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運動裝的體育老師來了,膀大腰圓的,隔著衣服都能看見肌肉的棱角,就是比蕭力東矮了半頭。
他如同何老師一樣,先問了我的名字,又說自己也姓孫是本家,就開始上課了。教的是俯臥撐正確的姿勢,分解完動作,孫老師鋪好墊子演示了下,便開始點名了。
王建光榮的再次上臺,他一臉的生無可戀,就跟英勇就義似得。
孫老師要求他一分鐘之內(nèi)做二十個,不標準的不作數(shù)。
我心說孫老師你不瞎吧,這都摔成殘疾又沒了一根手指,還俯臥撐?別說二十了,我看十五都夠嗆。
王建艱難的不行,眼瞅著一分鐘到了,才有七個動作標準的。
我已經(jīng)麻木了,不知又有什么變態(tài)校規(guī)會出現(xiàn)。
孫老師一腳把王建踢開,道:“少了十二個,滾回座位。”
這令我意外極了,竟然不懲罰?
可下一刻,我卻看見全班其他同學竟然瑟瑟發(fā)抖,完全沒有上節(jié)課懲罰時那種興奮之色,難道后邊又有什么幺蛾子?
忽然,孫老師捏著拳頭道:“全體都有,去走廊排成四列,爬一步像狗一樣叫一下,再做一個俯臥撐,接著再爬一步,再做一個俯臥撐,直到十二個為止。”
我眼皮狂跳,這完全脫離了肉體的懲罰了,已然上升到侮辱靈魂的地步!
全班學生包括我在內(nèi),挨個離開班級到走廊,我們迅速分為四條趴伏的長龍,而那孫老師手中拿著一條鞭子,啪地抽在了肖亦涵肩膀,瞬間皮開肉綻,他喝道:“還不趴下?”
肖亦涵委屈道:“我在語文課時觸犯了校規(guī),摔壞了前身,一趴下就起不來了。”
孫老師甩手又是一鞭子,直接把對方打趴下了,他吼道:“爬一步,叫一下,再一個俯臥撐,滿十二次為止,開始吧,同學們。”
絕大多數(shù)同學們貼地爬了一步,“汪、汪、汪……”就像有無數(shù)只狗狂吠,旋即便做俯臥撐。
“停下!”
孫老師怒意四射的說:“苗惠兒,孫小空,出列。”
我站起身走向了那邊,知道他為何點自己的名字,因為我沒有爬也沒有叫,就做了個俯臥撐而已,可我記得苗惠兒也爬了、做了啊,她怎么也有份?
孫老師對著我怒視而問:“為什么不按我說的做?”
“那個……”我絞盡腦汁的想著什么理由能不被挨打,但發(fā)現(xiàn)這幾乎不可能,就禍水東引說:“孫老師,這不是我的本意,楊老師說過不讓我聽您的。”
孫老師揚起的鞭子在一半疲軟,他怔怔地道:“心同說的?那行,暫時不罰你,等下課我去問她真假。”
暫時逃過一劫,我松了口氣,忽然,意識中傳來一道信號,來自于鼠妖小黑的,它表示所有能找過的地方全找過了,沒有搜到我的心臟,也沒有聞到它的氣息。
連小黑都無法找到,我憑自己更不可能了,莫非對方并沒有把心臟放在這一樓層之內(nèi)?這不就意味著,我今晚逃不過這劫,靈魂將永遠的困死在這個鬼班級?
我拳頭情不自禁的捏緊,想不通那位陳玄諦是如何取回心臟脫困的。
就在這時,孫老師對著我身側(cè)的苗惠兒說:“你爬也爬了,又做了俯臥撐,可為什么不狗叫?”
“老師,我這個狀態(tài),想叫也叫不出來啊。”苗惠兒的黑骨下巴一動一動,她試著叫卻只能發(fā)出“哧哧”的動靜。
“這不是理由。”孫老師抬腳把苗惠兒踢出一米,就拿鞭子對著黑骷髏頭抽打。
苗惠兒拿手去當,也皮開肉綻不得不撤下。
“讓你不叫,讓你不叫……”孫老師每說一次,就打一鞭子!
十余下抽完,苗惠兒的黑骷髏頭已出現(xiàn)了裂縫,她哀求道:“別打了,別打了,疼,好疼……”
孫老師仍然抽著,隱有一副不打碎骷髏頭不罷休的架勢,而同學們則爬在地上幸災樂禍。
我此刻無比的憤怒,接受不了心地善良的苗惠兒被這樣對待。
想到自己找不到心臟等放學了還是會死,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可這種“活”太過于悲哀,畢業(yè)之前的無數(shù)天,我即使再小心翼翼,也會觸犯校規(guī)承受這些不人道的懲罰,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與其如此,不如舍得一身剮,沒準能把皇帝拉下馬!
我猛地抬起手,抓住了孫老師握住鞭子的手腕,“別再打她了!”
孫老師震驚的看著我,地上的同學們則是十分戲謔的神情。
“上個破學,至于像地獄一樣對待學生嗎?”我另一只手一記炮拳,轟在對方的臉部,他嗆嗆嗆的退了兩步,兇道:“敢打老師?這已觸犯了校規(guī)的終章,當誅!”
我面不改色,說:“誅就誅啊,怕你?”
孫老師臉上浮現(xiàn)著陰鷙的笑意,他拿起一只鈴鐺,搖晃了幾下,下一刻,楊心同推開那邊的門,還有何老師與五個不認識的老師跟在她后邊來到了這兒。
楊心同聽了孫老師的匯報,她問:“后悔嗎?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的。忘了說,有一個新生福利,就是入學第一天過完之前,要是找回自己心臟,吃下后即可退學?,F(xiàn)在第三節(jié)課還沒上完,你確定要放棄?”
我挺害怕的,可已經(jīng)做了,沒什么后悔的。
我坦然的說道:“這不是放棄,而是看不下去你們的所作所為,也同情苗惠兒以及那個王建,我覺得極其悲哀,像這樣的課、這樣的校規(guī)懲罰,別說一天了,就連一秒我也不想在這兒待著。”
“再問你一次……”楊心同手一翻,掌心上方顯現(xiàn)了一顆鮮紅的心臟,她將之攥緊,指甲一點點往里摳著,說道:“真不后悔?”
我全身疼的想針扎,青筋暴現(xiàn),汗水直流,她捏的真是我的心!
我艱難的搖頭,說:“老子不知道后悔怎么寫。”
楊心同臉上微笑著,手上卻加大力量,指甲嵌入心臟,接著使勁一攥,我的心臟忽然爆掉了,化為一地的碎塊被扔在地上。
“下輩子,我會成為強大的玄師,要讓那殘忍校規(guī)和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湮滅!”我忽然像失去了支撐,軟倒在地,呼吸一下比一下困難,這是即將死亡的前兆……
我身子冰涼,剩下的一點兒殘存意識即將湮滅時,卻看見了奇怪的一幕。楊心同竟然伸手在她自己的胸間溝壑拿出了一只卷軸,鋪開放地,上邊沒有一個字。而何老師遞來一只蘸了墨水的毛筆。
楊心同接過毛筆,就撒手往地上一放,毛筆竟然自己豎起來于卷軸上書寫著:“孫小空,已通過道心試練,完成評價為‘卓越’,位列第二,所凝道心為‘無畏道心’,‘憐弱道心’!”
這一刻,我愣在當場,楊心同什么意思?突然,自己的生命力好像不再流逝,這卷軸隨著毛筆回到楊心同之手,就涌現(xiàn)出兩道圣光,一個是紫色,一個是青色。
緊跟著這只卷軸一分為二,紫色圣光占據(jù)的那一半幻化為一顆紫色的心臟,青色圣光占據(jù)的這一半則變?yōu)榍嗌男呐K。
楊心同揮動毛筆對著我一劃,我左胸和右胸開了兩道口子,這兩顆心臟涌入并扎根,就像我自己長出來的。
我不可思議的低頭看著已恢復的胸口,磅礴的生機遍布全身,靈魂像是有了種前所未有的升華!
地上的同學們紛紛起來跑回班級,而王建和苗惠兒也恢復了正常,二者感激的點了下頭,也進去了。
楊心同與其它七位鬼老師聊了幾句,她就拉我起身道:“所有在此參加過道心試練的生靈,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同時凝練出兩顆道心的,罕見,真的罕見。不僅如此,你也是通過試練速度最快的一個。”
我還沒有適應過來自己處境的變化,就神情恍惚的問:“道心試練?這是什么……”
“楊老魔會告訴你,他在外邊等著有一會兒了,去吧。”楊心同笑著說:“他每次帶到這兒參加試練的準玄師,一個比一個怪物。”
我終于意識到今晚的經(jīng)歷不是真的,純粹被安排入了一場考核,記得她在卷軸上寫著自己名列第二,我疑惑的道:“第一是蕭力東?”
楊心同搖頭說道:“不是,第一是楊老魔上次帶來的陳玄諦,他獲得了完美的評價,凝練出來了被譽為玄門第一的道心,也就是赤子之心。”
“蕭力東呢?”我詢問說。
楊心同攤了攤手,道:“暫時還沒有通過,不過以他的心性,十有八九會失敗啊,楊老魔一直眼光老辣,可為什么寧可花費大代價也要將這種庸才帶來試練呢?”
“蕭力東絕非庸才,沒到最后一刻,誰也說不準的。”我說完,對著她行了一禮,就返回教室拿了塞進課桌里邊的蛇皮袋,準備走時,我瞥見“陳玄諦”這仨字,心頭一動,也跟苗惠兒借了把小刀刻下自己的名字,就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初二六班,楊心同早已不在這兒了。
我心中為蕭力東祈禱了下,把召喚回小黑之后就徑直走到樓梯那兒,這次沒再遇見鬼筑梯,下到了一層,我順著那啃壞門鎖的教室,翻窗來到外邊,一下子就看見了楊老魔,我火氣不可控制的上涌。
楊老魔發(fā)覺我臉色不對,詫異道:“打雜小子這么快就出來了?”
旋即,他安慰的說:“唉,我就知道,提前不打招呼,你肯定會直接崩潰,落得個提前淘汰的下場。別喪氣啊,筑道基之前凝練不了道心也沒事,無非起步比天才們低了幾點兒而已,這是通過努力也能彌補的。”
我打斷了楊老魔,咬住牙一個個的往外崩著字:“老魔頭,我已獲得了憐弱道心,一并凝練出來的,還有無畏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