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這樣的話會從鳳九的口中說出來。
雖說他神色平淡,但是話里顯露出來的自信,卻鮮少人及。所以說出來的話,也很容易讓人相信。
我對他的身份,本來已經(jīng)隱隱有了幾分猜測?,F(xiàn)在見他這么說,心里更是篤定了幾分。
“畫像上的男子,應(yīng)當(dāng)就是莫非玉沒錯。但是這個女子,又是誰?”
鳳九沒有立刻回答我的話,聞言將兩幅畫卷緩緩打開之后,這才開口:“畫像上的男人是莫非玉不錯,而這女人,則是莫非玉的夫人青嵐夫人……”
莫家世代從軍,子女皆是生的是一顆保家衛(wèi)國的赤子之心。驍勇善戰(zhàn),上陣殺敵,幾乎每每都是大獲全勝。
當(dāng)時在戰(zhàn)場之上,若是聽聞了莫家的名號,無不令人聞風(fēng)喪膽。甚至有些戰(zhàn)役,因?yàn)槟业木壒剩粦?zhàn)而勝。
在莫家衛(wèi)國的那些年,大越幾乎和白鳳國平起平坐。
正因如此,莫家的功績越來越多,到后來,在大越朝堂上的地位幾乎無人能敵。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而莫非玉的存在,則是將莫家的風(fēng)頭推至鼎盛時期。
彼時正是莫非玉大勝歸來,城中萬民攢動,爭相想要目睹少年將軍的英容。光是來往的女子,都站滿了長長的三條街不止,更別提那些被困在深閨當(dāng)中的姑娘。未能見到傾慕的少年將軍,心中又是何等的傷心。
也就是少年鮮衣怒馬時,莫非玉遇到了青嵐。兩人一見鐘情,至此墜入愛河。很快,便成親了。
大越男尊女卑,尋常男子尚且都有幾房小妾。像莫非玉當(dāng)時那樣的身份,十房八房的妻妾,于他來說,在大越人眼中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從他迎娶青嵐之后,再無任何妻妾。他所有的愛,全部都給了那個命喚青嵐的女子。
兩人婚后便誕下了一孿生胎兒,按理來說,莫非玉的生活,應(yīng)當(dāng)人人稱羨才對。
可是天不遂人愿,最后迎接莫非玉他們的下場卻是滿門抄斬的悲劇。
大越帝皇,從李兆榮父親那一代開始,便漸顯平庸無能起來。直至李兆榮這一代,已經(jīng)大不如前。
所以在大越人心中,李兆榮一個堂堂帝王,地位卻比不得莫非玉一個臣子。
如若當(dāng)時莫非玉低調(diào)行事,萬事多長個心眼。或許事情也不會發(fā)展到后面那個不可挽回的地步。
帝心難測,即便莫家滿門忠烈,從未有過絲毫謀逆之心??墒莾H僅憑著功高蓋主這一點(diǎn),這莫家,就注定不得善終。
更遑論,莫非玉一個臣子,卻比一個帝皇更深得人心。
于是后來便有了莫非玉奉命出征的場面,本以為會像往常那樣,大勝而歸。卻不料此次征戰(zhàn),卻是李兆榮為他設(shè)的一個局。
莫家軍全軍覆沒,莫非玉的手下拼了命才護(hù)得莫非玉周身安全。他帶著滿心的悲慟與疲累回城,想質(zhì)問他效忠的帝皇,為何要這樣做。
可是回城才發(fā)現(xiàn),他已背負(fù)謀逆之罪。莫家上下百口人,滿門抄斬。青嵐和他那孿生兒,也不見了蹤影……
“所以說,大越一年不如一年,和當(dāng)年莫家之事,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李兆榮那個蠢貨,以為除掉了一個心患。殊不知,他除掉的是自己的救命符……”
鳳九話說完,我半天都沒回過神來。正所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我忽然有些明白,莫非玉為何偏偏要在長安城下毒,又為何偏偏專挑李顯下手。
自己用生命去守護(hù)效忠的人,可是最后卻害得他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莫非玉怎能不恨?
其實(shí)如果換做是我,或許我比莫非玉還要更狠。
可是即便是鳳九告訴我這些,有一點(diǎn)我還是不懂。
“莫非玉憎恨大越皇室,我能理解,可是……可是他為何又要三番兩次德爾陷我們五毒于不義。要知道,我們五毒以往從未和朝堂上的人有任何的接觸。”
鳳九聞言挑眉看向我,似笑非笑的說道:“云柒,其實(shí)我有些想不明白,你究竟哪里好?南衣自小和你在一起,感情深厚就算了??墒悄饺莅埠湍缭七@兩人,無論哪一個,放出去,都是名門閨秀爭相搶奪的對象。比你好的多的是,可是他們?yōu)楹纹涂瓷狭四悖?rdquo;
明明前一秒還在說莫非玉的事情,下一刻鳳九就忽然說到了我的身上來。我雖說不解,但是也沒有想要追問緣由的心思。
畢竟我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鳳九這般說我,還能讓我無動于衷。
于是我朝著鳳九冷笑一聲,隨而冷冷道:“這世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有個理由,就像我對你的厭惡,也根本沒有任何的理由!”
鳳九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面上明顯愣了一下,不過也只是轉(zhuǎn)瞬的時間而已。下一刻,就見他唇角幅度上揚(yáng)了幾分:“還真看不出來,你這嘴巴竟然會這般厲害。”
我冷哼了一聲,鳳九這小子,明明就是小屁孩兒一個,每次說出來的話,卻總是一副大人的口氣,聽得我都煩了。
“莫非玉為什么要找你們五毒的麻煩,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這話當(dāng)即讓我心下一沉,我就知道,鳳九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幫我。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準(zhǔn)備,恐怕,也是為了現(xiàn)在這一刻。
“什么條件?”
“我要帶南衣走。”
果真如同我所想的一般,鳳九出現(xiàn)在南衣的身邊,為的就是帶南衣離開。如果說當(dāng)初我問南衣是否愿意離開的時候,南衣的回答是愿意。那么,我可以答應(yīng)鳳九的條件。
但是,偏偏南衣不愿意!
“南衣愿不愿意和你走,這是南衣自己的事情,你來問我算什么事?再說了,就算南衣會聽我的話,可是我連你的身份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放心的把南衣交給你?”
鳳九聞言面色不變,只是倏地笑了一聲:“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早就已經(jīng)猜到了我的身份,現(xiàn)在又何必來問我?”
如果說當(dāng)初初見鳳九時,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白兔溫順無害的話。那么現(xiàn)在的鳳九,就像是蟄伏在暗處的叢林雄獅,稍有妄動,就會被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特別鳳九的那雙眼睛,盯著你的時候,看似漫不經(jīng)心,可是卻早已將你的內(nèi)心給看透。
看著這樣的鳳九,不知為何,我忽的萌生出了一股退意。我早知他不簡單,越往深接觸,就越覺得這個人不似表面那般無害。
“你的身份我是猜到了一些,但是我可沒有你那般聰明的腦子,能知曉世間事。你不說的話,我又怎么會知道?”
鳳九沒說話,只是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輕抿了幾口,顯然并沒有要告訴我身份的打算。
“云柒,你要記住,現(xiàn)在是我在和你談條件,并不是你在和我談……”
鳳九似乎還想說什么,可是忽的只見他面上一凜,下一刻,手中的茶杯直直的朝著窗口的方向摔了過去。
頓時,只聽窗外發(fā)出一陣沉沉的悶響,似有重物落地的聲音。我趕緊走到窗前往下一看,一個黑衣蒙面人,此刻正躺在地上疼得不住呻吟。
換做平常,我定然直接就跳下去一探究竟了??墒乾F(xiàn)在我腿上帶著傷,真要這么下去了,這腿就可以直接不要了。
我朝著身后的鳳九看了一眼,對方已然恢復(fù)平日里的泰然自若,閑適的坐在那里,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打算。
“你還在愣在那里做什么!”
鳳九輕飄飄的瞥了我一眼:“那黑衣人明顯就是沖著你來的,我過來做什么?”
“你??!”
我被鳳九氣得直哆嗦,如若不是他還有用,我現(xiàn)在恨不得拿毒藥毒死他算了!
眼看著那黑衣人已經(jīng)爬了起來打算逃跑了,鳳九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然后跳窗朝著那黑衣人追過去。
我心里松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咒罵了鳳九幾聲。這家伙,分明就是在玩我!
南衣那樣老實(shí)的人,如若真的和鳳九這家伙走了,以后絕對會被這家伙給欺負(fù)的!不行,這件事怎么都得和南衣說說。
我轉(zhuǎn)身打算去南衣的房中,然而剛剛轉(zhuǎn)身,一個黑衣人赫然站在我的身后,我還來不及驚呼,下一刻,就被那黑衣人給砍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當(dāng)中。放眼望去,周遭好幾個穿著黑色衣裙戴著黑紗的女子,看到我醒來過后,其中一個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莫非玉就來了。
而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和畫像上極為相似的女子。
我掙扎的想要坐起來,可是渾身卻癱軟無力,明顯已經(jīng)被人給做了手腳。
“不要再白費(fèi)力氣了,我們已經(jīng)廢了你身上所有的修為,你現(xiàn)在和那些普通人,已經(jīng)沒有什么兩樣了。”
“你們什么意思?!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