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下午六點左右。
夜色已在梓州市緩緩拉開了帷幕。
葉成走進香格里音樂餐吧,正舉目四望,玻璃轉門右手邊忽然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這邊!”
尋聲望去,只見一個長著娃娃臉的胖女生正坐在一張古色條桌前向他揮手,她的旁邊還坐了一個埋頭看手機的窈窕淑女。
葉成看了一下胖女生面前的餐桌號,確定是二十三號,這才大步流星走到餐桌前,在兩人對面的卡其色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西服有點兒土,但長相跟照片上一個樣,還算老實!”
胖女生微微轉頭,將一手放到自己的嘴邊做小喇叭狀,輕聲對她身邊的窈窕淑女說了一句。
淑女放下手機,用犀利的眼神將葉成上半身掃視了一番。
“你就是敬阿姨介紹的那個葉——葉什么來著?”
“葉成!”
葉成淡淡地看了胖女生一眼,胖女生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又笑著說道,“現(xiàn)在本少女隆重地向你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大美女——也就是你今天晚上的相親對象沈霞,沈大美女!”
“你好!”
葉成起身,禮貌性地伸出一支手。
沈霞卻不看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菜單冷冷道了一句,“先點菜吧,等了你快半個小時了,肚子早餓了!”
“不好意思——”
場面十分尷尬,葉成快速縮手落座。
“你這人真是的,約會都要來遲到,你不會告訴我路上塞車吧?”胖女生呷了一口檸檬茶,斜了葉成一眼。
葉成如實回道,“塞車跟我沒關系,我走路來的!”
“噗——”
胖女生將剛剛喝進嘴的檸檬水吐到她右手邊的過道上。
沈霞猛然抬頭,冷冷地看了葉成一眼,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后,舉著餐本對剛剛趕來的服務員叫道,“內蒙古烤羊排,兩大份;北京烤鴨,一只;土豆燜黃牛,大鍋,火爆小龍蝦,大份,另外再來六只陽澄湖大閘蟹,先點這些吧——”
“請問您們還需要什么酒水嗎?”女服務員笑意盈盈地看著沈霞,輕聲問道。
“就這個988元的L非來一瓶吧。”沈霞又用纖手在餐本上隨意一指,服務員一陣寫寫畫畫后,又道,“一共是兩千八百九十八元,請問你們是先買單還是飯后再買單?”
“問你呢?”
胖女生見葉成埋頭,便扯著嗓門問了他一句。
葉成望著服務員,鎮(zhèn)定自若回道,“哪家飯店是先給錢才能吃飯的?飯后再給!”
“好,那請您們稍等——”服務員看了一眼點菜人手中把玩的八成新的蘋果6S,微微一漾后,這才拿著菜單往吧臺走去。
胖女生又開始幫沈霞問話——
“你什么學歷???在哪里上班?”
“我剛回梓州,還沒找到工作。”
葉成如實回了一句,兩女微微撅了撅嘴。
“那你有車有房沒有?”
“暫時沒有。”
兩女不禁失望地對望了一眼。
“那你準備啥時候買房?”沈霞終于親自問話了。
“先找到工作再說吧。”
這時,服務員將兩大份烤羊排和一盤北京烤鴨呈了上來。
胖女生率先動起筷子,將兩只亮黃黃的烤鴨腿分別放進了自己和沈霞的碗中。
葉成則眼巴巴地看著二女。
“不管你現(xiàn)在怎樣,結婚的時候必須把房子買起!”盡管碗里放了一只烤鴨腿,沈霞卻又撕了一根羊排旁若無人地啃了起來。
“這個可以有。”葉成看著沈霞一張瓜子臉,并不反感,于是繼續(xù)笑著跟二女交談。
“汽車可以結婚后再買,但必須是十萬以上的SUV!”沈霞一直黑臉說話。
“這個也可以有!”葉成依然微笑著點點頭。
胖女生暗暗對沈霞笑了一眼。
沈霞繼續(xù)說自己的要求,“房子必須買三室兩廳的,一間我們住,一間放機麻,另外一間給我爸媽?。?rdquo;
“房子是應該買三室兩廳的。”葉成的笑容漸漸從臉上消失。
胖女生卻沒有察覺,又幫沈霞講話道,“如果你沒什么意見,明天就跟我們的沈大美女交往,一星期后把婚訂了,到時記得準備好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彩禮!”
“這是你的意思?”葉成望著沈霞,一直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她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不然我今天帶她來當電燈泡么?”
“呵呵——你以為你的13是鑲金的么?”
葉成二話不說,端起自己面前的檸檬水就朝沈霞身上潑去。
沈霞頓時哭著臉大叫,“葉成,你個王八蛋!你還是不是人?”
“我當然是,不過我看你們卻不像,恕不奉陪,拜拜——”
葉成對著憤怒的二女邪惡一笑,轉身就走,胖女生慌忙起身拽住他的胳膊大叫道,“今天不把飯錢給了,你別想走!”
“我既沒點菜,也沒動筷,憑什么讓我給錢?”葉成直接將胖女生的手一掰,再將她往后一掀,胖女生沒有站穩(wěn),狼狽不堪地跌坐在地,異常痛苦地大叫了起來。
霎時,大廳內所有目光都向二十三桌聚集。
葉成卻沒事人一般,哼著小調往旋轉玻璃門走去。
“站??!”
剛走到門口,一道如寒冰般的聲音忽在葉成身后響起。
葉成愕然地一回頭,見到一個穿OL制服的絕世美女正用一雙噴火的眼睛看著他。
兩個穿白襯衣的年輕男子迅速向他靠攏,餐吧里還響著動人的旋律,而所有人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了葉成和制服美女的身上。
“美女,請問有何指教?”
葉成看著眼前這個典型的瓜子臉,柳葉眉,水蛇腰的女人,笑咪咪地問了一句。
“動手打女人,還讓她們給飯錢,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制服美女兩手交叉放于胸前,仿佛要跟葉成進行一大通說教。
“呵呵,我究竟是不是男人,你需要試試才知道啊!”
葉成看著美女胸前的那團柔軟,偷偷噎了噎口水。
“色狼!無恥!”制服美女狠狠瞪了葉成一眼,不遠處的沈霞已經拿起手機,哭哭啼啼地打起了電話。
“無齒?我明明有兩排整齊的牙齒,不信你看!”
葉成微微張嘴對制服美女吹了一口氣,制服美女勃然大怒,對身邊兩個白襯衣命令道,“你們先教教他怎么做人,一會兒再讓警察帶他去兜兜風!”
“是,林總!”
兩個白襯衣齊齊對著制服美女彎了彎腰,隨后又向葉成射去一道兇狠的目光。
“兩位大哥,要扁我是吧,小心別把你們玻璃門砸壞了,要不你們跟我出來再扁我吧?”
“你小子倒很識趣!”一白襯衣對著葉成冷笑了一聲。
而那個制服美女早已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向沈霞和胖女生走去了,看樣子她是要過去安慰她們。
“可惜了,真是胸大無腦?。?rdquo;葉成望著美女的背影嘖嘖地搖了兩下頭,隨后快步走出了音樂餐吧大門。
兩個白襯衣迅速跟了出來,不過他們還沒走得五步,葉成就一個閃身沖到兩人身邊,一手揪住一人后衣領,“砰砰砰”將兩個腦袋猛烈地撞了幾下。
兩人只感眼毛金星,頭昏欲裂,跟著就不由自主地咬著牙捂著額頭蹲在了地上。
“靠,你們這水平,還對得起老板給你們發(fā)的工資嗎?!”
葉成看著兩個一臉痛楚的白襯衣又是咧嘴一陣大笑。
兩人一手捏拳,一手捂著已經腫起的額頭在地上緩了半分鐘,又想試著起身,兩腿卻好像不聽使喚似的用不上力,此時再也不敢說話。
晚風微微吹過。
葉成摸出一支香煙,淡然地點上后,蹲在了玻璃門旁邊,眼睛還不住地往門內的那個制服美女身上瞟。
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劃破夜幕,向著音樂餐吧飛速駛來。
“吱”地一串剎車聲響起后,轎車在餐吧門口的空地上戛然而止。
一個大光頭,提著一根四五十公分長的不銹鋼鋼管,迫不及待地從副駕駛跳了下來。
緊接著,一個染著紅毛,一個戴著耳釘?shù)男∏嗄辏蔡嶂瑯拥匿摴芴缕?,快速站在了大光頭一左一右。
大光頭望了一眼霓虹閃爍的燈箱,罵罵咧咧道,“就是這里,跟老子殺進去!”