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沈周陽破舊的電動車的后座上,看著周圍的景物和人流在身邊飛逝。我一只手抓著后座的扶手,一只手捂著左臉的頭發(fā),生怕風吹起頭發(fā),被人看到我臉上的胎記。
我想,像我這樣丑陋的人,臉上有胎記的事情,怕是已經(jīng)被很多人都知道了,遮遮掩掩也沒什么用,但我依然不想看到別人看我時那種異樣的眼神。
到了學校門口,我下了車,看向沈周陽,說,“謝謝。”
沈周陽見我要走,笑著說,“下午又沒課,不用那么用功學習吧?你又考不上名牌大學。”
“呃……”我挑了一下眉頭,看著沈周陽。如果說沈周陽是重生者,那就說明他知道未來的事情。難道我真的考不上名牌大學?
這不可能!
我這么努力的學習。
別人看電影的時候、看小說的時候、網(wǎng)聊的時候、戀愛的時候……我都在學習!我這樣努力,若是考不上名牌大學,還有天理嗎?
“來。”沈周陽說,“我這里有你最喜歡看的小說哦。”
別逗了,我活這么大,從來就不喜歡看小說,我最喜歡的,是學習。小說這種垃圾文化,我一點兒也沒興趣。我斜眼看著沈周陽。我覺得這家伙實在是有些不靠譜。既然預言說我將來考不上名牌大學,還不讓我好好學習?多看幾本小說的話,別說名牌大學,野雞大學我也考不上了。
我想我不是個容易妥協(xié)的人,不理會沈周陽的一再勸說,我還是回了教室里。一路上,我看到有人在搗鼓著手機與人聊的熱乎,有人在籃球場上盡情的揮灑著汗水,有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閑聊,有人抱著吉他賣弄風騷……
嘁,一群低俗的人。
《神童詩》里說得好——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我要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名牌大學,不然,將來很可能會像沈周陽一樣,只能靠擺地攤過活,每天被城管攆的跟狗一樣。
只是抱著課本,我卻看不下去了。
蔣毅和沈周陽的出現(xiàn),似乎正在逐漸打破我平靜的生活。如同在如鏡的湖面上丟下的兩顆石子兒,蕩起的漣漪,正在慢慢變大。
傍晚的時候,蔣毅又來了。
我記得這貨明明說了“改天再來”的,怎么幾個小時剛過去,又跑了過來?想起他留下的那瓶奶茶,害得我拉肚子,我看到他,臉色就很難看。
蔣毅卻是一臉好像什么屁事兒也沒有的模樣,毫不客氣的在我旁邊坐下,說,“晚上請你最愛吃的油燜大蝦,去嗎?”
想起之前他說的我“最喜歡喝”的奶茶的怪異口味兒,我忍不住譏諷道,“你還真了解我,我都不自己喜歡吃油燜大蝦。”
“嘿嘿,十年后的三月二十五日,我們會結(jié)婚。我是你的老公,當然了解你。”蔣毅說。
我的眉頭不禁擰在了一起,“沈周陽說,十年后的三月二十五日,我會跟他結(jié)婚的。”
“他放屁!”蔣毅說,“按照正常的軌跡,十年后,他會娶王璐丹的。”
這句話,把我嚇了一跳。
難道說沈周陽不是我的未來老公,而是我的情敵?
呃,好像不對,這么說,就好像我信了他們倆的鬼話一樣。什么狗屁重生者,那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東西,不可能存在!
我是一個有理性的人!絕對不會也不能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不想跟蔣毅胡扯什么十年后的問題,我說,“我真的不認識你,也對你沒什么興趣,你能不能不要再纏著我了?”
蔣毅笑道,“別這么說,在原本的歷史中,你剛開始的時候?qū)ξ乙矝]什么好感,認為我是個不學無術(shù)的富二代。所謂日久生情,等你對我有了足夠的了解,你就不會這么說了。”看著我,蔣毅又一本正經(jīng)的說,“你會揍我。”
“不好笑。”我說。
“好吧。”蔣毅說著,看了一下腕表,“天不早了,走吧,去吃飯。”
“不用了。”我說,“那奶茶多少錢一瓶?”
“五塊,怎么了?”
我掏出五塊錢,遞給他。
他看了看錢,又看了看我,說,“少了個角兒,我不要。”
我愣了一下,看一眼那五塊錢,還真少了個角。正準備再換一張,卻被蔣毅從座位上拉起來,“走啦走啦。張記油燜大蝦,以前……不,以后你會每隔一段時間都來吃上一回的。”
雖然我又丑又窮,很少吃葷腥的東西,但我確定自己對于肉類哪怕是海鮮,絕對沒有什么好感。有時候食堂里的素菜放的油多了,我都吃不慣。所以,單單是“油燜”兩個字,我就忍不住反胃。每隔一段時間就吃上一回?我又沒病!
被蔣毅生拉硬扯的走出教室,我的心情很不好,恨不得直接給蔣毅甩臉色。但是,都說抬手不打笑臉人,蔣毅一臉討好的笑容,讓我實在是不好翻臉。
路過學校門口附近的時候,我看到了正在照顧生意的沈周陽。
傍晚時分,他的生意是最好的時候。不大的書攤前,有不少看書的人。沈周陽正在跟一個美女顧客笑著說著些什么。
本來跟我沒什么關系。
但是,我一眼看到了正拿著一本書跟沈周陽談著價格的美女,竟然是王璐丹。
難道說……
難道說蔣毅說的是真的?沈周陽將來會娶王璐丹?
雖說以我的條件,娶到王璐丹就是癩蛤蟆要吃天鵝肉。但是,看著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跟別的男人聊得火熱,我心里就不大好受。
“看吧。”蔣毅忽然對我說,“有時候,緣分就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原本不相識的兩個人,最終會因為一個偶然,而最終變成朋友,甚至結(jié)婚。王璐丹在沈周陽的書攤上買了一本舊書,然后發(fā)現(xiàn)這本書上被人記下的筆記很不錯,但是書中的正文地方卻被撕去了一頁,所以她會回來找沈周陽,要求換一本一模一樣的,后來得知書中的筆記,竟然是沈周陽記下的。再后來,兩人成了普通朋友。沈周陽繼續(xù)他的小生意,王璐丹考上了清華。五年后,兩人在北京相遇。十年后,兩人結(jié)了婚。”
我傻傻的看著被沈周陽逗得開懷大笑的王璐丹,聽著蔣毅的話,有些哭笑不得的問,“那我們原本應該是怎么認識的?”
蔣毅攤攤手,道,“我們是在三年后認識的。我們是大學同學。”
“哪個大學?”
“上海復旦。”
“呃……”我愣住了,好大一會兒,才說,“沈周陽說我考不上名牌大學。上海復旦,算是名牌大學了吧?”
蔣毅看了看我,笑道,“別聽他胡扯。我們是同學,還是一個系的。你是我們的系花。這一點,我用我的人格……不,我用我爹的人格擔保!我說的絕對是事實。”
我的腦子有些亂。
不是糾結(jié)于他們倆到底是不是重生者,或者我到底能不能考上知名學府,而是糾結(jié)于蔣毅說的“系花”那兩個字。
我是個男人好不好!
系花什么的,跟我有什么關系?系草還差不多——不,我長得這么丑,系草這個稱呼跟我肯定也沒什么關系。
“別看了,走吧。”蔣毅說,“你這么盯著沈周陽,我會吃醋的。”
我拍了拍額頭,感覺好累。
真想回去睡個大頭覺。
蔣毅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推著我上了車,直奔張記大蝦。
華燈初上,熙熙攘攘的街道擁堵不堪。
出租車慢悠悠的在人群中走走停停,半個小時也沒走多遠。我很累,累的支起膝蓋,雙手墊在膝蓋上,腦袋搭在手臂上。莫名的心煩意亂,便忍不住撓頭。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抬頭看看張記大蝦富麗堂皇的裝修,我就有些卻步。
這樣的地方,消費一定不低。
蔣毅付了車費,看了看我,笑著伸手理了一下我的頭發(fā),說,“照照鏡子,看看你的發(fā)型,跟沒睡醒一樣。”
“抱歉,我從來不照鏡子。”
我從來不照鏡子,印象中唯一的一次照鏡子,還是上小學的時候。鏡子里的那個丑八怪的模樣和那塊觸目驚心的胎記,總會在噩夢中出現(xiàn)。
蔣毅愣了一下,道,“我記得你特別喜歡照鏡子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蔣毅竟然噗嗤一聲笑噴了。
我狐疑的看著他。
他說,“忽然想起來,我們剛認識那會兒,我發(fā)現(xiàn)你特別喜歡拿著個小鏡子照鏡子。我逗你說再照也是這么丑。你看都不看我,直接對我伸出了中指。那可愛的模樣,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