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阿太說:“我暫時把它放在了香爐里,你好端端地問這個做什么?”
我完全只是出于好奇,這么一說,瞎阿太也就沒有說其他的話了,她說:“這東西要是不被困起來,要是逃出來了還是會附到原先的寄主身上,所以在你爸的魂叫回來紙錢,我都只能把它關在香爐里。”
這些我并不是很懂,瞎阿太這樣說,那么就是這樣了。
之后玲瓏扶著瞎阿太到了我爸媽的房間里,然后讓我媽把衣柜的門打開,她拿著布袋子對著柜子里,嘴上念著什么,之后我果真就看見布袋子和白天她收那個亡魂一樣動了下,然后瞎阿太把布袋子扎起來,和我們說:“可以了。”
之后她們就一股腦從房間里出來了,留下我在最后,我于是就想著把衣柜的門給關上,但就在我把衣柜的門關上的時候,我忽然聽見房間里有誰喊了我一聲,這個聲音我聽了很多次,就是不知道是誰,那時候我媽剛好到房門口,但那是個男人的聲音,我環(huán)視一遍房間什么人都沒有,又看向鏡子里,卻什么也看不到,就覺得有些害怕,也連忙從房間出來了。
但是就在我走到門檻邊的時候,我看見原本已經被我關上的衣柜門,忽然又打開了,而且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打開的門擋住了衣柜里的情形,我就咽了一口唾沫,我看了看在外面忙活的人,想喊她們,卻又打住了,我于是又走到了衣柜旁邊,到了開著的柜門跟前,里面除了衣服并沒有什么,但是很快我看見在衣服之間有一樣東西壓著,我于是伸手將這東西給拿出來,抽出來之后才發(fā)現這竟然又是一張黃簽,與我上次在樓廊下面撿到的是一樣的。
我看了上面的內容,與上一張顯然不一樣,但就在我打算細看的時候,我媽忽然出現在了門口,問我說:“木頭,你在做什么?”
大概是這么長時間沒見我出來,我媽就進來看看,我于是把黃簽收起來,和我媽說:“沒什么,我覺得這柜子里有點奇怪,就過來看看。”
因為有開著的柜門遮掩著,我媽沒看見我收起來的黃簽,我把柜門關上,才和我媽出來,也沒有說什么。出來到外面瞎阿太正在幫我爸把丟掉的魂送回身體里去,我不知道要怎么描述這種事,所以只能用這樣的詞語。
我只看見瞎阿太把打開的布袋子放在了我爸的腦門口,然后又重復著之前的動作和語言,這回因為丟掉的這一魂被找了回來,所以很快我就看見我爸醒了過來,在她睜開眼的時候,瞎阿太像是能感覺到一樣,立刻就停了,然后停了一下,就把放在我爸腦門上的布袋子收起來了。
我爸醒過來之后有些茫然,就用手拍了拍頭問說:“我這是在哪里?”
我奶奶接了他一句說:“你現在在家里,你有沒有覺得好一些了。”
我爸依舊有些茫然,他說:“我記得……”
但是后面的話他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像是陷入了沉思了一樣,我們見他忽然發(fā)呆,我媽就說:“你才剛醒,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我媽這話才出口,瞎阿太也問我爸說:“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好?”
我爸說:“有些餓,頭也有些暈。”
然后他看向我媽說:“還有飯菜嗎,我怎么覺得好像好多天沒吃過飯了一樣,餓得慌。”
我媽看了看瞎阿太,瞎阿太說:“他剛回魂過來,會覺得餓也是正常的,你去給他做一些,他恢復的也快一些。”
我媽聽了于是就去廚房做飯去了,瞎阿太卻并沒有因此而結束,她讓我奶奶把水盆和婉等等的這些東西都送出去,而且特別叮囑我奶奶說盆里的水要潑在院門外面,至于這個碗里的水不能潑掉,要送出去,最好是到外面的大路邊上,碗也不能要了。
我聽了就說:“要不我送出去吧。”
我奶奶說:“你瞎摻和什么,我送出去就行了,你好好陪著你爸就阿彌陀佛了。”
奶奶既然這樣說我也不好多說什么,之后奶奶先端了盆里的水出去到院門外潑了,又回來拿碗,照著瞎阿太說的帶了香、紙錢和蠟燭出去。
當屋里只剩下我們的時候,我猶豫了一陣但還是和瞎阿太開口說了,哪知道才開口瞎阿太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她問我是不想想和她討要那個布袋子,我正是這個打算,只是不知道怎么開口,所以才支支吾吾的開口,瞎阿太于是把布袋子遞給我說:“可以給你,但是不要拿著亂用,這個本來也是打算給你的,給你防身用。”
我說:“你有這么靈光的東西怎么不早些拿出來,前面還費了這么大周章。”
瞎阿太卻說:“要是管用我早就拿出來了,各自東西有各自的用途。”
這些我也不大懂,就沒有繼續(xù)爭辯了,等奶奶回來之后瞎阿太叮囑我爸注意多休息,她就和玲瓏回去了。
之后我爸吃了飯感覺精神頭好了一些,屋里只剩下我們幾個人的時候,我爸一本正經地問說:“說正經的,我剛剛聽見木頭說今天已經是二十六了,可是我記得我們下井里去還沒到這個日子。”
我爸這話一出,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地看了看,但我很快就已經明白了過來,只怕那天下井暈過去之后我爸就已經不是他了,那東西就已經附在他身上了,所以我爸這些天以來的記憶才會一直沒有。
我媽和我奶奶沒有想透這一層,自然是驚得厲害,不過這也正常,他們不知道井里的情景,我是看過的,也能感覺到我爸的反常,因此才能第一時間想到這一層。
我沒有吭聲,我奶奶則擔心地問我爸說:“那你還記得一些什么?”
我爸說:“我記得我到了井底。”
他只說了這么一句,然后就忽然閉口不言,像是說到了什么反常的地方一樣,然后他就看著我,我能看見他眼里迷茫的神色,他說:“木頭,你那天是不是也下去井里了,我好像記的不大清楚了,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
我還沒出聲,我媽就接過了話來說:“那天你在井里無緣無故暈了過去,是木頭他下去井里把你吊了上來,你當時暈過去了,應該已經不記得了。”
我爸聲音低了一些,他說:“我是不記得了。”
我媽和我奶奶都沒有聽出來我爸在說什么,但是我聽出來了,她們以為我爸說的是我下去井里拉他上來的事,但是我爸說的卻是他下去到井底的時候,問我是不是也下去了,也就是說,他在井底已經看見了一個“我”。
前后這么一聯系,很快我就明白了,我爸看見的那個“我”應該就是后來冒充我的人,以致于我被留在了井底他們卻絲毫不知,還以為我已經安全出來了。
想到這里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恐怕我爸看見的還不止于此,只是看他的神情,被那亡魂附身了這么久,記憶已經出現了混亂,那么問題又來了,他既然是在井底的時候就被附身了,那么這個亡魂,是和這口井有關的,而瞎阿太說過,我爸是先丟魂再被附身的,也就是說,他還經歷了丟魂的事,那么他的魂是怎么丟的?
當時他在井底這么短的時間,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可是在上面的我們卻什么都沒感覺到,我始終覺得,他丟魂就是他暈過去的時候,也就是他看見了什么東西在井里的時候。
那么,我爸他看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