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王強同他懷里妙齡女郎說的話,我頓時豁然開朗,很多謎團都在心里解開。
張揚不甘心在工地上永遠都只是一個默默無聞,辛苦度日的農民工,當他得之地產商王強有養(yǎng)蟒蛇這個癖好時,便下了血本去投其所好,并因此嘗到了甜頭,得到了市場部經理的這個位置。
但他對此并不滿足,想要的更多。于是便冒著生命危險跑到森林里去活捉野生的蟒蛇,打算哄王強開心。
可張揚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如意算盤竟然落空了,當他拱手將自己活捉的蟒蛇送給王強時,不僅沒有得到預期的報酬,反而還因為一個女人的出現,丟了市場部經理的這個位置,最終被打回了原型,做回了農民工。
張揚對于這個宛如晴天霹靂般的結果并不甘心,于是便去找王強理論,卻被王強破口大罵。張揚見自己的市場部經理位置被撤,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原本性格就有些兩極分化的他在強烈的落差刺激下,產生了人格分裂。
張揚平日里表現出來的是那種有幾分文藝氣質的人格,可當他人格分裂后,隱藏在潛意識里那種殘暴性格,便顯現出來。
他被王強從辦公室里被罵出來之后,遲遲沒有離開,而是等待一個能和王強單獨相處的機會,好對王強實施報復。他在門前等了好一陣,終于等到王強身邊的人同時離開,他跟著便再次殺回辦公室。
而這一次,他不是想再次爭取機會,而是想要滅口。
他具體怎么做的不得而知,但結果是王強成為了張揚第一次送給他寵物的腹中食物。這實在有些諷刺。
我把自己分析的整個過程同吳斌講了,吳斌聽我講訴的過程中,眼睛一直瞪得老大,末了問道:“那我們算是完成任務了么?我的意思是,你剛剛說的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并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憑這些猜測能定張揚的罪么?”
我笑著答道:“這或許才是楊博士讓我們倆來的真正目的,我們在夢境里是無法找到實實在在的證據的,因為這里的一切都是虛無的,你不能用一個想法在法庭上定一個人的罪。不過你要知道,張揚此前之所以一直沉默,是因為即便汪叔懷疑他殺了人,但不知道他具體是怎么做的,而我們現在了解到案件的始末,把所掌握的信息握在手里,醒來后去找張揚談,不怕他不心理崩潰,那時候他再想裝啞巴,已經不可能了。”
吳斌聽后興奮得叫了出來:“我去,你真是個天才,這么說來,咱倆已經完成任務了,哦也。”
短暫的興奮過后,吳斌的臉色立刻又沉了下來,低聲說道:“那如果張揚是人格分裂,是不是就不會被判刑了?”
我想了一下,說道:“按理說應該是這樣,我的導師曾經給我講過一個人格分裂患者殺害自己妻子的案例,殺人的人格并不是他的主體人格,而是另外一重人格,當心理醫(yī)生對他做出結論時,法官最終判他無罪,有意思的是,他的主體人格接受不了自己殺了妻子,反而飲彈自盡了。”
吳斌聽得津津有味,隨即又說:“咱們倆既然已經找到了有力證據,那就趕快去找楊博士說的那個光柱吧。”
我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但我隨即想到一個問題,便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同時在嘴里念叨著:“有些不對勁。”
吳斌一下子愣住了,不解的問道:“額,又怎么了?”
我皺著眉說:“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汪叔說張揚到警局已經將近兩個月了,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你不覺得很奇怪么?”
吳斌似乎被我的問題一下子點醒了,猛地一拍腦門,說道:“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他如果是人格分裂,不可能將近兩個月都不開口說話,他的兩重人格對于殺人這件事,不應該如此一致啊。”
吳斌只猜對了我話里意思的一半,而很重要的一點他卻忽略了,我在一旁提醒他道:“不排除一個可能!”
吳斌嘴角抽動了一下,連忙問:“什么可能?”
我一字一頓的回復道:“他的兩重人格,單對殺死王強這件事,意見是一致的!”
“?。?rdquo;吳斌本能的叫了出來,隨后說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他的兩個人格就都犯了故意殺人罪,即便他是人格分裂,也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吳斌突然對這件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輕輕笑了一下,隨后說道:“那就是法律需要解決的問題了,不是我們倆需要考慮的。”
“那我們倆現在就再去找張揚,等他是主體人格的時候同他聊聊,測試一下他的反應。”
吳斌終于自己做了一次決定,只不過還是一副征求我意見的口吻。我微笑著說:“好,就這么辦。”
聽完我的話,吳斌反而又皺起了眉頭,我小聲問他:“怎么了吳斌,你還有什么疑惑?”
吳斌一面思考一面說:“這重夢境里,王強還沒有死,我們就算找到張揚,也沒有用啊。”
我對他解釋道:“張揚殺死王強,是在現實中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我們現在所經歷的夢境,只不過是糾纏在張揚潛意識里面的記憶,這里面的任何一重夢境,我們只要當著張揚的面揭發(fā)他殺人的事實,都會喚起他現實中的記憶。”
張揚用崇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嘆服道:“田鑫,你真是神一般的存在著,太厲害了。”
我忙搖頭道:“過獎了,只不過這個問題我剛好知道而已。”
吳斌眼含崇拜,目不轉睛的又盯著我看了好一會,才又問道:“這么說,我們接下來只需要找到張揚就可以了,可我們要打哪里去找他呢?而且現在真實世界距離一小時還有多長時間呢?”
我對他說:“我只知道第一個問題的答案,要想找到張揚,我們哪也不用去,就在這老老實實的等他就好了,王強已經答應那個女人要把經理的位置給她,所以他很快就會找張揚談的。”
我和吳斌在大廳里等了小半天,終于看到王強帶著幾個西裝筆挺的人回來了。這幾個人就是我們之前在工地上看到的那些人。他們的臉色都很難看,其中幾個人還受了點輕傷。
目送他們進到直通走廊的那道門后,我對吳斌說:“還記得咱倆之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一幕不?”
吳斌有些不太確定道:“開發(fā)商和農民工之間的沖突?”
我忙說:“沒錯,這兩重夢接上了,如果我沒有猜錯,張揚應該一直就在王強的辦公室里等著他們回去。一會王強就會把張揚給罵出辦公室,而張揚暫時躲在走廊里,等王強身邊的那幾個人走了以后,他就會回去殺害王強,然后扛著裝蟒蛇的麻袋離開。”
吳斌對我的分析拍手稱贊道:“太妙了,就是這么回事,那我們就等他出來。”
我低聲否定道:“不,我們去走廊里找他,等他殺完了人,面對我們的已經是他的另外一重人格,就沒什么意義了。”
我和吳斌隨即又湊到那道門前,吳斌悄悄打開了門,先進到里面去,我在進去之前,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那個畫面,眼睛于是下意識的往之前看到爸媽的地方看去,心里既緊張又激動,全身的脈搏都激烈的跳動著,可當我鎖定那個位置時,發(fā)現那里空空如也,爸媽并沒有像之前一樣在那個地方出現,我隨即便進到走廊里。
我和吳斌在走廊里只等待了一小會,接著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叫罵聲,是王強在罵張揚。片刻后,門一下子被打開了。
張揚從里面走了出來,面露慍色,在關門的一剎那,他發(fā)現了我和吳斌,小聲質問道:“你們是誰?”
我擺手示意讓他過來,張揚皺緊眉頭,小心翼翼的向我們靠近,又問了一句:“你們是誰,要干嘛?”
我定了定神,跟著語氣堅定道:“你放輕松,聽我講一個故事。”
張揚十分疑惑的看了看我,顯然沒明白我的意思,而我已經開始講起了故事,我目光逼視著他,將他整個殺人的經過,繪聲繪色的同他描述一番。
張揚聽完我的故事,先是感到無比震驚,隨即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雙手抱著頭,不住的狂叫。他的反應出乎了我和吳斌的預料,讓我們有些不知所措,可隨即我看到張揚的身邊突然騰出一團黑色的霧氣,那種黑色很特別,正是我們在第一重夢里見到的湖水的那種黑色。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就別想活著離開這。”張揚此時的聲線已經完全變了,變得十分尖銳,聽上去十分恐怖。他說完話便朝著我和吳斌撲了過來。我和吳斌連忙躲開他,快速跑出走廊,而等我們跑出大廳,頓時傻眼了,整個大廳的里的人竟然全都變成了帶著黑色霧氣的張揚,而且都朝著我和吳斌撲過來。
正在這時,我和吳斌聽到一陣清脆的鈴聲,聲音悠揚而空靈,好像是從天際飄來一般,我和吳斌已經在重重夢境中渦旋了一個小時,楊博士正在叫醒我們。
我漸漸感覺意識有些模糊,然而就在我即將昏睡之前,又在大廳中看到了我的爸媽,他們正在不遠處對著我笑。雖然我的并不清醒,但他們是那樣的清晰,這個對我來說無比溫馨的一幕只持續(xù)了幾秒鐘,我便徹底昏睡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時,我發(fā)現自己正坐在一輛搖搖晃晃的車里,開車的人是我爸爸,而我媽媽就坐在副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