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看著蘇嬌離開的背影,嘴角這才揚了起來:“蘇嬌多大了?”
月蟬長長吐了口氣:“跟小姐您差不多大,不過方才撒謊,差點就被她識破了。”
蘇辭拍拍月蟬的額頭:“識破不了,她空有一身狠勁,跟她娘差不多,所以我懷疑,蘇夫人之死,只怕還有別的原因。”
月蟬忽然看著蘇辭,眼眶微濕。如今的小姐,滿眼堅定,行事果斷,而且總是能夠成功,一點也不像半年前的蘇辭,就連眼神都不像。
“怎么了?”蘇辭以為月蟬又開始想婆婆了,便沒多在意,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
“你是小姐嗎?”月蟬忽然問道。
蘇辭微微一怔,繼續(xù)換著衣服:“自然是的,只是有些變化而已。”蘇辭看著月蟬懷疑的神色,微微垂下眼簾,看樣子以后還是要注意些:“我出去一趟,你早些歇息,明天一早出發(fā)。”蘇辭說完,便走入了夜色中。
蘇嬌在蘇辭的院子被嚇了一通之后沒敢再去找梅姨娘,所以蘇辭到的時候,梅姨娘的院子里依舊很安靜。
黑暗中,蘇辭看不清梅姨娘的院子是什么樣子的,但是作為一個出身低賤且并未誕下一兒半女的妾,梅姨娘能夠分到自己的一套院子,可見其受寵程度。
梅姨娘早早就在房間里候著了,等到有敲門聲響起,便立刻開了門,看著把自己裹在披風(fēng)里身子小小的蘇辭,笑道:“丫環(huán)們都已經(jīng)被我打發(fā)下去了。”
“姨娘聰明。”蘇辭輕笑著進(jìn)了房間,身后卻忽然有一把利刃抵在了蘇辭的脖子上:“你在府里的同伙還有誰?”梅姨娘并不相信單憑才回府的蘇辭一個人能做這么多事情:“你在府里并無根基,你說你一個人做的這些,誰信?你也不要怪我,我并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你害死。”梅姨娘道。
蘇辭嘴角泛起些許邪氣:“梅姨娘當(dāng)年做上花魁,本是已經(jīng)準(zhǔn)備贖身嫁給良人,如今卻在蘇府為妾,難道就沒想過離開嗎?”蘇辭沒有管脖子上的刀,淡淡走到一旁,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梅姨娘面色微緊:“你是怎么知道的?”
蘇辭坐下,示意梅姨娘也坐下:“這么多年來,雖然我不知道你留在蘇府的目的,也不想知道,但是如今我找你,卻并不是要害你,只是想讓你幫一個小忙而已,而且姨娘之前不是還說過嗎,讓我有什么事情就來找你?”
梅姨娘啞然,看著蘇辭神色復(fù)雜,蘇辭帶給她的沖擊太大了,這個蘇辭已經(jīng)沒有半點半年前蘇辭的影子,除了長相。
“你進(jìn)蘇府到底是什么目的?”梅姨娘也坐了下來,端起茶杯,眼神卻沒有從蘇辭身上離開過。
“幫我姑姑報仇。”蘇辭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垂著的,讓人猜不出她的真實想法,不過這個理由梅姨娘也信。
“就算我處處跟謝姨娘作對,但我也不會真的對她下手的,我只要能自保就夠了,我還想多過幾年富貴日子。”梅姨娘看著蘇辭道。
蘇辭也不急:“可是謝姨娘還會繼續(xù)讓你過富貴日子嗎?”
梅姨娘沒有接話:“你想讓我怎么做?”
蘇辭抬起眼,眼中露出幾分狡黠:“死!”
從梅姨娘那里離開后,已經(jīng)接近天明,回去小憩了半個時辰便聽到月蟬來喚了。
“小姐怎么每次醒來都是滿頭大汗?是不是做噩夢了?”月蟬將盥洗的用品放在一側(cè),擰了熱毛巾給蘇辭。
蘇辭沒有說話,夢里的場景總是那場鮮血淋漓的畫面,鉆心刺骨的恨意讓她夜夜無法成眠,困極了才會睡上一會兒。
“外面來人了嗎?”蘇辭問道。
月蟬微微頷首:“剛才來了個媽媽,說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只等小姐了。”
蘇辭頷首,月蟬選了幾套衣裳出來:“小姐,你最喜歡的粉色,今日穿這套可好?”
蘇辭莞爾:“我們上山不是去玩的,拿那套月牙白的吧。”
月蟬吐了吐舌頭,忙替蘇辭換好了衣裳,待換完才發(fā)現(xiàn)衣裳居然偏小了:“小姐,你又長高了。”月蟬欣喜道。
“嗯。”半年過去,自然會長高。
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里依舊陌生的臉,蘇辭面色淡漠,而月蟬卻興致勃勃的想要給蘇辭梳個發(fā)髻。
“今日一切從簡。”蘇辭笑道,拿過一旁的墨玉簪子,挑了幾縷頭發(fā)挽在腦后,未施脂粉。即便是如此,依舊擋不住她那張越來越好看的臉,月蟬高興的眼睛都亮了,蘇辭卻覺得是個麻煩。
從小院兒出來,蘇嬌難得的沒來找麻煩,到了正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了早已經(jīng)在等著的謝姨娘,這倒是讓蘇辭有些意外。
謝姨娘今日一身深藍(lán)色褙子衫,裹著一件白色狐裘的謝姨娘,云鬢堆積,鑲嵌著金步搖的朱釵很是刺眼,蘇辭認(rèn)得,那是蘇夫人生前最愛的朱釵,是這蘇府的老夫人送給蘇夫人的,算是世代傳給兒媳的。
“辭兒來了。”謝姨娘笑著道。
蘇辭似沒看到那朱釵一般,上前笑道:“竟勞煩姨娘來送。”
“今日你姑父被皇上調(diào)去巡防京城了,不能來送,便只能我來代勞了。”謝姨娘說完拿過一個小匣子遞給蘇辭:“這是一些銀錢,雖然你娘親已經(jīng)去世,但你也不要過度悲痛,更不要在山上苦了自己,免得傷了身子。”
蘇辭一接過盒子便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若是沒有猜錯,這盒子里面應(yīng)該是有藥的,至于是什么藥……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早些去吧。”謝姨娘笑道。
蘇辭頷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月蟬,道:“我忘記拿一樣?xùn)|西了,你回去幫我拿吧,就在我的枕頭底下。”
月蟬有些不解但也沒多問,直接轉(zhuǎn)身跑回去了,蘇辭將盒子拿在了自己手里,看了一眼目露殺意的謝姨娘,莞爾,轉(zhuǎn)身進(jìn)了一旁的等待的轎子。
“表小姐不等那丫環(huán)了?”跟著轎子的媽媽問道。
“沒有主子等丫頭的道理,走吧。”蘇辭應(yīng)道。
那媽媽回頭看了一眼謝姨娘,見謝姨娘點頭,便不再說什么,直接讓人抬著轎子往前去了。
蘇辭坐在馬車?yán)?,微微掀開轎簾,看到轎子外跟著三五個侍從,各個都是會武功的,面色漠然。
看來這次,謝姨娘是打算先解決掉自己。
蘇辭安心的坐在轎子里,靜靜等著外面的行動,聽著外面的聲音由嘈雜轉(zhuǎn)變成寂靜,等到差不多快天黑的時候,轎子才終于停了下來:“估計早就暈了,把她弄下來吧。”是之前跟著轎子的媽媽的聲音。
蘇辭待那婆子一掀開轎簾,便自己起身走了出來,瞬間,一股濃重的脂粉味傳來,嗆得蘇辭差點都睜不開眼睛,不過仔細(xì)看看這周圍,卻好似某處大宅的后門。
“就是這兒?”蘇辭問道。
那媽媽見蘇辭好似知道不會去山上一般,面色黑了黑:“當(dāng)然,這里以后就是你的歸宿。”說完便面色一狠,直接讓那幾個侍衛(wèi)準(zhǔn)備動手。
蘇辭將之前謝姨娘給的盒子丟給那婆子:“既然我一輩子的歸宿是這里了,那這金銀珠寶便送給你了吧。”
婆子接過盒子,見她未曾開過,冷哼一聲:“倒是有些小聰明,不過今天不論如何,你都休想再跑了。”婆子話音才落,那些會武功的侍從們便直接拔出了刀朝蘇辭逼近。
“躲著的,你難道要看著我被送入虎口嗎?”蘇辭忽然道。
暗處的人嘴角一抽,這個丫頭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在跟著的。而且根據(jù)這么久的觀察,她就是被送進(jìn)去應(yīng)該也不會出事的。不過她既然都開口了……
就在眾人還以為蘇辭在發(fā)瘋的時候,忽然一個黑影便冒了出來,迅速將他們了斷在了原地:“這三品將軍府的侍從能力也太差了。”黑衣人道。
“嗯,自然不及魏公子的人。”蘇辭冷冷道。
黑衣人聽著蘇辭這話,輕咳兩聲:“嘿嘿,蘇姑娘,我們公子也是……”黑衣人轉(zhuǎn)過身,便看到蘇辭打開了那一直緊閉盒子,登時,一大團(tuán)白色粉末便噴灑了出來,他想憋住呼吸都沒來得及。
蘇辭看著開始暈暈乎乎的黑衣人,嘴角微揚:“回去勞煩給魏公子帶個話,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只想安安心心過自己的日子。”說完,蘇辭便合上盒子,轉(zhuǎn)身離開了。
魏西臣的陰魂不散,讓她做事很受掣肘。
這次的部署,一定要避開魏西臣才行!
此時的魏西臣正坐淡淡倚在暖榻上,聽著元明的回報,微薄的嘴唇勾起一絲笑意:“她十四歲,你二十八歲,看來這十多年你就只長了身子。”
元明一陣尷尬,忙把蘇辭的話說了:“公子,那咱們以后還跟著她嗎?”
魏西臣瞥了一眼元明:“你說呢?”
元明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著始終一個表情的魏西臣:“您不是已經(jīng)打算放棄直接去太子府的計劃了嗎,不用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