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有兩個老師正在閑聊著什么??吹桨嘀魅晤I(lǐng)著我和那個男生走進來,均好奇的看過來。一個男老師問,“董老師,咋了這是。”
“咳。”班主任苦笑了一聲,在辦公桌后坐下來,看著我,問,“洛然,到底怎么回事兒?”
“他用籃球砸我。”我說。
“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男生顯然有些急眼,舉著手說,“我發(fā)誓!”
“你就是故意的!”我怒道,“你看我長得丑,就欺負我!”
男生一時愣住,嘴角抽搐著。班主任董老師也愣愣的看著我,說,“咳咳,這個……洛然啊,好了好了,別哭了。”說罷,惡狠狠的瞪著那男生,道,“王耀,你一個大男生,就不能大度點兒?是不是故意的,都跟他道個歉。”
我現(xiàn)在才知道,這家伙叫王耀。
王耀看看董老師,又看看我,擰了一下眉頭,說,“對不起。”
毫無誠意的道歉!
“好了,你先出去吧。”董老師打發(fā)走了王耀,才柔聲對我說道,“洛然,高中生活還習(xí)慣嗎?”
“還……還好。”
“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行了。”董老師說,“咱們班里,你的成績最好。原本成績好的該做班長,不過我怕耽誤你學(xué)習(xí),就沒有讓你做班長,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不會啊。”我說,“我也不想做班長。”
“嗯嗯。”董老師笑了笑,“學(xué)習(xí)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難,都可以跟老師提。老師還指望你考上知名學(xué)府,給老師我長長臉呢。”
“嗯。”
“好了,回教室吧。”
我應(yīng)了一聲,走出了辦公室。一路往教學(xué)樓的方向走去,路上又要經(jīng)過那個籃球場。我看到王耀正在跟一幫子男生打鬧。幾個男生說話的聲音很大,我隱約間聽到了什么“董大腚”的稱呼。這是我們班里的學(xué)生給董老師起的綽號。董老師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最大的特點,就是屁股很大。
一群男生看到我過來,幾乎同時壓低了說話的聲音。有人推搡著王耀,王耀臉色微紅,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攔下了我。
王耀說,“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不搭理他,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背后傳來一群人的哄笑聲。
回到教室,一踏進教室的門口,我就發(fā)現(xiàn)班里為數(shù)不多的同學(xué),竟然都抬起頭來看著我。我知道,他們也許聽王耀說過我長得很丑,臉上還有塊胎記的事情,但是他們一定沒見過?,F(xiàn)在忽然看到我臉上的胎記,心下好奇看上一眼,也無可厚非。
我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在這么多人的關(guān)注下昂首挺胸的走到座位上,剛踏進教室,我就低下了頭,甚至開始后悔為什么要把頭發(fā)束起來。
哎,一個大男人,一個丑八怪,竟然還留著長發(fā),一定會讓人覺得我是丑人多作怪吧?;氐阶簧?,我就趕緊把頭發(fā)打散了。頭發(fā)束起來,竟然給我一種沒有穿衣服的感覺。直到頭發(fā)再次遮擋住臉上的胎記,我才感覺好受一些。
我是一個自卑的人,縮在墻角,獨自舔著傷口,才是最符合我的性格的事情。抬著頭昂首挺胸的待在人群中,會讓我沒有安全感。
拿起課本,看著課本上的知識,我的心情逐漸平復(fù)。
學(xué)習(xí),會讓我冷靜下來。
下午上課前,王耀終于滿身臭汗的回了教室。他竟然一直來到我的桌邊,張張嘴,似乎是想說什么,卻終于還是什么也沒說,直接回了后排的座位上。
三節(jié)課下來,我已經(jīng)把之前的不愉快給忘記了,晚上夜自習(xí)做完了所有的習(xí)題,收拾了一下東西,便回了住處。
日子就是這么平淡。
住處、教室、食堂,三點一線,周而復(fù)始。對于別人而言,這樣的生活,一定枯燥無味。然而,我卻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沒有意外、沒有變化,就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沒有人來欺負我,沒有人來嘲笑我,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吃飯的時候,能跟王璐丹坐在一起,偶爾聊上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閑話,我就會認為這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四高的課程安排很緊,每兩個星期,才會休息兩天。周五的上午,上完課,學(xué)生們就會收拾東西回家,周日的傍晚,才會回到學(xué)校。
班里的同學(xué)們都走光了,我還留在座位上做習(xí)題。反正早早的回家也沒什么事情做,我打算做完習(xí)題再回去。只要不耽誤下午四點的最后一班城鄉(xiāng)公交就行了。
不知不覺得,時間匆匆流逝。一道比較復(fù)雜的題目耽誤了我的時間,等到做好這道題,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時間好像不早了。
我趕緊收拾了一下東西,匆匆下樓。
教學(xué)樓里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背著書包,一路下樓,快到樓下的時候,卻看到了蹲坐在樓梯口的一個背影。背影看起來很熟悉,我走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我的同桌傻樂。
傻樂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正坐在那里小心的抹著眼淚。
我忽然就想到了蔣毅說過的話,蔣毅說,傻樂會挨揍。
察覺到有人過來,傻樂趕緊擦了一下眼淚,回頭看到是我,立時窘的滿臉通紅。“你……你怎么還沒走啊。”
“呃……被人打了?”
“沒有,剛才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摔的。”傻樂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個說法太惡俗又太拙劣。
可憐的家伙。
我雖然一直以來總是被人欺負,但從來沒有被人打過。
大概是因為同病相憐吧,我在傻樂旁邊坐下來,跟著他一起看著對面的教學(xué)樓,說,“跟你同桌這么久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沙樂。”傻樂說。
我愣了一下,忍著笑,說,“誰打你的?”
傻樂苦笑,說,“二年級的,我也不認識。就是放學(xué)的時候我跑得快了,碰到他們了。”
我凝眉道,“就這么簡單?太過分了,去告訴老師吧。”
“算了吧,告訴了老師有什么用。老師頂多批評一下他,等沒人的時候,他還會再打我。”傻樂揉了一下臉上的青腫,疼的齜牙咧嘴。
我看著怪可憐的,就湊過去,對著他的臉上的青腫地方吹了一口氣,然后小心的幫他揉了起來,說,“希望能消腫啦,不然你回家又要被你爸媽問了。”
傻樂愣愣的看著我,臉色愈發(fā)的紅了。
我覺得有些好笑,放開他,說,“走啦,坐在這干什么。”說著,我拽著他站起來。他的一只腳,竟然踮著。
“挨揍的時候,腳扭到了。”傻樂紅著臉說。
我苦笑,把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扶著他的腰,說,“慢點兒。”
傻樂的臉愈發(fā)的紅了,離得不遠,我?guī)缀跄芨杏X到他臉上的溫度。
真是奇怪,這家伙平時大咧咧的跟個傻子似的,怎么這種屁事兒也紅了臉。
我扶著他一路下樓,又送他回了宿舍。
男生宿舍里,還有幾個男生沒走,見到我和傻樂,一個個就跟看見了外星人一樣。我不知道他們發(fā)什么傻,也沒興趣跟他們廢話,放下傻樂,我就走了。
希望時間還來得及,已經(jīng)兩個星期沒有回家了。
校園里空蕩蕩的,只有稀稀落落的一些人影?;@球場上,籃球落地的聲音格外的響亮。我看到王耀和一群同學(xué)正在打籃球。場外,還有不少觀眾。王耀這家伙的球技不錯,一個漂亮的三步上籃,引得周圍的觀眾拍手叫好。
只是這家伙好像腦子有病,把球投進籃筐之后,沒有離開籃下,竟然就那么站在籃筐下傻乎乎的看著我。砰的一下,籃球落下來,正好砸在他的腦袋上。原本還在鼓掌的觀眾,立時笑成一團。
這個白癡!
快到學(xué)校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站在學(xué)校門口正在說著什么的沈周陽和蔣毅。
這兩個都自稱是我未來的“老公”的家伙,這次一起跑過來,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