看看遠(yuǎn)處的皮卡車,心想難道我操之過急,沒有切玉門,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